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的星空

    
    却说封旷抱着竹如海尸身，正自垂泪，他的头顶上却有绿光透出，一点点向着竹如海而去，没入了竹如海的胸膛。
    “海哥……你真灵若是未泯，在冥冥中告诉我，究竟怎么做，好么？”封旷轻声自语。
    “哈哈！竹如海！你也有今天！”
    人群中，突然出现一个人来，鼓掌大笑着，走过来，一脚就要踹向竹如海，被封旷接住。
    “嗯？”那来人有些吃惊，道：“一年前，拜这竹如海所赐，我从富家之子变成丧家之犬，被迫隐居茅山中，得到高人传授气功。苦练了一年，腿上有了三百斤力道，你是什么人，能接下我这一记？”
    封旷面色冷峻，起身道：“死者为大，你和海哥有什么仇恨，我替他解决！”
    来人冷笑一声，道：“是么？幸会！我是茅山外景派青蚨道人亲传弟子，叫冯新元的便是！我手下不死无名人，你是什么人物？”
    “无名，就无名。”封旷不多说话，龙牙爪立刻就招呼向了冯新元。
    冯新元不敢怠慢，手中掐诀，迎了上去。
    两下一交锋，互相就有了些底细。
    冯新元道：“原来是个连周天都不圆满的凝气境小修士！也没有经历过什么生死大战，真是可怜！我在山中，得到师尊精血与丹药的恩赐，不仅在一年中修行到周天圆满，更是每天与妖兽搏杀历练。你不过是肉身有些怪力，怎么比得上我？倒是应该有几分资质，可以抓了回去，提炼出精血来，让我气功更上一层！”
    封旷不动声色，暗中运出震芒钟的音杀法门，向着冯新元怒吼！
    经过一个月的闭关修行，封旷的几门法术都修炼得十分纯熟，现在震芒钟的音杀可以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而不会波及旁人。
    冯新元猝不及防，被音杀轰击到，脑中出现一瞬间空白，片刻后恢复，有些恼恨，又有些贪婪：“想不到一个小修士，有这样的秘技！师姐，点子扎手，出来帮我抓住这小子！”
    话音未落，从楼上飘下一个女子，穿着风流，面含春意，脚下踩着三寸的莲花，姗姗而来，娇声道：“新元师弟，你怎么连个小修士也抓不住呢？莫非是在师姐这里伤了精气么？”
    声音轻佻，像是瓦窑中的老牌风尘，带着十足的媚意，大约连老僧都能被打动了佛心。
    围观的群众一个个目瞪口呆，纷纷下拜，口称菩萨显圣。
    你看那一个个愚俗男子，低头念着佛号，眼神却不老实，总要往那女子身上乱瞟。
    风流女子越发得意，道：“师弟，你看这些凡人都把奴家当作了菩萨呢！你每晚与女菩萨良宵共度，倒是怎样的快活！”
    冯新元闻言，竟不禁一阵冷颤。这女子，众人都不知道她本名叫什么，只知道有个外号，叫做杨花小妾，在两淮的门派中都是有些名气的。
    这杨花小妾生就水性，索求无度，总要找男子配合。不仅一手掌握着奉承男子的绝活，还有一手又贯使暗器与媾药，两淮门派中人去外景派寻仇，有小半数在她手里铩羽而归，因此对她又爱又恨。
    封旷口中默念天子道德真言，抵住了杨花小妾的魅惑，心中一片清明。
    “哟，好俊俏的小郎君！”杨花小妾见到封旷，乐滋滋的走过去，一把扣住封旷的寸口脉门，娇笑道：“虽然是凝气不久的小修士，却真气浑厚，想必在某些方面也有超人之资了！只要你将修行的功法交出来，给姐姐参详参详，姐姐就收你为座下童子，不仅传授你正法，还保你无穷的快活！”
    寸口，是修士气门，一旦被封闭，真气流转受阻，境界就会跌落。有恶毒的秘法，能用密咒钉住寸口，将强大的修士贬为凡人。
    但封旷是什么人？身为至尊体，伟力来源于肉身，哪怕寸口被封，力量也不可小觑。
    只见封旷抖抖手腕，脱离了杨花小妾的纤手，运起震芒钟法门，怒斥道：“妖妇！怎敢在昭昭天日之下，惑乱人心！”
    杨花小妾也是一愣，随即又是笑吟吟的，解下颈中的挂件道：“夜里哪里有什么天日？你这小修士，嗓门倒是够大的！要不是姐姐有这一个玉哨子，只怕耳朵都要给你震聋了！”
    再看周围人群，一个个如梦方醒，见了杨花小妾唯恐闪避不及，纷纷四散而去了。
    这妖女也不恼恨，笑道：“人都走了么？也好，这些俗人也着实不配听姐姐吹奏一曲呢！”说着，她就拿着那玉哨，放在朱唇边，手指弹动，奏起乐来。
    封旷的视野变得越来越模糊，眼前逐渐变暗，仿佛坠入了无底的黑洞，任凭他怎么摇晃脑袋，掐大腿，都无法回到现实。
    俄而，黑暗中出现一点光亮，封旷不自觉的走了过去，那光亮是个门户，不大不小，正足够封旷一人通过。
    过了门户，里头竟是一个缤纷世界，但见漫天满地，都是飞花落英，俱是粉色红桃。桃花落在封旷的鼻尖，散发着幽幽的香气，使封旷不由有些身热口渴，心中悸动。
    远处还有哗啦啦的水声，夹杂着女子莺莺燕燕的嬉笑声。封旷心中好奇，小心翼翼走过去，隔着桃花林，却见几个女子，在一挂瀑布下，天然形成的石潭中洗浴。其中一名女子，甚至站起身来，向着封旷招手。
    封旷定睛一看，那女子面貌，赫然就是那妖女！转身要走，身体却不自主，向着那妖女而去。
    “咯咯，小修士，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呢！姐姐的玉哨可是把小郎君迷住了？要知道，姐姐更绝的还是品箫哩……”
    封旷听着这妖女的说话，眼神渐渐迷离，眼看就要着了道。
    突然，一道声音如春雷炸响：“呔！妖孽！朗朗乾坤容你作祟！”
    只见天空中出现一轮红日，随之有碧云凝聚，直变作黑压压的一片，微微一震，风雷涌动，而后扑簌簌下起雨来。
    碧色雨点所及，像是热水泼在白雪上，眼前场景飞速消融。
    千倾桃花化为乌有，连瀑布都破开一个个的洞来。只有那几名女子，受到碧雨浇灌，都化作青烟，凝聚成一张三尺高下的魔脸，怨毒的看着天上的碧云，道：“好修士，竟毁了我修炼百年的桃花图！等我真身出关，定要将你熬了油，拆了骨，抽了真灵点天灯！”
    碧云散去，封旷眼前场景恢复，仍是一派繁华都市，而自己正坐在街头。
    身旁，一道人影，伸出一只手来，把封旷拉了起来。
    “你，你！”封旷看清对方颜面，震惊的语无伦次。
    “不认识你海哥了？”
    这人，正是竹如海，头顶还有未散去的绿光。
    杨花小妾趁着二人没空理会她，驾起莲花，飞遁而去。
    冯新元独自站在原地，瑟瑟发抖，见杨花小妾走的果决，就知道她绝无回转的道理，忙向着封旷二人跪下磕头道：“大人不计小人过，求二位，放了在下的狗命吧！”
    竹如海冷笑道：“你的性命自然轮不到我来审判，只是刑戮自有王法！封旷，你知道该怎么做！”
    封旷手中接过竹如海拿来的两副手铐，点点头，走过去穿了冯新元琵琶骨，冯新元自少不了哀嚎痛骂，此处带过不表。
    此番怪力乱神引起骚乱，官方焦头烂额封锁消息不提。
    封旷询问了竹如海怎样死而复生之事，竹如海道出原委，也解了一桩前缘。
    此事还须从上古末期说来。
    那时周王朝德衰，竟迫于晋侯一个家臣赵鞅的威吓，要斩贤人苌弘。苌弘自料难以保全，又心存着周室，便用佩刀剜出了心来，炼成了一块碧玉，盛在匣子中，留待适时出世。
    苌贤者的肉身，就留在蜀中，后来被赵氏取走，算是个交代。
    苌弘身为贤者，有经天纬地之能，掐五指能算千年，可惜终究算不过人心，抵不过大势所趋，含恨而终。不过在他死前，还是预见了一分机缘，因此把心炼成碧玉，刻录了毕生所学，等时机合适就能自动寻找传承者。
    不过，若是直接传承，必定与传承者气运冲撞，不能契合，必须要有大气运者代为磨炼。故而通过封旷温养了一番，再传给了竹如海。
    这份传承，也不是白白赠予，传承者还有两个使命，一个是匡扶周室，一个是杀赵氏后人祭奠苌弘英灵。对此，竹如海只能苦笑。
    封旷也有些无语，现在的时代，慢说兴复周室，就是称帝也是不可能的吧？再有无缘无故去杀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就因为他是赵氏血脉？真是荒唐！
    不过，好在也没有定下期限，就这么老赖老赖的，苌弘老爷子也不能掀开棺盖来臭骂竹如海不是？
    简单说说这份传承，那就是星象医卜，涉猎甚广，与竹如海之前的所学，正能一一印证。或者说，之前所学，都是为了这一份传承在入门，竹如海得到这传承，就是如虎添翼。
    最根本的，是一门气功，叫做“丹心碧血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