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之皇脉龙血

    
    “在黄国的故事，也该做个了断了。”
    翌日，太阳即将西斜，落儿望着悠悠长河，禁不住感叹万千。
    离龙紫微约定的时间临近，巨大的黄国水门，已近在眼前。这扇有巨石垒起来的水门，是进出黄国的大门，也是黄国的标志。
    当初一行人来黄国的目的，最初是为了救黄蕙，跑到半途，黄蕙没能坚持下来，目的就变成了为黄蕙报仇。
    如今，再次来到水门，望着水门上那幅对联，落儿却发现已是孤身一人，连天绫都不知去向。
    他还是驾着昨天那艘三角帆船，乘着晚风，倒也惬意。
    回头看缓缓流淌的大河，他知道平缓的大河下面，黄国最先进的蒸汽战船“鸡蛋”，正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他的内心稍稍平和了些。
    其实，只要他把自己献出去，定能顺利换回颜瀚母亲，这一点，他很了解龙紫微。
    可是，奇怪的是，水门外，连一叶扁舟都没有。
    “龙紫微可不是一个食言的人。”
    落儿停了船，四下张望，这才看见荒草漫芜的岸上，立着两人两马。一匹马上正是龙紫微，另一匹马上则是被套着头套着颜瀚母亲。
    龙紫微远远地向落儿招招手，落儿不觉犹豫起来。
    “他的船呢？怎么直接到了岸上？”
    龙紫微猜到了落儿的心思，说道，虽然相隔还甚远，但声音丝毫未有减损：“黄国是水上的王国，不敢跟黄国人在水上论短长，我龙紫微固然高傲，这一点上还是自认清醒的，我们还是在岸上交换吧。”
    落儿道：“我又不是黄国人。”
    龙紫微呵呵笑着：“这汤汤河水之下，谁知道会藏着什么古怪，还是岸上比较让人放心。”
    落儿暗想：“难道昨天潜水战船的事，已经传到了龙紫微耳中？”
    心里这么琢磨着，眼睛就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河水。
    龙紫微继续道：“黄国国君颜瀚的母亲，就在这里，现在就可以完璧归赵……小师弟，你当真是一个人来的，连个划船的人都没带？”
    出发前，落儿早已做好打算，因此他便将心一横，靠岸上船，向着龙紫微一步步走去。
    “我来了，你把人放了吧，黄国人个个熟悉水性，都会划船，她会自己回去。”
    龙紫微拍手称赞道：“不愧是大菩提寺国士，就是有这份气度……我也没有带人，也不打算用绳索捆绑师弟。”
    “那你就不怕我逃走吗？”落儿反问道。
    龙紫微怅然道：“又能逃到哪里去？大菩提寺？荡云巅？还不都是在凡界九洲。”
    落儿不觉停住了脚步，琢磨着龙紫微的这句话。
    龙紫微也不催促落儿，而是继续道：“咱们师兄弟，也该好好坐下来聊一聊。”
    “聊什么？是关于怎么用皇脉龙血点燃须弥山，好让你获得通天神力吗？”落儿又往前走了几步。
    龙紫微颔首不语，摘掉了颜瀚母亲的头套，将那女人提溜到了马下，往前推了推。那女人起初还愣着不敢走，见落儿向自己点了点头，这才撒开步子，向着小船跑去。
    落儿停住了脚步，挑衅般地看着龙紫微，道：“我现在就可以走，估计你也拿我没有办法。”
    龙紫微笑道：“就算你今天不跟我走，总有一天，你还是会主动来找我。”
    “真是笑话，难道我还主动上门找死吗？”落儿觉得龙紫微有点怪怪的。
    “不是主动找死，是主动找活！”龙紫微仰头看了看天。
    落日染红了西边的晚霞，层层叠叠的云层中，又透射出暖色、寒色两种跨度极大的色温，将天空晕染得更外立体通透。
    落儿更加不能理解龙紫微所说含义了，他已来到马前。
    龙紫微放低了声音，对着落儿，双眼放光：“我们，不过是他们的傀儡。”
    “是谁？”落儿好奇道。
    “就算我掌握了再多的远古神功，就算黄国拥有了再多的蒸汽战船和黑管火炮，就算大菩提寺再延续千年不倒，在他们面前，都不过是虚幻和浮云。”龙紫微轻轻说着，仿佛戏疟，仿佛认真。
    落儿是一点也听不懂龙紫微在说些什么，他在考虑的是，是不是该告诉他，其实我只是个冒牌货，真正的皇脉龙血已不知去向，好让龙紫微空欢喜一场。
    龙紫微调转马头，对落儿道：“上马吧，师弟，怎么说你我也是同门一场，在去须弥山的路上，我们还有很多事情可以聊聊。”
    “你就这么确信，用皇脉龙血可以点燃须弥山？那不过是个传说罢了。”落儿又问道。
    龙紫微有些不耐烦，道：“你怎么老想着这事儿，就不能聊聊其他的吗？”
    “你苦心积虑地一路追踪，不就是为了这事吗？”
    “如果我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呢？”龙紫微笑容凝固，认真地盯着落儿。
    落儿道：“如果我说，你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呢？”
    “什么其二？”龙紫微问道。
    “那就告诉他吧……”落儿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他正要开口揭开真相，大河之中河水翻滚起来，一直潜水航行的“鸡蛋”浮上水面，上端的罩子打开，少良冲着岸上喊道。
    “落儿兄弟，快走！”
    说着，几门黑管火炮调整角度，都对准了龙紫微。
    龙紫微微微一笑，道：“果然，还是带人来了。”
    落儿向船上摇了摇手，一脸轻松道：“他们一定要跟来……原本想换回人后，就只身离开黄国，看来认识的人多了，有时候也是件麻烦的事儿。”
    颜瀚也站在了船上，不过，他只是看着落儿，并没有发话。
    倒是陈妙芝跳着脚，又是打着手势，冲落儿喊道：“落儿兄弟，不要犯傻，快跑回来，我们用黑管火炮保护你。”
    落儿朝陈妙芝挥挥手，反身骑上了马，一勒缰绳，马儿一声嘶鸣，撒开蹄子沿着河岸跑了起来。
    龙紫微紧紧跟了上去。
    “鸡蛋”上一阵喧哗，个人有个人的表现。
    龙紫微赶上落儿，哈哈笑道：“落儿兄弟，你可知道颜瀚为何不下死令保护你吗？”
    落儿道：“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何况他是一国之君。”
    两人并肩骑行了一段时间，再也望不见巍峨的黄国水门，龙紫微突然问道：“师弟，你可杀过人？”
    落儿道：“杀过，所以才让我自感罪孽深重，才心甘情愿随你去须弥山。”
    龙紫微道：“那你剖开过他们的身体吗？”
    “没有……为何还要进一步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落儿不解。
    龙紫微严肃而认真的说道：“如果我告诉你，凡界九洲只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我们只是牢笼里的困兽，牢笼之外，有跟我们一样长相，却比我们聪明百倍的族类存在，你相信吗？”
    落儿不假思索道：“那不就是传说中天界的神魔仙道吗？”
    龙紫微摇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们的一切传说和记忆都是虚假的，一切历史也都是虚假的，你信吗？”
    “那我们又从何而来？鼎家皇朝，裂鼎分洲，五千年的黄国，这些难道还能是假的？”
    龙紫微道：“对，都不过是一场梦而已。连我们本身，都不过是那些聪明我们百倍的族类创造的，我们只是他们一手打造出来的傀儡，你信吗？”
    落儿拉住马匹，两人都停了下来，落儿郑重其事地回答龙紫微：“要让我信，除非让我亲眼看见。”
    龙紫微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落儿已驾马重新快跑起来。
    “所以，我们现在就去须弥山，我要亲眼看看，那些比我们厉害百倍的族类，到底长什么样。”
    龙紫微在后面紧紧跟着，他不能断定，落儿究竟是理解了自己的意思，还是没有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