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聚光灯下

    
    莫西辞刚回国不久，沈南回结婚的消息他听人说过，但是并没有详细去了解，更没有想过，知秋口中的“丈夫”就是沈南回。
    沈南回是什么人？
    他的花边新闻一直以来就没有断过，举国上下谁不知道他是个花花公子？
    知秋嫁给他，怎么可能过得好。
    莫西辞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了，之前知秋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他的。
    什么过得很好，都是她想出来的借口而已。
    听她同事说的这些，他完全能想象到她结婚之后过是什么样的日子。
    莫西辞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
    昨天晚上回到酒店之后，他有想过的，只要知秋过得好，他就不会再去打扰她的生活，他的本意也是希望她过得好的，不管她身边的人是不是他。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真相，嫁给这样的人，她的日子怎么可能过得好？
    莫西辞刚想到这里，知秋已经接完电话回来了。
    刚才李总的助理打电话来是和她确认了一下今天晚上晚餐的时间，他这会儿在定位子了。
    回来之后，知秋先和莫西辞说了这件事儿：“晚上六点钟在xx酒店用餐，到时候我们的司机会直接带你过去。”
    知秋工作的时候没带什么个人情绪，何况身边还有同事在，她也不好表现出来什么对莫西辞的想法。
    莫西辞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也清楚这并不是说事儿的时候。
    所以，只是点了点头。停顿了几秒钟，他对知秋说：“你再带我去里头看看吧？”
    他的提议很合理，周围的同事丝毫没有怀疑。
    知秋点了点头，带着莫西辞往里头深入了一些。
    两个人在角落停下来，莫西辞终于开了口。
    “是沈南回？”
    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知秋的身体略微僵硬了一下。
    她没想到，莫西辞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儿了——是谁告诉他的？
    其实知秋有些难堪。毕竟她昨天才告诉他自己过得很好，结果今天就被拆穿了。
    而且，昨天晚上沈南回刚又上了娱乐新闻。
    这真是最大的讽刺。
    “为什么要骗我？”莫西辞盯着知秋的眼睛看，似乎要通过这种眼神看到她的心里去。
    知秋被他看得心虚，没有说话。
    她本身就不是擅长说谎的人，在他面前尤其。
    “离婚吧，知秋。”这话，他不是一时冲动说出口的。
    可是，知秋听完之后却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印象中，他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我不可能离婚的。”反应过来之后，知秋摇了摇头。
    她这话说得很平静，因为这是既定的事实。
    怎么说呢，当初决定嫁给沈南回的时候，她就放弃为自己活的权利了。
    现在陆家虽然已经脱离险境了，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可以过河拆桥。
    她很清楚，除非沈南回提出和她离婚，不然这婚大概是离不了的。
    就沈南回那种性格。怎么可能接受女人主动提出和他离婚。
    就算分开，也得是她被他甩。
    “为什么？”莫西辞不理解，“这样的婚姻对你来说没有意义。”
    是啊，没有意义，她在结婚的时候就知道了。
    “这是我的事情，你不用管了。”知秋往后退了一步，对他说：“我们还是避嫌吧，参观完的话就回去和他们汇合。”
    莫西辞突然走近，抓住知秋的胳膊，强势地将她困在怀里。
    “你在躲我。”他说得笃定，“因为你还喜欢我，你怕自己动摇。”
    知秋被他看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果然，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一眼就能看穿她内心的想法。
    确实，她怕自己动摇。而且，她也是真的……喜欢他。
    或者说，这么多年都不曾遗忘过。
    莫西辞看着她的眼睛，再也忍不住，低头亲上了她的嘴唇。
    这个动作他们两个人谈恋爱的时候做过无数次，他刚碰上的时候，知秋整个身体一抖，全然忘记了挣扎。
    只因，这些年，她也在想念他。
    一个吻算不上多么火热，但是却缠绵至极。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了，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知秋的双臂原本垂放在身侧，后来竟然不知不觉地抬起来搂住了他。
    她的回应让莫西辞心头一喜，吻得更加卖力。
    过了很久，两个人终于分开。
    有一阵凉风吹过，知秋猛地醒了过来。
    刚才……她在做什么？
    知秋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推开莫西辞，却被他紧紧地抱着。
    “我们再努力一把，可以吗？”莫西辞低头贴在她耳边，“如果你嫁给一个疼你爱你的人，我会心甘情愿地放手。可是知秋，我现在不甘心，明明我这么爱你。”
    知秋被他弄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很清楚，自己开始动摇了。
    其实她和沈南回的这段婚姻里头，本身就谈不上什么忠诚。
    沈南回和她结婚两年，在外面跟别的女人也一直没有断过。
    甚至昨天晚上还在和左晗在车里那样……
    这么一想，知秋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没必要守身如玉。
    或者说……她不必死守在这样的婚姻内。
    她原本以为自己现在已经很理智了，到现在才发现，这两年可以做到理智是因为没有爱情。
    一旦爱情出现，理智就会让步。
    比如现在。
    “你给我点儿时间，行吗？”知秋咬了咬嘴唇，“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好，我给你时间。”莫西辞点头，“但是你要答应我，在这段时间里，不要躲着我，可以吗？”
    他的态度永远这么绅士，就算提要求，也不会给人不舒服的感觉。
    跟沈南回完全不是一种风格。
    知秋点了点头，答应了他。
    **
    下午的参观很快就结束，晚上的饭局，知秋自然也是要出席的。
    不过，晚上她就不是主角了。
    这次的合作项目还是挺重要的，关于抽成的具体事宜，李总会亲自出面和莫西辞谈。
    而知秋，主要就是活跃气氛的。李总对知秋评价颇高，经常会带着知秋去谈项目，知秋又是一个非常懂分寸的人，不会给人尴尬的感觉。
    酒桌上谈生意自然少不了酒，不过李总也没有硬灌莫西辞，两个人很诚恳地喝了几杯，就算结束了。最后谈得还算愉快。
    双方都是诚心要合作的，自然不会你推我搡地打马虎眼。
    饭局结束的时候是九点钟，知秋滴酒未沾，所以李总让知秋送莫西辞回酒店。
    吩咐知秋这么做的时候，李总完全没有多想。
    莫西辞一看就是正人君子，就算喝多了也不会对知秋做什么。
    而且，整个海城谁不知道知秋是沈南回的老婆？
    单凭这一点，就没人敢把她怎么样。
    也正是因为她的身份，李总才经常带着她出来谈生意。
    既能活跃气氛，又不会被人骚扰。
    而且知秋聪明啊，看起来很乖巧，其实反应要多快有多快。
    李总一直都觉得，她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这样的人，实在是太适合带出来了。
    ………
    李总提出来让知秋送莫西辞回去，知秋并没有拒绝。
    她和莫西辞一起走到停车场，路上两个人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谁都没有说话。
    一直到上车之后，莫西辞突然抬起手来抱住了她。
    “你……”
    “我抱几分钟，你别动。”莫西辞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
    知秋听了一阵心疼，也不忍心再拒绝他了。
    于是乎，就这样安静地任由他抱着。
    胸膛贴在一起，知秋可以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莫西辞很久没有过这样心安的感觉。
    他闭上眼睛，闻着知秋身上的味道，感叹似的说：“我终于可以继续抱你了。”
    他这话里带着几分心酸，知秋听完之后也红了眼眶。
    她想起来了，莫南望说过的，他这些年一直都在找她。
    想到这里，知秋抬起手来，轻轻地抱了他一下，算是安慰。
    两个人这样安静地抱了很久，没有别的言语。
    这是专属于他们的默契。松手之后，莫西辞系好了安全带。
    知秋发动车子，送他回酒店。
    路上，莫西辞问起了她和沈南回结婚的事儿。
    “你……是为什么和他结婚的？”
    这个问题，莫西辞很早就想问了。
    之前知秋说是因为喜欢，但是得知对方是沈南回之后，莫西辞很难再相信这个原因。
    事到如今，知秋也没打算再瞒着莫西辞了。
    她回忆了一下，舔了舔嘴唇，说：“我亲生父亲的公司遇到了问题，当时需要沈南回家里帮忙，他父母比较喜欢我，所以我亲生父亲就让我嫁给他了。”
    “……这不像你。”莫西辞摇了摇头。
    他了解的知秋，是不会平白无故做这种牺牲的。
    她虽然善良，但也是有原则的。
    “你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我妈妈这辈子最大的愿望……”
    莫西辞点头，“记得。”
    知秋的家庭情况他是知道的，当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知秋就跟他坦白过。
    “嗯，当时我亲生父亲说，只要我嫁给沈南回，他就娶我妈。然后我妈也来求我，我……没办法拒绝。”
    说到这里，知秋自嘲地笑了笑。
    她这么一说活，莫西辞就明白了。
    他知道知秋有多爱苏芷，为苏芷做出这样的牺牲也是很正常的。
    莫西辞低头，掐了掐眉心。
    “是我不好，如果我在的话……”
    “不怪你。”知秋打断他的话，摇头：“他那种人，只会想要攀最高的枝。”
    知秋没有明说是谁，但是莫西辞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她的亲生父亲。
    印象中她几乎没有说过“爸爸”一词，每次提到的时候都是用“他”或者是“亲生父亲”四个字来代替。
    因为知秋的经历，莫西辞更加心疼她。
    ………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知秋送莫西辞到了酒店门口。
    莫西辞并没有提出让知秋送他上楼的要求，时候已经不早了，他还是希望她能早点儿回去。
    临下车的时候，莫西辞低头在知秋额头上亲了一口，“我等你。”
    说完这三个字，他就下车了。
    知秋抬起手来摸了摸被他亲过的地方，心底一阵酸楚。
    她这一生，还没有为自己活过。
    或许，是时候为自己活一次了——
    知秋深吸了一口气，做出某个决定之后，踩下油门，发动了车子。
    **
    沈南回今天回家还算早。
    本来他是约了朋友在外面吃饭的，但是想到外面的饭菜，他突然就觉得很腻，很想吃知秋做的。
    所以，他不到七点就回来了。
    结果，一直等到快十点，知秋才进门。
    中途给她打电话很多次，她都没有接。
    老实说，沈南回其实是有些生气的。
    不过他也猜到了，能让她这么晚不回家的，无非就是工作。
    沈南回第一次觉得，自己让她工作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沈南回最终什么都没吃，在客厅里等到了知秋进门。
    知秋没想到自己刚一进门就碰上了沈南回，虽然她和莫西辞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儿，但是这种时候碰上沈南回难免还是会心虚的。
    所以，知秋都不敢正眼去看他。
    这样躲闪的眼神更是让沈南回不爽，他明知故问：“晚上去干什么了？”
    知秋说：“和李总出去谈项目了。”
    这个答案在沈南回的意料之中，但是，还有让他更不爽的事情：“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打电话？
    知秋愣怔了一下。
    她的手机一直放在包里，全程没拿出来过。吃饭的时候手机就调成了振动，大概是没听到吧。
    于是，知秋如实给他解释：“手机调了振动模式，在包里放着，没听到你打电话。”
    停顿了一下，知秋问他：“怎么啦，你找我有事吗？”
    这问题问得很是生疏，沈南回听了之后有些不爽。
    他们好歹是夫妻吧，夫妻之间至于要问这么生疏的问题？
    他就必须得有事儿才能找她？
    这女人，是不是真的没有当人老婆的觉悟。
    “怎么，我找你就得有事儿？”沈南回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是不太爽。
    知秋发现他语气不对了，就赶紧改变了态度。
    她摇了摇头，说：“没有，我是怕你有事找我，结果我没接到电话给耽误……”
    沈南回眯起眼睛看着知秋。
    之前他一直没觉得知秋有脑子，但是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突然觉得这女人其实一点儿都不傻，相反地，还挺聪明。
    刚才明显就是看到他有些生气了，所以就改变态度了。
    啧，这女人还真是不简单。
    “你最近工作很忙？”沈南回问了第三个问题。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了。知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左右为难。
    回答忙的话，万一沈南回告诉她不用工作了怎么办？
    但是如果回答不忙，这么晚回家算什么？
    权衡了一会儿，知秋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今天已经忙过了，项目开始之后就不会这么忙了。”
    “我现在突然觉得，”沈南回走到知秋面前，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嘴唇，“让你出去工作好像是一个特别不明智的选择。”
    知秋：“……”
    平时沈南回也没少像现在这样盯着她的嘴唇看，她平时都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是今天……心虚得不行。
    因为她和莫西辞接吻了。
    沈南回这种阅人无数的，会不会看出看来？
    知秋这样子，落在沈南回眼底就成了害羞。
    倒是挺稀奇的。
    平时他们两个人做的时候，知秋真的很少有脸红害羞的时候，这女人就是属于那种做样子都不会做的。
    简直就是让人无语。
    今天难得露出这样的表情，大大取悦了他。
    沈南回捏住她的下巴，低头，作势要去亲她。
    平时的话知秋是绝对不会躲开的。
    但是今天——她偏过头，不动声色地躲开了沈南回。
    沈南回的脸色非常难看。这是第一次被她拒绝，自然是非常不爽的。
    “你拒绝我？”沈南回掐住她下巴的手用力了一些，“我看你活腻歪了。”
    知秋：“……”
    她刚才没有刻意要躲开，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可能是因为不久前刚和莫西辞接过吻，现在如果再和他……她接受不了。
    虽然平时沈南回也会和别的女人亲热完再来找她，但是那个是他的问题，和今天面对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知秋是没办法接受自己这样的。
    “对不起啊。”知秋主动开口和他道歉，“我今天工作太忙了有点儿头晕，刚才很想吐，我怕影响你心情，今天晚上想早点儿休息。”
    滴水不漏的理由。
    这个理由说出来之后，知秋都要佩服自己的说谎能力了。
    显然，沈南回并没有怀疑，反而是信了她的话。
    “行，那我今天勉强放过你。”他没再为难她。
    知秋舔了舔嘴唇，想起了今天早晨看过的新闻，对他说：“如果你真的有需求，可以去找左小姐，她应该不会拒绝你。”
    知秋是真的很诚恳地在给他提建议。
    同时，也在通过这样的方式试探沈南回的态度。
    结婚两年，这是知秋第一次在沈南回面前提起他和那些女人的绯闻。
    之前她一直都不闻不问的，如今突然从她口中听到这种话，沈南回也愣了一下。
    过后，他露出了讽刺的笑容：“怎么着，你这是吃醋了？”
    还真是难得，他以为她一直都不关心这些事儿的。
    知秋摇头，“没有，我说过不会干涉你的。”
    “好啦，我先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
    没再给沈南回说话的机会，丢下这两句话，知秋就匆匆忙忙上楼了。
    沈南回看着她的背影，再回味一下她刚才的话，脑袋里猛地就冒出了左晗之前说过的那句话。
    ——她说知秋之所以能做到这么不在意，就是因为不喜欢他。
    不喜欢他？
    想到这里，沈南回竟然有些暴躁。
    他大概是真的被女人倒贴久了，碰到一个不喜欢他的，就觉得很稀奇。
    ………
    洗完澡躺在床上，知秋已经开始酝酿着怎么和沈南回提离婚的事儿了。
    或者说，她想让沈南回主动开口提离婚。
    这样，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但是，要怎么才能做到让他主动开口呢？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有一点知秋可以肯定，她可以从左晗身上下手。
    左晗和沈南回最近走得很近，而且她可以看出来，沈南回对左晗和对别的那些女朋友都是不一样的。
    说不定，左晗那个孩子真的是他的。
    **
    翌日傍晚，沈南回来到了左晗这边。
    他突然造访，左晗有些意外。
    看到他之后，笑着调侃：“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沈南回难得没有接茬，“有事问你。”
    这么严肃？左晗都被沈南回的态度震惊到了。
    旁边的Eric也是如此：“哇，沈南回你怎么这么严肃？我都不习惯了。”
    “你个小屁孩，一边儿玩去。”沈南回朝着Eric翻了个白眼。
    他跟Eric互动的时候，就跟两个小孩子在吵架一样。
    沈南回还嫌弃Eric幼稚，他自己不也是个幼稚到不行的？
    不过看他这样子，应该是遇到了什么烦恼。
    左晗给Eric使了个眼色，Eric就没再胡闹，乖乖地到旁边去玩儿恐龙模型了。
    然后，左晗在沈南回身边坐了下来，一只手捏了一下他的脸蛋儿，笑着问：“这位小宝宝遇到什么问题了？”
    “小宝宝”这个称呼让沈南回一阵恶心，他一把拍开左晗的手，一脸嫌弃：“你哪儿来这么多恶心的称呼？”
    左晗：“……你这表情，是挺像小宝宝的啊。”
    沈南回：“少扯了，有事儿问你。”
    左晗：“说吧，什么事儿？”
    沈南回：“你觉得……”
    说了三个字，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难不成，要他直接问左晗：你觉得陆知秋喜不喜欢我？
    这种问题，光是想想就觉得够丢人了，还让他问出口，简直就是笑话。
    “我觉得什么？”左晗挑眉。
    沈南回：“你觉得陆知秋人怎么样？”
    左晗：“……”
    这问题一点儿都不像他的风格。
    “你确定你是想问这个？”左晗盯着他的眼睛，“哎我说，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人家小姑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