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两姐妹离开后,容姨从妇人的哭诉中得知这家卖闺女的原因。上有两卧床在病的老人,下有染顽疾的小儿,本就潦倒人家,如何作活?夫妇二人知愧对两女儿,可心尖儿也是真疼,可若非逼不得已,怎会做出这等混事。/p
容姨本想说些什么,但终是没说出口。她忽然想起则虞曾经说过的一些话,‘等闲岁月中,人心最易变。且不论他们是否有赎回的能力,即便赎回又作何?回去容易,如初不易。即便赎回,也根本保证不了她们不会耿耿于怀,更保证不了他们不会心存芥蒂。不论行为初衷如何,那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过的事实。所以又何必耗费口舌给她们和他们希望呢!在这里,希望只会带来绝望。’/p
容姨看着夫妇二人离去的背影,有些忧虑,“则虞,总是看得如此通透,是好还是不好呢?”/p
住处安顿好之后,吉甫带着两新人向楼上走去,“方才楼下大堂里你们也见了些姑娘,这楼上还有些姑娘在休息,等过几天你们也就认识了。”吉甫边走边说,“虞姐姐的房间在五楼,其余姑娘的房间在二三四楼。”走至四楼,停至一门前,门侧挂一木牌子,小巧精致,牌子上题着“扶桑”。“你们的门侧也会挂着这样木牌,若是正面有字示人,代表房内无客;若是反面无字示人,则是有客。”话音刚落,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我当是谁在我门口闲聊!听这声音”扶桑侧头看向两个姐妹,“吉甫,这两位就是新来的?”/p
“扶桑姐姐,虞姐姐让我把人带给你,让这两姐妹跟着你。”/p
扶桑淡然一笑,“这两位姑娘取名字了吗?”两姐妹分别报上了名字。/p
细看姐妹二人,虽不是花容月貌,却也小家碧玉惹人怜爱。姐妹二人样貌不相差,但气质迥异,姐姐温柔乖巧,妹妹灵动活泼。“行,你们以后就跟着我,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吧。”/p
“呦,新人呀,来来,快让我这个老人家瞧瞧。”隔壁房门“吱呀”一声便被打开了,牵机探出了脑袋,绢扇轻摇媚眼轻瞟,酸嗔道:“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这则虞新得两个妙人,怕是要忘记我这个老人了!”这两姐妹初来乍到,本就不措,如今被牵机这么一酸更是憋不出一词。/p
扶桑瞧着牵机,“就你嘴皮子薄,哪儿都有你,要是把这两个姑娘吓着了,小心则虞姑娘扒了你的‘狐狸皮’!”/p
牵机狡兔般窜至吉甫身后,“人家好怕呦,吉甫弟弟你可要为我这个老人家作证,人家才没有去吓这对小姐妹!”吉甫只站着傻笑。/p
扶桑睨了牵机一眼,然后拉着两姑娘,“既进了‘暗香浮动’,便是自家姐妹,随我进屋。”/p
牵机用扇子指了指扶桑,“扶桑呀扶桑,看来你才是那个喜新厌旧之人,都不睬我。”“得得得,你们玩去,我孤家老人回屋睡觉。”牵机欲转身回屋,便被吉甫叫住了。/p
“牵机姐姐,虞姐姐说等方老板送的胭脂水粉到了之后,让你分发给其她姑娘们。”/p
牵机眼睛一亮,“果然还是虞姑娘体贴,等到了你喊我便是。”说完就打着哈欠回屋了。/p
屋内,扶桑看着有些难为情的两姐妹,“你们不必拘着那个‘狐狸精’,你们唤她牵机姐姐即可,她这个人啊,最喜欢逗乐子,尤其爱拿新人作乐,不过若你们甭搭理她就好,自讨没趣,她也就作罢了。”/p
扶桑给两姐妹各倒了茶,看着呆滞无措的二人,不自觉想起了自己当年的模样。“规矩之类的,容姨一定也都跟你们说了。刚到这都一样,不知上下左右,不明东南西北,等过段时间就好了。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尽可以问我。”/p
白芨抿了抿唇,“扶桑姐姐,这里‘妈妈’是后院接待我们的容姨吗?”/p
扶桑淡然一笑,“这里和其他地方一样却也不尽然,这里没有妈妈,非要说有的话,那虞姑娘算是吧。可虞姑娘跟我们年岁相仿,左右也不过大你们三四岁而已,所以我们都唤她虞姑娘,若唤她‘妈妈’总觉得怪异得很。”/p
两姐妹相互对视了一眼,有些不解。白芨继续问道:“我们方才在后院见的容姨不是‘妈妈’吗?”/p
“既然你们问起了,那我就跟你们说说这里的情况。容姨呀,虞姑娘一直唤她容姨,久而久之,我们便也唤她容姨。容姨不喜热闹,平日多在后院帮忙。还有就是刚才送你们上来的少年是虞姑娘的弟弟吉甫。这里虽是虞姑娘做主,但她很少下楼管事,平时都是容姨和吉甫在张罗事宜。”“虞姑娘是率真爽朗之人,待人厚道,你们完全不用担心以后的生活,吃穿用度只多不少且皆是精品。你们方才也听到,待会儿有人送胭脂来。这儿用的胭脂水粉皆出自‘在水一方’,在京城除了达官显贵人家的夫人小姐,谁又用得起呢!”/p
两姐妹焦躁不安的心似有些安定,“姐姐,那我们以后可就过上富贵人家的生活了!”白檀不停地点头,这对愁眉不展的姐妹此时倒喜笑颜开。/p
扶桑看着她们,眼底略过一丝沧桑,“在这里,除了不得真情,一切都无可挑剔。但想要过上钟鼓馔玉的日子,可不就得拿最弥足珍贵之物去交换吗!”扶桑抿了口茶,面容耐人寻味,“希望你们看得清,也希望你们看不清。”两姐妹依然沉浸在即将步入富贵生活的欢愉中,扶桑刚才说的一段话她们没有听到。即便是听到了,又能如何?扶桑走向窗户,望向远处,雨已停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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