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良……”陈抟又是一连串的咳嗽,道,“我们或许真的只是那只傲慢的蝉,一味抱着树干,却不知道整棵大树是为何物,咳咳……我希望你,咳……能成为那掠过天空的飞鸟……”
陈抟将珍珠交给落儿,少良还要抢回,被陈抟一手按住,意味深长道:“落儿身为皇脉龙血,他身上肩负的国恨家仇,要比我们任何一人,都来得厚重,咳咳……他与颜家,与沈家,与我们陈家,都素昧平生,咳咳,咳咳……我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
“您相信那个九岁的小孩,真的是个大智若愚的英武明君?”
陈抟点头,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水。
“您相信颜瀚真的中了千年鹤顶红?那又是谁下的?”
陈抟摇头,额头上的汗珠流淌下来。
“父亲告诉你一件事,就在今晚,我刚秘密派了一支暗杀小队,试图刺杀幼君,可惜……”
陈抟话到此,发现用词不当,改口道:“幸好,刺杀失败,因为有人比我们早动手,却全部暴死山崖……这件事,你并不知道,我现在说出来,庆幸还好我们失败了,也庆幸我不是那个下毒之人。”
少良早已暗中得知此次刺杀行动,但并不知道让别人捷足先登,而且都失败了,他很想了解事情地前后,对疑惑道:“人是你杀的?”
落儿道:“不是我,但我知道是谁在保护颜瀚。”
“是谁?竟然能够干掉暗杀的人?”少良追问道。
“现在不能说。”落儿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他已经拿到千年神珠,现在最紧要的是赶紧与颜瀚碰头,并且找到陈妙芝,将神珠磨成粉末,给颜瀚拔去体内的千年鹤顶红。
落儿起身,向陈抟深深鞠了一躬,转身要走。
少良挡住去路,一定要他说出那个保护颜瀚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已经说了,现在还没有到说的时候,等时候到了,你们自然都会知道。”落儿转身大步而去,少良要去拉他,手上不使劲,拉不住他。
情急之下使了劲,落儿体内星河万里瞬间激发,少良“啊”地一声惨叫,犹如遭到雷击一般,全身先是一紧,继而一松,“砰”地被弹了出去,撞翻了屋内的茶桌。
陈抟和少良都疑惑地看着落儿,他们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识星河万里,心中不免同时生出恐惧和敬佩之意。
落儿不做解释,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白纸,交给少良。少良半斜着坐在地上,对自己刚刚的遭遇还心有余悸,见落儿递过来的纸张,不敢去接。
“这张纸上画着的,或许才是最终版的蒸汽机,是天绫从沈府偷回来的。”
落儿用了“偷回”俩字,强调这是物归原主,而非盗人财物。
少良抖抖索索地接过纸张,他对落儿体内的邪门力量产生了一种恐惧,甚至不敢正眼看他。
“天绫,她……留在沈府,是为了这个?”
“我也不知道她为何执意要留在沈府,如果只是为了这个……”落儿对着图纸道,“那你也太小看了她。”
说完,向陈抟点了点头,人已跨出了房门。
待落儿离开后,少良才从地上爬起来,扶正了凳子,坐在上面,心有余悸。坐了半天,稍稍平复,在父亲的提醒下,这才颤颤巍巍地展开图纸。
他一眼就看出了两张图纸的不同之处,最大的不同在于传动装置,自己那张靠的是皮带和链条来传输动力,而这张图纸上,则画着各类大小不一的齿轮,相互咬合,互为关联。
经过刚才的那一番起落,陈抟脸色更是难看,但他心情却从未如此舒畅过,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代。
“君子得力,何须臣子烦恼,咳咳……好哇,好哇,好哇……”
陈抟连说三个好哇,爽快地仰头大笑,仿佛已将一切烦恼抛诸九霄云外。
少良正全神贯注在图纸上面,被父亲大起大落的心情吓了一跳,待得抬头去看,陈抟双眼微闭,嘴角带笑,已然没了气息。
“父亲,父亲大人,父亲?”少良连声呼叫父亲不应,方知道父亲已飘然而去,眼眶一热,就要嚎啕大哭。
但是,刚哭了一声,就有护卫急匆匆闯了进来,慌张禀报道:“少……少主,沈文渊带兵打进来了……太,太尉大人,他怎么了?”
“沈文渊打进来了?他怎么敢这样嚣张……偏偏选这个时候……”
还没来得及让少良整理情绪,外面远远地传来喊杀声、火铳声,显然已乱成一团。
“他们来了多少人?”少良一把揪住护卫,着急地问道。
“经在下?望,起码有一万余人。”
“这么多!”
少良正盘算之时,“轰隆”一声炮响,整幢房子左右摇晃起来,地板也震动了一下。
房门被重重撞开,落儿返身退了回来,见少良还在屋内发呆,一把拉起他,催促道:“沈文渊大军压境,还拉来了三尊黑管火炮,要把你们家夷为平地,快走吧……”
“砰……轰隆”第二枚炮弹打向陈府,发生了爆炸。
“他们用的是爆炸弹,没人能抵挡得住,快跟我走。”落儿拉起少良,不由分说将其拖曳出卧房。
“我父亲……”少良不忍心抛下父亲,挣脱落儿,返回室内。
“我父亲尸骨未寒,沈文渊竟然就打上门来了……”
落儿这时才发觉陈抟已闭上了双眼,忍不住伸手按了按裹在布条里,背在后背的千年神珠。
“对不起,少良,我不知道你父亲会去得这么快。”落儿抱歉道,随即向少良和陈抟都深深鞠了一躬。
少良道:“我父亲走得很安详,他和我都不会怪罪于你。”
“砰……轰隆”第三枚爆炸弹又在陈府院中炸开,整个陈府上下,已全都陷入一片硝烟弥漫之中。
沈文渊的前哨部队已经冲了进来,喊杀声和抵挡声在陈家各个角落展开。陈府驻扎的兵士原本就不多,不过五六百人,经过沈文渊三次炮轰,早已死伤大半,只剩下两三百人。
两三百人对阵一万余人,兵力之悬殊当下立判,但他们并未因此放弃。
“背上他,从后门走。”落儿说着,就要去背陈抟。
“我自己来!”少良抢过父亲,背在背上。
落儿、少良、护卫,一共三人,带着陈抟的尸体,跑出室外,双脚踩在残砖碎瓦上,这才发现,原本的雕梁画栋,小楼回廊,早已被黑管火炮炸得稀巴烂,庄严肃穆的陈家府邸早已不复存在。
“少主,往这边走。”
“砰!”
“啊……”
护卫刚要在前面开路,一发火铳就直接击穿了他的喉咙,温热的鲜血立即喷涌出来,堵也堵不住。
一个三人一组的火铳手正好拦在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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