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仲春立即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自己不就是被判定妨碍了王家的运势,非死不可嘛。
“您是说这孩子跟我一样,是洗女?”
“应该不是。”白氏摇头:“洗女自来就有,但咱们吴川县只有王氏一族有这个习俗,我没有听说过还有谁家也有这个习俗。我猜测,要么是这女婴出生的时辰不好,比如阴年阴月阴日又是夜半出生的女孩,命格又差又凶,会给父母亲人带来灾难,这样的女孩儿说什么都不会被留下来,但是又不能掐死或溺死,要么给她灌了酒,婴儿哪里有酒量,稍微喝一点点就没命了,要么就像这个女婴一样,等到荒天野地里,让天收了她,又怕路过的人听到她的哭喊,就帮助她的手脚,堵住她的嘴巴,让她求救不得。还有一种就是与家里其他人相冲,她活着就会妨到亲人,当然是家里长辈的命重要了,她就是被牺牲的那一个。”
“当初他们说虎年出生的女孩命硬,于是将虎女都弃了、溺了,育婴堂收容那些女孩之后,她们的亲生父母、兄弟姐妹有几个受她们的影响了?还不是都活得好好的?”
“女孩儿活在这个世上就是原罪。”刘润清摇头不赞同她的说法:“他们现在没出声自然不会埋怨那些女孩,要是以后她的父母兄弟姐妹出了什么事,那害得他们活不好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些女孩儿。他们不去反思为什么自己过不好,只会埋怨是因为她们活了下来,才导致的自己过不好。”
窄小的车厢里明明好几个人,却安静地跟没有人一样,除了夏仲春怀里女婴偶尔抽泣一声。
车里一直用热水温着一碗羊奶,是为了防止自家女儿饿了的时候喂的,现在这碗羊奶大半进了女婴的腹中,她狼吞虎咽,恨不得将一整碗奶水都喝了,夏仲春怕她撑坏了,不肯多喂她,越是这样的孩子,求生欲越强烈。
马车再次启程,速度总算恢复了正常的水平,夏仲春并没有觉得颠簸,反而是刘润清一会儿问一声:“会不会太颠簸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还疼吗?要不要躺下来歇一歇?”
将夏仲春烦的恨不得将他赶下马车。
进了城,刘润清派人去请朱大夫过来,然后带着一车老老小小直接回家去了。
朱大夫来的很快,刘润清让先看夏仲春,夏仲春却让朱大夫先去给女婴诊治。朱大夫将女婴抱起来,来来回回检查了几遍,说:“幸好现在天气暖和了,到没有冻上,身上只有布条捆绑留下的淤痕,另外有被树枝划的伤痕,都不严重,过几天就自愈了。最严重的是被蚁虫叮咬的伤口,得涂抹几天药才能消下去。”
“她耳朵里还有几只蚂蚁,劳烦您给弄出来。”夏仲春说。
“这个简单。去厨房弄点菜籽油来,将油滴进婴儿的耳朵里,将蚂蚁淹死,然后把油弄出来就行了。”
这个简单,腊梅立即就吩咐丫鬟去弄,然后将女婴抱到隔壁房间去处理。
朱大夫望闻问切一番,得出的结论跟吕大夫差不多:“幸亏少奶奶平时就身体强壮,再加上并未真的被撞到,所以虽然早产了,但情况并不算太糟糕,以后得好好将养着,下一胎最好多隔几年,等身体养好了再怀。我给你开几个方子,你先吃着,过几天我再来,看情况再调整药方。孩子就先给别人喂着吧。”
夏仲春心中遗憾,她还想自己奶孩子呢,现在自己吃着药,没办法喂孩子了。
说完正经事,朱大夫调侃道:“少奶奶你是什么体质,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到弃婴?难不成那些可怜的孩子知道你要去,都纷纷跑出来,等着你给捡回来?她们能遇到你,上辈子积福喽。”
夏仲春也笑:“或许她们闻到我的气味跟她们是一样的吧,能遇到她们,是我的荣幸。”
她差点儿被沈茗伊撞到肚子导致早产的事情,随着沈茗伊进了知府衙门,就传到了周明月的耳朵里。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带着母亲女儿回来了。
“听说了你的事情之后,我吓了一跳,连夜收拾东西就回来了,这个包袱里是我跟娘给孩子准备的衣服,你让人用开水煮一煮,在太阳底下暴晒一天再给孩子穿。这个盒子里是一只人参,是段大人托我给送给你的,他说让你好好养着,沈茗伊这是故意伤人罪,她会受到律法的审判的。”
刘润清抱着一打小衣服走了进来,闻言,立即说:“我要亲自去告她诽谤跟故意伤人两项罪名。”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周明月道:“段大人说,现在朝廷来的钦差已经掌握了她绝大部分的证据,你将你手里的证据都赶紧交上去,保管她跑不了。”
“这个祸害,总算被抓了。”刘润清心中痛快,又问:“钦差会不会看在沈尚书的面子上,对她网开一面?”
“应该不会。”周明月回道:“听段大人说,这事之所以惊动了朝廷派钦差过来查案,一是夫告妻闻所未闻,二就是牵扯到沈尚书,若是其他人来,或许看在沈尚书的面子上有所袒护,但这次来的钦差大人是另一派的人,所以基本不会徇私,只管等着她的报应就是了。”她不由地庆幸段大人短尾求生跟沈茗伊和离了,否则,谁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都会被拖进污泥里爬不出来。
由于段希元手中的证据确凿,又有沈茗伊的亲口认罪,她的罪行最终都被查实了。只是她跟段希元的罪名都不好判,沈茗伊是主观犯罪,但由于段希元的事后弥补,对百姓而言,危害并不是很大,所以这罪名往轻了往重了判,都有人说道。段希元的罪名就更不好判了,一个钦差认为他是包庇,知道了沈茗伊的事情不规劝阻止,导致她为祸一方,另一个则认为段希元不算包庇,他在事后对受害的百姓做了补偿,没有谁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就很难得了,再者,又不是没劝过沈茗伊,可她不听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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