卑微的星空

    
    前文中“且听下回分解”的句子，虽然模仿古人笔调，实在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因此自本章起索性取消。
    却说封旷自从突破生之关，每日苦练，子、午时修行湛兮渊兮先天神功，卯、酉时则对着斜月吐纳太阴神气。不出一月，练得身轻如燕，几乎能飞檐走壁，更是神思通明，过目不忘。
    一团赤子灵光火，在封旷的手中，更加的红艳，其中走窜的金光越发明显，透露出一种闪电划过天空的味道，仿佛智慧大开。
    赤子，是上古道经中经常提到的词汇，意思就是刚出生的小婴儿。赤子之心，是说一个人的心思，就像刚出生的小婴儿一样，空明澄澈，无忧无虑，这是每一个修真者致力达到的境界。
    上古时代，赤子开启智慧的时候，头顶是会放光的，这种光叫做灵光，能够破邪除妄，使得虎狼退避。到了中古，道德开始衰败，教化不布，灵光就难现于世了。
    封旷的赤子灵光火，就是大能先哲参透了赤子真谛，创造出来的一门法术，虽然是修真者在燃烧真气，但赤子灵光火也会反馈智慧灵光，增加修真者的悟性。
    灵光，就是赤子灵光火中点点的金色光芒。
    看着手中的赤子灵光火，封旷取出一块玛瑙似的的东西，投在火中。
    这玛瑙似的东西也不落入掌心，而是漂浮在火中。这就是赤子灵光火的奇妙之处了，原本以封旷的手段，只有踏入长之关，才有凭空御物的能力，现在借着赤子灵光火，就能悬物于掌。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徒手炼丹制器，而对于炼丹炉的依赖性就降低了。
    封旷投入火中的是他从苟旦身上得来的挂件，他总觉得其中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因此放进火中炼化，看看能不能炼出什么来。
    封旷双手，俱放出赤子灵光火来，包裹着挂件，不断灼烧。
    “怎么还不成？就算是铁，这时也该熔成铁水了！”
    半小时后，封旷满头大汗，紧皱着眉头。
    那神秘挂件，纹丝不动，就好像封旷的炼化，对于它而言，只是清风拂过山冈。
    “难不成，是法宝？”
    修真者祭炼法宝，往往会铭刻许许多多的符文，这些符文是各派秘传的密咒，拥有种种不可思议之威能。
    比如软泥巴上写一个密咒，就能变得比钢铁还硬；比如黄纸上书一串密咒，烧了以后就化为一尊力士；还有在人的皮肤上画密咒，获得刀枪不入的能力……
    修为越高深，能驱动的密咒就越强大。以封旷的修为，最多让一张纸悬在桌面上方个把钟头，在外行看来神乎其技，在内行眼里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了。
    密咒作用于器物的方式，叫做“加持”，一旦破了这种加持，器物就被打回原形。
    而且，密咒还是可以被炼化的，当所有密咒被炼化，炼化者就成了器物的新主人了。
    心宗的传承中，有一门法术，可以快速炼化法宝密咒，暂时的成为法宝主人，不过，法宝遇上原主，还是会被夺回。
    封旷手中的赤子灵光火，渐渐变化，形成一个顺时针的火焰漩涡，漩涡的中心，就是那神秘挂件。
    随着真气输出的加大，火焰漩涡中游走的金色闪电越发明显。封旷咬破舌尖，一口精血直接喷在神秘挂件上。
    这一下子，神秘挂件就好像点着了的火药桶，随时都可能炸开。
    “合！”
    封旷双手一合，火焰漩涡压缩成火焰球体，从其中不断传出爆炸之声，每一声爆炸声响起，封旷都感觉到一股大力在挣脱他的双手。
    这就像是高压锅一样，强大的压力如果一下子释放出来，不仅锅会炸了，连房顶都能掀翻。
    封旷知道，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一旦失控，自己就会炸成童子鸡。
    “嘭！”
    一声巨响，封旷的脸色涨红，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而火焰中的动静，也消退了。
    封旷撤去火焰，一滴鲜红的液体漂浮在他掌心，其中隐隐有金光透出，伴着淡淡的芳香。
    “这，这是什么？”
    封旷目瞪口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滴液体直接窜入了他的眉心。
    封旷眼一花，情景变换。
    一尊身影，顶天立地，桀骜的看着苍天，大笑着。
    “哈哈哈哈，成仙！老子终于要成仙了！谁说不死圣体不能成仙！三千外劫，八百心劫，都打不败我求道的执念！”
    这身影衣衫褴褛，古铜色的身躯上有电光流转，每说出一句话，就有电光迸发。
    他挥出一拳，打在天幕上，天幕竟有如鸡蛋壳一般碎裂，只不过流出来的不是蛋清，而是一种更高级的元气。
    “仙气！一步踏天便是仙，从此超凡脱尘寰！我陈无极，以武入道，自开武修一脉，封号，武仙！”
    陈无极大笑着，张大嘴，痛饮着上苍灌注的仙气。
    “荒唐！”
    突然，空中传来怒斥，仙气瞬间消失无踪。
    “谁！”陈无极暴怒，四处寻找着挑衅者。
    “一株宝药，怎么能用这么肮脏的元气浇灌！药童儿，去给本公子把药采来！”
    裂缝中就钻出来一头不知名的生物，浑身漆黑，头上长着一对冲天牛角，背后生着一双蔽日蝠翼，腚后拖着一条满是锯齿的尾巴，手中拿着三叉戟，呼吸间喷吐出墨绿色的火焰来。
    这头生物看上去伤痕累累，见到陈无极，就嗷吼一声，扑了过去。
    陈无极大骇，手中招出一柄唐刀，与之交战。
    二者打了三天三夜，打得这片大地都化为了荒漠。
    陈无极的长刀最终斩下了对方的头颅，而自己也被三叉戟扎穿，血流遍地。
    “这就是不死圣药的幼株么？果然强悍！不错，不错，本少的药田里，正需要你这样的镇场哩！”
    一块三尺见方的土壤降下，就要收走陈无极。陈无极挣扎着，眼看要被收走，突然，暴喝一声。
    “做梦！”
    陈无极整个人，直接从脚到头开始出现裂纹。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化轮回大法’么！正好，先摘了你这颗果实，回头还能再收获一次！”
    药田嗡嗡一震，放出青光，收走了陈无极的头颅。
    失去了头颅的武仙尸身，化为黑赤的尘沙，铺满了荒漠，有一部分就随风飘散。
    “后世之人，得我无极传承，必为不死圣体护道！为我报仇！否则，教你骨肉化做尘泥！”
    怨念之深，愤怒之甚，让封旷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哪里有无极传承？不过那地方好眼熟，是……是丹霞！”
    丹霞在河西张掖，封旷去过一回，那里的景致看一眼就不会遗忘，十分壮阔与绚丽。
    想不到竟会是一尊武仙的血染就，难怪有那样的悲凉。
    “我靠！好深的怨念！我说小子，你到底招惹了谁，给你下这样的诅咒？”
    封旷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要知道踏入生之关之后，意识敏捷，危险未至，警兆先起，而竟有人能突兀的在他耳边说话，这是极为恐怖的。
    “咳咳，别惊讶，朕就是吸了一部分那滴仙血，凝聚了形体，出来见见你……”
    封旷就看到，一个绿豆大的小人儿，扇动着翅膀，在他眼前飞来飞去。
    那翅膀有三对，每一张也只有米粒大。
    “这，这叫什么？新手指引小精灵？”
    封旷伸出一只手指头，让他停在上面，另一只手放出火光，细细端详这个小东西。
    “小东西，你是什么东西？”
    “朕不是东西，更不是小东西！”那小人儿一蹦三寸高，蹦到封旷鼻尖上，尖叫道:“朕就是当年纵横星空的玉蝗大帝！是疯狗……你们心宗那个宗主把你托付给了朕！”
    “行了，行了，就是这么个东西啊……你就是那小蝗虫啊……”封旷一脸的了然。
    “朕是玉蝗大帝，不是小蝗虫！”小人儿又蹦了几下。
    “好，玉蝗，就叫你玉蝗。你刚才说，诅咒？是怎么回事？”
    封旷摆摆手，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
    玉蝗点点头，道：“诅咒，是一种极为神秘的力量，涉及到了冥冥中的天道，这却不去说他。诅咒从其形成原因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誓约诅咒，比如某人立下誓言说‘如违此誓，天打五雷轰’，这就是一种诅咒；另一种，诅咒者与被诅咒者有深仇大恨，凭着一点怨气，献祭自己的真灵血肉，发下怨咒，非要对方不得好死。”
    封旷一愣一愣的：“誓言？诅咒？这些东西真的存在么？”
    华夏这么多人都爱发什么“天打五雷轰”的誓，真要有用的话，整片华夏大地早就成为“雷区”了。
    “噤声！天道的威严不容置疑！”玉蝗那针尖大小的食指放在嘴边，作出“噤声”的示意，看得封旷忍俊不禁。
    “不过，这个世界很奇怪，它的规则，跟我在星空中感受到的天道伟力完全不同！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大能，隔绝了天道，造出这样的世界来！”
    玉蝗紧皱眉头，一脸思索。
    封旷知道恐怕涉及了一个无上的秘密，不再过多思索，起身走了出去。
    周六，就该好好走走。自己虽是修真者，却仍在红尘中打滚，还有着许多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