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初歇,清风偶拂,屋上的积雨挣扎着随风沿檐滑下,于夜降还有些时候,雨洗后的京城退了焦躁,南北大道、东西大街上也渐渐开始人头攒动,川流不息车马喧沸,好不热闹,清幽小巷也时尔传来犬吠之声,整座城池似魇初觉。几处喧嚣几处寥阒,几多欢喜几多忧愁,城东偏然一隅偌大府邸,历经数年风吹日晒,确如其主一般身世浮沉雨打萍。墨青苔痕上阶,层层堆砌,另夹杂着些许泥与水,更是不堪;赤木门裂迹斑驳绵延,腐朽风化,雨水沿隙而下,迸溅落地十分滑稽;高倨于上的匾额倒不失骄傲,经雨水从心所欲地冲刷后,雕刻其上的方正大字勉强可识“亘土府”,若雨水做尽东风之美则可窥得全貌“?@王府”。/p
一面如冠玉,清朗文雅的少年在拍打着大门,只是一直无人回应,这人是当今穆国的四皇子?王穆?和。穆?和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奇怪?不是说已经回来了吗?可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的样子!”有些怀疑但还是继续拍打着大门,“三皇兄?三皇兄?你回来了吗?”“三哥?回来了吗?……”敲门敲得正入神,忽而背后传来声音。/p
“?王殿下?”穆?和急忙转身,其背后是一目光炯炯有神的黑衣少年,黑衣少年忙俯首作揖,“?王殿下!”只是手中杂物太多,这个礼不太规范。/p
穆?和喜上眉梢,“勾弋!勾弋!几年没见,你怎么长得都要比我高了,三哥都喂了你些什么好东西?我定要向他讨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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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弋腼腆一笑,“?王殿下说笑了!”/p
“对了,我三哥呢?”/p
勾弋略有不解,“三殿下,不就在里面吗!”/p
“不可能,我在这敲了这么久的门,都没人应我!”/p
勾弋直接上前将门推了开,“?王殿下,门没拴,无人看守亦无需敲门。”勾弋边说边做了个请的姿势。穆?和瞪大双眼,嘴角有些抽筋。/p
?@王府内,杂草张牙舞爪,积水肆意妄为,落叶腐烂的气息四处游走。穆?和深深浅浅地向前走着,院内可落脚的地方着实稀有,“勾弋,这是人能住的地方吗!也就你家主子能委曲求全,你说三哥是怎么想的,大可以先去我那住几天,差人清理干净再回来住也不迟呀!非要受这种罪!”/p
勾弋抿了抿嘴,有些怅然,“以前行军打仗住的地方可比这差的远了,这儿好歹也是个遮风挡雨的地儿。再者,我家殿下的脾性,您多少也是了解的。”/p
穆?和撇了撇嘴,“三哥那人…算了算了,不管了,我瞎操什么心,回来就好了。”/p
内室,一黑衣男子和衣侧卧,闭目养神,榻下散落的书本乘风半张半阖。穆?和向勾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慢慢靠近,一步、两步、三步……穆?和小心翼翼地捡起书本打向那人额头,就在快要得逞之时,榻上男子忽然睁开了眼,反吓得穆?和一哆嗦。/p
榻上男子抚了抚衣袖,慢慢坐立起来,不温不燥,“?和多年不见,你还是如此!”声音低沉,却沙哑无力,或许是刚睡醒之因。/p
穆?和只觉无聊,怨道:“三哥,你就不能配合我一次,哪怕一次,你这人实在无趣。”/p
那人低头似笑非笑。/p
穆?和环视一周,满屋落灰,走个路都能溅起满屋粉尘,穆?和抖了抖衣袖一脸嫌弃,“三哥,你这里闲置了多年,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整出个一二,况且……”穆?和语气缓了些,“况且也不知道你能留京多久,你又何苦费神,不如到我那里住几天?再做打算。”穆?和说话间瞄了几眼那个胡子拉碴的人,他的三皇兄?@王穆?澜。在穆?和记忆中,他的三皇兄曾是那般骄傲不羁、谈笑风生,如今这副邋遢之样,以上那些派词实在难以与他沾亲带故。/p
穆?澜薄唇紧闭,剑眉星目气质非俗,只是漆黑如墨的双眸黯淡无光,本是风流倜傥奈何心如死灰,让人避而远之。“娴妃娘娘和知之可都还好?”仔细斟酌,这句话中倒有些情绪。/p
穆?和扯了扯嘴,“应该挺好的,没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三哥你也知道我懒得进宫,那地方规矩太多束缚得紧,与我这种自由散漫惯了的人不合。不过再过几日便是知之的成年礼,到时进了宫,你便知道了。”/p
穆?澜神情微动,“嗯。”/p
“要不是知之求着父皇让你回来参加她的成年礼,还真有一种死生不复相见之感。”穆?和叹了口气十分不满,“这面是见了,可让你去我那住几天你都不肯,哎!我那里又不是什么刀山火海!竟比不得你这断壁残垣之处!”/p
穆?澜抬头欲说些什么,便被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澜兄长,好久不见。”来人是禹王府的小王爷穆闻越,其父是当今皇帝的胞弟禹王穆启铭。/p
穆?和急忙转身面带贱笑,“闻越,我的越小王爷,我听说你因在‘暗香浮动’厮混被二皇叔禁了足!不知你这是怎么出来的?”/p
穆闻越气不打一处来,“当真是好事不出名,坏事传千里。可别提这事,一提到我就气,不过就是几首小曲儿的事。府里的陈词滥调听腻了,想听些新鲜的。不曾想那天我刚到‘暗香浮动’坐下喝了点酒,一首小曲儿还没听完,就被我大哥的派来的小子抓了回去,真是不得自由,到哪里都有双眼睛盯着。”穆闻越突然狡猾一笑,“不过,今天我就学聪明了,找个人替我在屋里躺着,哈哈哈哈哈哈。”/p
穆?和幸灾乐祸,“你霉运竟都让你背了去!不过你也应该谢谢你哥,他让你变得不似先前那般愚钝,当然你变聪明也有我的功劳,若非你整日跟在我身边耳濡目染的,凭你那榆木疙瘩怎会开窍!”穆?和兴起故作老气横秋之状,拍了拍穆闻越的肩,“孺子可教!孺子可教!”/p
穆闻越打开穆?和的手,“我呸!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倒是举杯饮酒何其乐,任尔东西南北风,无拘无束的逍遥快活。”“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整天活在我哥的眼皮子底!一举一动都要被人监视,整得跟犯人一样。”穆闻越笑嘻嘻地转向穆?澜,有所企图,“澜兄长,我这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冒着被责骂的风险来见你,就冲我这诚意,怎么着你也要补偿补偿、安慰安慰我吧!”穆?和墙头草一般跟着倒,“三哥不仅要补偿闻越,也要补偿我,谁让你不去我府上住!”/p
穆?澜看向勾弋,“把你刚买的酒菜端上来。”/p
勾弋点头。/p
穆闻越一把拉住勾弋,“别,别,澜兄长,虽说我和?和以前经常赖在你这喝酒,可现在你府上一击千层灰,如何尽兴?再者,浮云一别,流水十年,相聚不易,不可随便了事。不如换个轻松愉悦的环境,痛快畅饮,也不枉我们兄弟一场。”“?和,你说对不对?”/p
穆?和用力地点头,“对对对!闻越说的对!”/p
穆?澜看这一唱一和的两人,全然知于心,这两人怕是早已商量好唱这出戏,“好,你们选个地方吧。”/p
穆闻越和穆?和转过身去“密谋大事”。身后却传来幽幽之音,“你们方才是‘夫唱妇随’吗?”/p
穆闻越和穆?和脊背一直,有那么一瞬,他们感觉十年前的穆?澜回来了,一切恍如昨日,十年前,他俩就时常捉弄于他,只是每次都能被他一眼识破。可一看那人的眼眸,方知不过错觉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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