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蛇。
一条通体青色,鳞片散发青光的蛇。
它的眼睛呈青黄色,头上长出了一个小小的肉瘤,是一个呈红色的肉瘤。
它的头只比井口小了那么一点点,井口刚好可以方便它的进出,好像天生为它打造的一般。
陶然和这条蛇对视了一眼,它张开大嘴,嘴巴流出涎液,牙齿附近还挂着一丝鲜血,最后吧唧了一下嘴巴,潜入水里消失不见。
陶然转身回去看小女孩的伤势,神色有些担心,也有些疑惑。
他看到小女孩洁白如藕的小腿上,虽有两个小洞,所幸并不深,最重要的是伤口没有毒素,不知是那条蛇故意还是无意留下的手笔。
陶然运转真元帮助小女孩稳定伤势,等到稳住伤口不再流血,陶然望向她,只见小女孩的脸羞红到了耳根子。
陶然笑了起来,对她说:
“你现在这别乱动,我去看看发生了何事?”说完做势要走。
小女孩拉住了他的手,这时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了,君子之礼更是抛在了脑后,嘴唇打着哆嗦对他说:
“别......别去,那里有一头怪物。”
陶然松开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他现在有了好奇心,人一旦有了好奇心,就无法控制自己。
因为他在那头大蛇的眼里看到了恐惧,眼角的泪水。
虽然很细微,但是陶然的听力很好,那一声落到水里的滴答声,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陶然再次走近井口,深吸一口气,纵身跃了下去。
水里很冷,加上那陶然蹩脚的水性,一下去就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陶然运用真元使自己恢复一点温度,继续用狗刨向下游去。
下潜到一定深度,突然“嘣”的一声,陶然掉进下方地面。
这里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周围有烛火照亮,抬头向上看去,那些水被一种秘法给封印在了井口,留下了一大片空间。
“好浑厚的真元!”陶然眼神飘摇忍不住叹道。
想不到在这所不重修行只重读书的北山书院里也有这等高手。
一般人不知道,这水仿佛木板钉在上面,还能让它保持清澈,流动不停,是有多困难,陶然是知道的。
正因为他知道,所以他做不到。
他向里面望去,在石墙的四个拐角都有一盏轻纱罩着的灯。里面的烛火在平静的燃烧,底座留下了一层厚厚的蜡。
纱罩外面有一只飞蛾在扑腾的飞舞,它的翅膀被烧掉了一大截,一晃一晃的停在上面,忽然它再也坚持不住或许不再坚持,掉进了火光里。
它自然是......死了。
飞蛾扑火纱灯罩,这家人也算是有心。
陶然闻到这鼓味道,捂住了鼻子,继续向里走去。有一扇石门挡住去路,推开石门向里看去。
有一个身穿青色衣衫的小女孩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真的很小很小,比起井口的那个背着大书篓的白衣小姑娘还要小,只是此时嘴角留着的鲜血和睡着时候流下的口水看起来有些诡异。
陶然这次没有带槐木剑,他原本只是出来散步的,自然也没想带着它,只好学着那些山上仙人。用指作剑,堂堂一个过河境中期这种低等修为用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气势十足。
她轻轻走近青衣小女孩,双指并拢作剑指向她,务求一击致命。
他看出来虽然她很小,但是她的修为却不小,不但不小,甚至比自己还要高,她应该有了中四境,炼气境的修为。
青衣小姑娘的脸庞绒毛还未退却,眼角残留的泪痕还有些湿润,嘴里还在喃喃细语,如果仔细倾听会听到她的嘴里不停的说着:“爷爷,爷爷......”
陶然没有去叫醒她,即使她看起来确实有些可怜。
还有些......可爱。
但是她可是井口那条长着血盆大口的青蛇,普通人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估计都能把以前的便秘都给治好。
陶然绝不留情地一指刺向小女孩的后背,收回手指。
在指间的剑气猛然炸开,青衣小女孩的背部血肉模糊。
她醒了,是痛醒的,刚才那道剑气像是一把锥子,扎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这道剑气太厉害,以她炼气境中期的修为,不知道如何化解,只能硬生生承受这一击。
最后实在受不了的她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一本书。
那是她爷爷临走时,交代她要每日品读的书。
她爷爷临走时对她说,要学的道理都在那本书里,你把那本书看透了,读懂了,爷爷就会带你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没有我的允许,你可不许随便外出,如若被我发现,爷爷可是要生气的。
她当时还更小,如小鸡叨米般连连点头,答应爷爷的要求。
这眨眼之间已经过了将近百年。
她看了一百年的书。
这是一本儒家典籍,很厚很厚的一本,她渐渐喜欢上了书中的道理。
她平时翻阅都会很小心,一点褶皱都没有,阅读前必定洗手,晾干进行阅读。
现在却被自己的鲜血染红,青衣小女孩很生气,也有些慌张,什么修为招式也不使用,直接跳在了陶然的肩膀上,张牙舞爪,咬在了陶然的肩膀上。
“嘭”,“嘭”,小女孩的肚子流出鲜血。
是陶然又在她身上留下了了两个血洞,作剑的双指染红了手臂。
青衣小女孩却是不管不顾,在她心里,比她性命还重要的就是那本书,那本她爷爷留给她做人明理的书。
现在......已经毁了。
她要报仇,牙齿死死咬住陶然的肩膀,期间还腾出一只手把自己肚子上的血液,抹在了陶然素洁的衣衫上。
她也只能这样报复他。
她实在是恨透他了。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即使伤害到了外面的那个女孩,我已经手下留情了啊。
我从来都没有做过坏事,从来都没有。
这只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出去啊,第一次就无意伤到了别人,第一次就遭受了报应?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当时看到陌生人真是怕极了。
书上说的,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秧,真有道理啊。
我又懂了一点道理,爷爷。
又有一声“噗嗤”,陶然感到疼痛,又在她肚子上来了一指。
青衣小女孩再也坚持不住,松了牙口。
陶然也坐在地上,轻轻吐纳真元。刚才他把真元灌注到双指也是费了莫大的力气。
此刻双指因为承受不住真元的挤压,皮肉尽绽。他需要休息一下,恢复实力。他看着浑身鲜血的小女孩,怔了一怔,神色复杂。
小女孩躺在地上,脑袋看向上方悬挂的一个匣子。
露出一丝遗憾。
可惜再也没机会打开了。
她满嘴鲜血,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竭尽全力用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指,写了一个“礼”字。
很慢很慢。歪歪扭扭,却又极其认真。
她的眼角流出泪花。
喃喃道:“爷爷,书中道理我还没学完,青青有些怕,再也不敢了!”
然后闭上了双眼。
水蛇怕水不敢过,过了一次便如此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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