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来的突兀,是个陌生号码,接来听,是柔柔的一声,哈喽!
登时我就激动了,这声音虽然我听的少,但听一次就永远记住了,她是张雅婷。
就是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又为什么给我来电话。
那边嘻嘻笑两声,“我回来了,想见见你。”
女神约见,自然要去。
同时心里也有小期待,这去了后,会不会发生些什么?
转念又想,不行,我都是快当爹的人了,怎么能胡思乱想呢?
上了车,我先调试座椅,然后调试后视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诚恳地道:“以后,不要再欺骗任何一个女子,是什么,就说什么,不要骗人,不要玩弄女孩子感情。”
车子到了那间老宅前停下,我给张雅婷打电话,那边很快接了,问我在哪,我说在家门口,她就很惊奇,“那辆绿色的悍马是你的?”
我去,这就看见了?我伸出车窗外,向上看,三楼窗户上,一颗小脑袋。
“喂!”她兴奋地朝我摆手,我就笑了。这时铁门忽然自动打开,我才看见,门口有个摄像头正对着我。
我没想进去的,这铁门开了,我是进呢还是不进?
我想房间里面肯定有监控,人家好心给我开门,不进去不给面子。
车子停在旁边,我信步往门里走,到了大厅,张雅婷已经从楼上下来,穿着t恤牛仔裤,见到我就是一喜,快步过来。
我有点恍惚,按照电影剧情,这是长久不见面的情侣要拥抱的节奏啊。
又或者是美国人的礼节?人家见面都讲究亲脸的。
于是就过去抱了。
结果张雅婷很尴尬,用手顶着我的胸,避免和我发生接触,而后迅速分开。
她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笑,“你又长高了。”
我看看自己,笑,“长壮了倒是真的。”
话没说完,她就看见了我脖子上的红绳,绳子下面吊着勋章,她哇哦一声,伸手过来抓,“这就是你那个牺牲的战友?”
我去,曾经吹过的牛她还记得。我有些害臊,傻傻点头。
她的目光又顺着我胸口向下,“哇哦,你的伤疤,能给我看看吗?”
伤疤?没问题。
我解开扣子,给她看我胸腹的刀疤,条条青筋,往事历历在目。
旁边呼啦啦出来四五个西装猛男,都是身材高大气势威武的洋人,其中三个白人,两个黑人,过来后就朝我围拢,张雅婷迅速伸手:“查尔斯,他是我朋友。”
我去,这阵势,我仔细看看对方,个个都是一水儿名牌西装,耳朵上挂着白色电话线,鼻梁上架着黑墨镜,孔武有力。
张雅婷说明我的身份,那个叫掐死的洋人还不服,对着张雅婷道:“susan,我没听你爹讲你有男朋友?”
张雅婷也生气了:“他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我长大了。”
看张雅婷的气势,怒起来不比阿妹差,虽然看着人小,脾气却很大。
说完,她对我笑,“跟我上楼,我要当面听你的传奇故事。”
说完前面带路,我跟着向上走,几个洋人立马成包围状将我环绕。
我问张雅婷:“你好厉害,他刚才说什么了,我看他似乎不太高兴。”
张雅婷笑道:“他说早点的面包没烤熟,我就教训他,没烤熟的也可以吃,这帮老外,就是事儿多。”
她说话的同时,笑的也很甜美,要不是我最近一直在看大仲马的,又在听英语磁带,还真就被她糊弄了。
这情景让我想起在花都站接老爸的场景,如今风水轮流转,该我装不懂了。
到了二楼张雅婷并不停步,继续向上,那个叫掐死的洋人连忙在前面拦住,恭敬地道:“susan,你不能带他去你的房间!”
张雅婷:“为什么?老娘想跟他单独聊聊。”
这个我又听懂了,感觉有些尴尬,正想出口当和事佬,不曾想张雅婷就拉着我往上冲,几个洋人立马跟上。
我问:“他什么东西又烤糊了?”
张雅婷就笑:“他说楼上的房间没打扫,不方便给人看。哎你能听懂英文吧?”
这要我怎么回答?我皱眉挤眼,勉强道:“能听懂几个单词,room,是房间的意思,对吧?”
她带着我去了三楼东边的房间,几个洋人紧跟着,寸步不离,我想那应该是她的闺房,一般而言,女生不会轻易带男生进自己闺房,肯带进去看的,都代表着该男生和自己关系不一般。
好紧张,万一她在里面对我发起进攻怎么办?她可是我的女神啊,我一定抵抗不了的。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那是一个套间,里面还有一道门,闺房在里面,外面这个空间,顶多算是会客厅,或者小书房。
这才是真正的书房,一套木质桌椅,四周都是藏书,琳琅满目,好不丰盛。
我去架子上看了一圈,分类很清楚,有外国名著,有华夏瑰宝,也有《故事会》、《知音》、《意林》、《十月》这种发行量比较广的杂志。
走到尽头,小木台上还放着一本樟木镇仁爱女子医院的宣传册,封面上是一个光身子女人在搔首弄姿,上面印着几行大字:那一夜,姐夫爬上我的床;凋零的玫瑰花;女总裁的迷情之路;女总裁的贴身护花大兵;山村医生的**之路;透视眼的秘密;只要三分钟,还你一个梦的人流广告。
这么说来,张大小姐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不食人间烟火,人家赏的了阳春白雪,也做得来下里巴人,知识量很杂啊。
她在那边拿来杯子,问我:“喝茶还是咖啡?”
我说:“茶,哦不,咖啡。我长这么大还没喝过咖啡。”
她看见我在翻看女子仁爱医院的宣传册,脸色有那么一丝害羞,出口道:“那是我逛街的时候别人给的。”
我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补充道:“嗯,我也喜欢看这个,最后一页的笑话很赞。”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像路边发的这种册子,也就最后一页的笑话好看,前面的内容基本是垃圾,千篇一律的打胎人流,是最早的软文推广手法。
看完笑话我又在书架上寻找,发现一本奇书,《国内地理志》,抽出来看目录,上面把国内几千年来的版图全部详细罗列,随便翻几张,就看到海参崴的历史,让我一阵惊讶,原来我们也被人欺负过啊。
手中还摸到书签,翻开看,正是元朝末期的内容,写到红巾军反元,书签上有四行秀丽的钢笔字: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看到黄龙二字,我不免奇怪,这是那个黄龙?
刚好,张雅婷端着咖啡过来,笑道:“我帮你放了三块糖,不够自己加。”
我问道:“这本书你看过吗?”
她愣了下,笑,“小时候看过,阿爸逼的,内容已经还给阿爸。”
我再问:“这里不破黄龙誓不休,里面的黄龙是那个黄龙?”
她回道:“历史上只有一个黄龙,现在陕西境内,地理上属陕北,黄土高坡,对了,你不是黄龙人吗?”
我有点讪讪,将书合回去,道:“如果我没记错,第一次见面,你根本不知道陕西在哪里。”
她就愣了,眼睛瞪大,而后如春风般微笑,“有吗?我都忘了。”
她忘了,我记得很清楚,我说我是陕西的,她问我陕西在哪,离湘南近不近,而后她弟弟还在旁边聒噪了些什么。现在想来,怕是她发现我紧张,说话不利索,就故意装傻,卖了个面子给我,好让我能顺利的跟她交谈。她弟弟在旁边聒噪,恐怕也是在指责她故意卖蠢给一个农民工。
好聪明的女人,也好善良。
我问:“我时常在想,茫茫人海中,你我怎么会遇上?”
她依然笑:“缘分吧。”rxlc
我问:“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感觉?”
她的脸色微红,眼角都带着笑,“我也不知道,其实我每次来都有人接的,刚好那天接我们的司机临时出事,所以我就带着敬德坐班车。”说完摊开手,“真的,是缘分。”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她和张敬德两人的打扮根本不像打工仔,怎么会跟我挤在一班车里呢?
她说:“其实我也很喜欢星爷的,当时看到你眼泪巴巴,就忽然觉得你好可爱,所以……”
我立即黑了脸,摆手道:“那件事不要再提,那时我还小。”她就咯咯地笑,又道:“嗨,大英雄,快讲讲你那些传奇故事,文字的力量比不上语言的描述,我好期待。”
的确,她的眼神告诉我,她很期待。
我想了想二大爷的话,做出决定,还是给她吹个牛比吧。
我开始讲述我从这所老宅子走出去后的故事,讲我从一个厨房伙计,如何成为一名缉毒警,严格按照明空大和尚说的,九假一真吹牛比**,听的张雅婷惊喜连连,如痴如醉。
说到最近,更是凶险,前几天才去了陆丰一趟,跟歹徒们硬杠一波,受了点伤,说话时候不经意地撸起袖子,左臂上五条刀伤猩红狰狞,看的张雅婷捂嘴惊叫。
“天哪,你受过多少伤?”
我摇头,“没数过。”
她激动地道:“能不能除掉上衣,给我看看。”
我想了想,只是露上身的话,应该没问题。站起来脱衣服,几个洋人还想阻挡,却被张雅婷制止。
当我露出整个上身时候,她就彻底惊呆了,面色红的厉害,想看又不好意思看的那种,末了提出新的要求,“我能摸一下吗?”
这话问的我也羞涩,低声说可以。
她就上前来,触摸那些疤痕,但手指一碰触到我,竟然是异样的酥麻,仿佛一股电流,渗入我心灵最深处,仿佛触摸到我的灵魂,让我全身的皮肤都不由自主的颤栗。
这是什么感觉?
我可是阅女无数,哦不,曰女无数的大皮条客,怎么还会有这种感觉?
我都懵了,不会讲话不会动,只会痴痴地看她,连带着的,呼吸也跟着急促。
同样的,她看着我也有一丝出神,两只眼睛水朦朦,仿佛有无尽的话儿要倾诉。
旁边的洋人不乐意了,“嗨,嗨,先生,注意点。”说完还体贴地拿起衣服给我盖上。
我一阵羞愧,赶紧转身过去,想平复自己的心情,结果却平复不了,尴尬至极,手忙脚乱地扣扣子,心里奇怪至极,怎么好好的,就扯大旗了呢?
太丢人了。
我扣好扣子,也不回头,直接说道:“那什么,我下午有事,先走了。”
说着就往门口走,后面却传来张雅婷羞涩的叫声:“喂!你的咖啡还没喝。”
咖啡?该死的咖啡!“不喝了,下次吧。”说完我开门。
她又在后面叫:“周发别走。”声音有些焦急。而后又恢复平静:“我还有事想请你帮忙。”
有事?这样我就不能走了,经过一番慌乱,此时已经平静下来,恢复了正常,转过身去,重新入座。
看得出,她也有些慌乱,但比我恢复的好,把咖啡推过来,“喝吧。”
我端起杯子,一口干了。
旁边洋人表情有些古怪,应该是嘲笑我喝咖啡的方式,我懒得理他。
张雅婷端起空杯,向咖啡壶哪里走去,口里却道:“我一年只能回国一次,好不容易跟你见一次,可不能就这样放你走。”
我心慌意乱,傻乎乎地道:“哈,一年一次,不是牛郎跟织女吗。”
她没应答,隔了好久才道:“是啊,牛郎织女,不过拿到博士学位我就会回来。”
博士啊,目标好远大。
我问:“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她道:“我要去罗浮山一趟,你陪我。”
罗浮山?我一阵惊愕,岭南第一山,在福田那边过去一些,我只听过,没去过,只说罗浮很高很大,没见过,她去哪里做什么?
张雅婷道:“我去冲虚观还愿。”
冲虚观?是道观来的。我问张雅婷,“你许过什么愿?”
张雅婷笑而不答,只说:“你带我去即可。”
现在去?我看看时间,将近十点,那要去得抓紧时间,晚了可就上不去了。
张雅婷站起来双手一拍,喜滋滋道:“我早就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我看看她的装备,t恤牛仔裤白色运动鞋,果然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当即起身下楼,速度下楼。
四五个洋人紧随其后,至楼下,我自然是开悍马,张雅婷也跟着要上来坐,几个洋人就不乐意了,抓着车门不放手,说这不符合交通安全法则。
张雅婷说他是我男朋友,我要跟他在一起。
洋人摇头,闹闹,他可以坐我们的车,我们的车上有安全保护措施,有卫星定位系统,能够保障你的人身安全。
张雅婷说,绅士们,这是在国内,跟国外环境不一样,我很安全。
洋人还是不行,说我们收了钱就必须得按照合同办事,你不答应我们的要求,今天你哪也别想去。
张雅婷无奈,回道:“好吧,我可以坐你们的车,但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关掉车内的录音,我不想让别人听到我和男朋友的谈话。”
查尔斯耸肩膀,“苏珊,你口里的别人,是你的父亲。”
张雅婷抱着双肩瞪眼,查尔斯怂了,“好吧,我可以关掉录音,你下来吧。”
张雅婷扭头对我道:“周发,给他们个面子,不坐他们的车,我阿爸会扣他们工资。”
这是什么烂理由,不过你高兴就好,我忽然发现,懂的语言多了,乐趣也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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