巾帼红尘

    
    这时，胜赢端了一盘甜橙进来，梁红玉剥了一个递给花想容。
    “姐姐，说起技艺，妹妹倒有一个想法，我从小爱好武艺，会点儿剑法，不如编排练习一套剑舞，虽说比不得各位姐姐，也算是别出心裁。”
    “剑舞，也就是说你会舞剑，嗯，让我想想。”花想容掰了一瓣甜橙慢慢吃着。
    梁红玉说：“我偷偷带了一把防身的剑，我舞给姐姐看看。”
    说着话她就站起身进卧房取出一把剑，花想容不认识兵器，只是觉得这剑看上去亮晶晶的。梁红玉将天女散花去掉几招凌厉杀伐招式，然后加几个旋转动作，这样一来一套绝命剑法在外行看来竟变成美轮美奂的舞蹈。
    花想容没想到冰冷刚硬的利器在梁红玉手里竟变得像开放的花朵一般，原本冷冷的寒光随着她的身姿变得耀眼夺目，整个人流光溢彩，就如同那剑将阳光聚在身上，此时又全散落下来。
    “好，真好！”花想容将一瓣甜橙放进嘴里，喜笑颜开地夸赞道，“我算长见识了，原来宝剑还可以用来跳舞，如果再请媚儿指点一二就更好了。”
    梁红玉收剑止步，手拿甜橙，走到她面前说：“我也是这样想的，请媚儿姐姐为我编排编排。我还有一个想法，我们可以组成一个阵容，姐姐弹琴，小然姐姐唱曲，我与媚儿姐姐舞蹈，她彩袖飘飘，我剑花朵朵……”
    一个甜橙还没有吃完，就见钱圆润急匆匆地走过来，她是来找水媚儿的。
    原来，侯茂因遭梁红玉拒绝，心中不甘，可是对梁红玉还有些莫名其妙的顾忌，他在醉春风跟胡四公子赌钱喝酒时将心中不顺说给他听，胡四公子是官宦子弟，他听了侯茂的话，很不以为然，嗤笑一声，一个烟花女子，何必耿耿于怀，这繁华江南锦绣水乡从来不缺美人，出来玩嘛就是为了寻开心，这个不行找那个，犯不着跟一个冷冰冰，干巴巴，无情无趣的人过不去，这种堵心的姑娘谁放在心上？倒是那个婀娜多姿香艳动人的水媚儿可比木头一样的梁红玉强多了。再说了，有钱有势的还能受她们的气？
    侯茂想想也是，于是他第二天在府中宴会专门请水媚儿来歌舞助兴。钱圆润眼看财神又回来了，高兴得眉开眼笑，忙不迭地来请水媚儿。
    水媚儿人如其名，长得风流妩媚，人见人爱。她喜欢浓妆艳抹，喜欢在身上佩戴装饰品，什么钗头凤啊坠子啊珠串啊，乌发上有腰上有胳膊上也有，因此随着她的走动，环佩叮当，香气袭人，她是翠仙楼里最骄傲的姑娘。
    水媚儿不爱搭理新来的人，很少跟新人讲话，对待新来的人，特别是对比她漂亮的人一向不理不睬，在她们面前她有意识展示自己在这里的地位。
    她不喜欢梁红玉，这个姑娘有些固执，有些目中无人，别说老远见到人就笑了，即使走到跟前也只是微微点头，常常是一脸寒霜。也就是因为梁红玉的这个样子，水媚儿在心里哼了一声，对自己说了一句话：“她白有一副好容貌，她在这里红不起来。”
    水媚儿知道梁红玉是个没有情趣的人，虽然她的美貌是众人之首，可她不会不懂发挥自己优势，天天面如寒冰，这样的冷美人，渐渐人们就会对她失去兴趣，她在翠仙楼压不过自己的风头。就像现在，侯茂又来找她，钱妈妈也是围着她团团转，说什么漂亮温柔，又不摆架子的姑娘自然金贵了，越发的惹人怜爱。
    水媚儿笑了笑，脸颊闪现一个梨涡，使得她看上去显得更加风流妩媚。
    侯茂邀请的客人不多，只有胡四公子，不过却有几个身强力壮的人在席间陪同。一曲结束，水媚儿也喝了几杯水酒，脸色越发红润好看，侯茂斜眼看看她说：“跳一支别开生面的舞，给胡四公子开开眼界。”水媚儿不解的望着他，不明白什么意思。
    胡四公子喝了一口美酒，慢悠悠地说：“跳一支脱鞋去袜光脚舞。”
    水媚儿不以为意，哪有让女子脱鞋的道理，这脚怎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易露出来。谁知侯茂下一秒就翻脸了，“小娼妇，没听见胡四公子的话吗？”说着一摆手，两个大汉上前不由分说将水媚儿拉下椅子，按在地上，三下两下把她的鞋脱下扔到一边，又把袜子扯掉。变故来得如此之快，水媚儿还没反应过来，一双白嫩嫩的玉足就暴露在众人眼前。她将双脚往身下蜷了蜷，说什么也不站起来。
    侯茂又一摆手，有一个大汉上前搂着水媚儿的头把一壶酒往她嘴里灌，水媚儿呛得使劲咳嗽起来，她双手抓向那大汉的脸，大汉一躲，酒撒的她满头满脸都是。水媚儿自小就生活在翠仙楼，钱妈妈看她是美人胚子，整天好吃好喝供着，她可以说是在锦衣玉食之中长大，接触的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平常听到的也是奉承恭维的话，她哪里遭受过这样的轻贱。
    有人过来拉她，水媚儿大喊大叫，哭着不站起来，侯茂大怒，上前甩了她一巴掌，“还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今儿个不跳你就去死吧！”
    水媚儿摸了摸生疼的脸，她没想的这些公子哥儿翻脸会如此无情，自己现在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赤着双脚，好端端一个花容月貌只片刻功夫就变得狼狈不堪，就是走也没法走。即便她是风尘女子，也不能被这样轻贱，如果今日赤足跳了舞，日后就无法在这一行呆下去，岂不是人人作践，还不如死了好。可是如果就这样死在这里，又死得太糟心。想前想后，她忍不住又放声大哭起来。
    “原来美人哭起来的样子这么难看！”胡四公子喝了一口酒，“你是侯公子花了重金请来跳舞的，不是哭丧的，这跳不跳得由不得你。”
    侯茂说：“我花了银子，伺候不好公子，别指望我会让你回去。那钱妈妈收了我银子，不会心疼你。”
    水媚儿比谁都了解钱圆润，一时悲从心中来，看着那两张可恶的笑脸，她拢拢湿塌塌的头发说：“我也是有名的舞伎，受你们如此轻贱，就是死也不会顺了你们心意。”
    听她这样说侯茂勃然大怒，胡四公子却淡淡地说：“死，谁怕你死？一个烟花女子，不过几两银子的事。现在兵荒马乱的，谁在意你的死活。”
    侯茂看了眼胡四公子，转脸对水媚儿说：“听说造反的都快打到这儿来了，到时将你献给方大王，岂不美哉！”
    水媚儿不理他们，就坐在那儿哭。
    胡四公子一仰头喝完杯中酒，说道：“你想走也行，脱光了自己从这儿走回去。”
    “还有一个法子，”侯茂又给他倒了一杯酒，然后站在水媚儿面前说：“让钱妈妈送那个梁红玉来换你回去。”
    水媚儿止住哭泣，眨眨眼睛，不明白他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