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略走了一个时辰左右,东台子心一行便已到了嵩山地界。马车悬空停住,东台子心凭窗远眺嵩山,方圆数百里内,遍山枯木,满地毒烟。这时,就见一群奇形怪状的精怪们脚踏祥云,飞升至东台窗前,其中一位形貌如人,头戴进贤冠,身穿黑袍者是少室山山神,其后是嵩山各峰的山神。少室山山神上前一步,拱手问道:“东台阁下,光临弊山,有何贵干?”
东台子心于车**手回礼道:“小王听说嵩山遭劫,特来道恼。”
少室山山神焦虑道:“多谢阁下费心。中岳大帝临走前将守岳的重任托付给我等,没想到出此差错。大帝回来如何交代?”
东台子心故意轻描淡写道:“这有什么?借山心的灵力恢复旧貌不过易如反掌之事嘛。”
少室山山神此时六神无主,脱口而出道:“山心早被大帝带去天庭,不然,哪用得着如此张皇。”
“哦。”东台子心试探道,“带走天心做什么?难道是打算代替遗失的天心吗?”
“这……”少室山山神正待回答,其他山神在背后暗推了他一把,他即刻咽住,扭头望天,眨巴眨巴眼,故作懵懂道:“那个嘛——就无可奉告了。”
东台子心道:“不知阁下有何打算?或有什么难之隐。小王倒是愿意尽些绵薄之力。”
少室山山神闻言心动,遂逡巡问道:“阁下真能令嵩山复原?”
东台子心笑道:“小王岂是妄言之徒!”说罢,一挥手,群山顿时满目青葱,焕然一新。诸山神瞠目结舌,鼓掌不止。少室山山神热泪盈眶,哽咽道:“太感谢了,东台阁下。”
“哪里,刚刚不过是效果图。”东台子心朝鲍得珍扬了扬下巴颏,鲍得珍揭开画纸。纵人定睛一看,嵩山依然如故。
少室山山神病急乱投医,便不再隐瞒道:“这嵩山乃赵宋皇室的龙脉,并且有‘启母庙’与‘少姨庙’座落于内,在下也想尽快将其复原,只是山心被大帝带去天庭,依在下现有的法力,实在无能为力。若阁下不吝相助,定当厚谢。”
东台子心等其说完,忽然道:“小王有些有内急,先失陪一下,鲍富,你招呼下山神诸公——失陪。”
鲍得珍应喏下车与少室山山神等周旋。他先向少室山山神等作辑为礼,少室山山神则拱手还礼。
少室山山神问道:“令主人果然能令嵩山复苏?”
鲍得珍道:“些些小事,何足挂齿。只是……”
少室山山神急忙道:“只是什么?”
鲍得珍脸色犯难,道:“只是这对精神耗费极大。家主公一向公务纷繁,本就精力不足,再要费神施法,恐怕身体扛不住,而且薪俸微薄,连像样的补品都用不起……”
少室山山神至此心领神会,道:“足下不必担心。在下定不会让尊主公白忙。”
移时,鲍得珍兴冲冲地进入车厢。东台正倚窗闲坐,见了鲍得珍问道:“如何?”
鲍得珍笑答:“成了,一百万贯。”
东台子心大惊道:“什么?一百万贯!”
这了一会儿,山神见东台子心的马车朝身边驶来,东台子心正襟危坐,鲍得珍在一旁则蔫头耷脑,一副恹恹之态。
少室山山神满肚子疑惑,问东台子心道:“阁下这是?”
东台子心拱手道:“小王调教无方,还请山神公见谅。”
少室山山神更是错愕不解,道:“这是从何说起?”
东台子心恨恨道:“方才乘小王不在,家仆是否向神山公要钱了?”
少室山山神愣愣道:“啊。”
东台子心又道:“他居然敢要一百万贯,不觉过份吗?”
少室山山神笑道:“这个当得奉送。”
东台子心打断道:“堂堂嵩山之主,只值这一百万贯?这不是瞧不起阁下吗?”
少室山山神本还要宽解东台子心,这时一听,立刻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绷着脸问道:“那阁下以为小神值多少钱?”
东台子心默然记较片刻,伸出两根手指道:“两千万……”
少室山山神一把握住,额头冒汗道:“在不过一介山神,哪当得起这天价。——二百万贯,最多了。”
东台子心笑道:“阁下真是谦逊呐!”
少室山山神嘴角微微抽搐道:“哪里,哪里……”
东台子心又道:“虽然阁下如此低调,小王却不敢过分轻慢,——再加一座小山如何?”
少室山山神咬着手指头琢磨半天,将心一横道:“成交。”
东台子心将二百贯折成黄金和玉石,共计十来个大皮箱。眼看着财货交兑清楚后,他才欣然对鲍得珍道:“拿一根棍子给我。”鲍得珍从地上拾一根树枝,奉于东台子心。东台接过来,往地上一触,立时一股清风匝地而起,倏然向四周荡开。一时间沿途草木次第萌芽、抽枝、勃然生长,绿云团团蒸腾叠映。转瞬间,诸山披青蒙翠,一派生机盎然,较从前似乎更加茂盛。
东台子心大功告成,辞别众山神,扬长而去。少室山山神望着郁郁葱葱的群山,泪溢不止。属官连忙恭贺道:“长官,太好了。”
“好个屁啊!”少室山山神骂道,“天杀的,二百万贯钱呐!”诸属官纷纷垂首,嗫嚅不敢言语。
东台子心看着角落里码得整整齐齐的大皮箱,心满意足道:“这下贿赂长老院的那些老头的资金有着落了。”、
鲍得珍问道:“接下来主公有何安排?”
东台子心悠然望东京城方向一指,道:“呆子,刚才不过是热个身而已,那里才是富矿,好好地挖一挖。”
鲍得珍茫然道:“主公指的是南宫君吗?恕小的直言,那可是个‘危矿’啊!”
东台子心道:“笨蛋,拿命换钱的蠢事我会做吗?何况还不一定能换得来!——我自有打算。”
……
东京城城隍庙内,在其地下有一间巨大的地下室。地下室当中一条通道,两侧用花岗岩石块隔了共十来个小房间,里头关着二百来号奇形怪状的妖怪。火把明灭晃动,使其显得愈加狞丑。
通道上六名纠察队的士兵正在来回巡查。忽地,地下室大门轧然打开,戌余领着鲍得珍进来,环视一过,道:“足下,这些就是大闹东京的妖怪了,请过目。”
鲍得珍瞅了瞅,点头道:“甚好,在下可以带他们出去了吗?”
戌余道:“除了甲号房关的几个穷凶极恶的之外,其他的足下皆可带走。”然后,他下令士兵打开了牢门。众妖一脸惶惑,不敢行动。
鲍得珍道:“我奉靖东王之命,特来保释尔等。想要自由的话,就赶紧出来。”
群娇开始动摇,当中有一妖问道:“靖东王为什么要救我们?”
鲍得珍耐心道:“我家主公谅各位是初犯,想给各位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所以才特意向钱将军求情,免了你们的刑罚。——不高兴吗?”
群妖面面相觑,既而,欢声雷动道:“当然高兴!靖东王千岁、千岁、千千岁。”喊毕,成群结队地就想往外走。
鲍得珍伸手拦住道:“且慢,我带你们出去。”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葫芦来,拔掉塞子,对着群妖道:“进来吧。”
群妖还没反应过来,便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往葫芦口推去。他们本想挣扎,身体却半化为黑气,一缕缕被吸噬进去了。一时间,地牢内乌云滚滚,狂风大作,鬼哭狼嚎之声,震耳怖心。
鲍得珍极力把持住不断摆簸的葫芦。片刻后,风声寂然。士兵们展眼一看,诸妖已全无形迹。鲍得珍把葫芦一塞,拱手向戌余告别。戌余将其送至门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摩着手指上一颗翡翠戒指,叹道:“真是个不错的家伙。”两边守门的士兵也连声附和道:“是啊。”阳光打着他们的手上,辉映出炫目的宝光……
一间大宅院里。鲍得珍望着眼前乌泱泱的一大帮妖怪,朝身边的海猿统领点头道:“可以开始了。”
海猿遂朝诸妖喝令道:“全体立正,听鲍富足下训话。”
鲍得珍清了清嗓子,道:“为了对诸位进行脱胎换骨的改造,特颁布戒律如下:第一、五官端正……”
群妖一听,顿时哗然,哓哓争辩道:“你什么意思?!这不是赤裸裸地相貌歧视吗?”
鲍得珍道:“难道你们要用这张脸招摇过市吗?——统统给我变出一张端正的长相来。丑还丑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妖怪中有一高声道:“你们有资格说别人吗?也不看看旁边那个鞋拔子脸!”
海猿统领登时跳起来,骂道:“是哪个王八蛋非议我的脸来着,给我出列!”
群妖霎时缄默不语,鲍得珍稍稍安抚了下海猿统领,继续道:“第二条、服装正常;第三条、谈吐得体;第四条、吃苦耐劳;第五条、安份守已;第六长,伏首贴首;第七条、绝对服从……”
念到后来,妖怪们又开始骚乱了,纷纷道:“喂,那小子从第四条开始就在若无其事地提些非人的要求!”
“为什么我们要任人摆布?兄弟们,走!”
群妖遂开始揎拳捋袖,大呼小叫起来。鲍得珍淡定自若道:“我家主公有令:擅自脱逃者,一概格杀。”
群妖环视四周,见海猿手下的卫士们执戈挽弓,警备森严,立刻乖乖归队。
群妖问道:“老实说,你们想要我们做什么?”
鲍得珍道:“工作。”
“工作?”群妖愕然道。
“哎——绝对是寓教于乐,修身养性的好工作。”
群妖大眼瞪小眼,一脸茫然……
场地转到紫禁城内,一个禁卫队士兵眺望着废墟中的一座用幔布遮盖的大帐篷,问道:“那是什么?”身边一士兵道:“据说是在修缮宫殿。”
“为什么用幔布盖起来?”
“可能是拍热吧?”
而此刻,一个工匠从幔布中探出头来,高声抗议道:“说了半天,居然是让我们来盖房子!”
鲍得珍道:“把斗、拱组合起来是不是很有趣。”
工匠道:“有趣个鬼!我们累得口干舌燥的,你们倒好,在那里悠然自得的!”
太阳伞下,鲍得珍从容啜着冷饮,对海猿所变化的老头说道:“你觉得舒服吗?”
海猿道:“有些无聊。”
鲍得珍摊手道:“听到了吧?各有各的难处,得互相理解才是。你不知道我们多想和你们一样——大汗淋漓地劳动一番。”
另一工匠道:“那你来啊。”
鲍得珍道:“怎么好意思抢你们的工作呢?”
另一工匠道:“说什么‘免除刑罚’!现在这不是刑罚吗?”
诸工匠齐声附合道:“就是,这纯属欺诈!”
鲍得珍悠然道:“那么,改成死刑好了。”
诸工匠闻言,恨恨不语。
鲍得珍道:“我劝诸位还是抓紧工作吧。一个时辰一座宫殿——这是工作进度指标哦。建好后,还得通过宫内建造署的检验才算完工。不然,该返工的还是得继续返工。所以希望诸位保质保量地完成工作。”
诸工匠无可奈何,只得屈尊请求道:“那能否把这帽布撤了,实得闷热得受不了了。”
鲍得珍报以同情的眼神道:“真是对不起。为免暴露身份,只能委屈你们了。”
“怎么这么无情!”诸妖抱怨连天。
“没事,咬咬牙很快就过去了嘛!——哦,对了,修完皇宫后还有几间民房要修的,加把劲。”鲍得珍道。
诸工匠一听,一脸苦大仇深,转头进了帐篷。
海猿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主公去哪了?”
鲍得珍道:“听说找人商议大事去了。”
“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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