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大道

    
    北原就是北方的原。
    它是一处到处长满野花野草的平原。
    绝殇门就在北原中部所建，鸟语花香，亭台院落，宗门府邸相连在一起，首尾呼应，固若金汤。可以这样说绝殇门就是这里的地头蛇，周围数十个小门小派都依靠绝殇门得以发展。
    虽然私下里各个门派多有嫌隙，各种阴人的套路也是数不胜数，但是只要绝殇门说一个“不”字，他们是一个屁都不敢吭一声，遇到一些大点的门派挑衅，这些个平日里勾心斗角的门派绝对会一致对外。
    由此可见绝殇门的分量举足轻重。
    青青和陶然是在两天以后到达这里。
    这一路上经过了大山大河，小山小溪。
    江湖游侠儿和那些山野散修对于江湖的憧憬，可窥一斑。
    真元运转吐纳，剑术练习，在陶然到达北原之前，在与那位中年男子留下纸条之后，修为的进阶，更让他感受到身体的契机，坚实的打磨稳定下来有多重要。
    纸条上说：“比一般人关系更近一点的朋友，当你看到这张纸条后，有些事情我想与你说上一二。修为的提升那是一日接一日的水磨功夫，容不得半点捷径可走。有些人可能凭借法宝机缘使得自身修为提升过快，虽然看着很厉害，但是遇到同境修为的人，如果对方境界更加扎实，那么胜负就基本没有悬念。”
    末尾署名了，“一个很厉害的高手”。
    即使陶然昨天埋汰他吹嘘自己有多厉害，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所说的，就是自己以前一直在做的。只是这些时日懈怠了许多，有些事情让他无法静下心来。
    知弊而后善，水磨功夫的事情只能走一步，再走一步。是以，在那以后陶然才觉得有些不走心，修行一途靠的就是自己孜孜不倦的坚持打磨。
    到达北原后收起剑术的练习，看到周围有陆陆续续的修士三两成群前来参加这次的大会。
    陶然看了看西方，太阳西下，正值黄昏。
    来到绝殇门不远处的酒肆，勾了四两不好也不差的酒水，一人二两，一口一口抿着，静听酒肆里客人交头接耳的议论与吹捧，静看西边绚烂如火的夕阳垂垂落幕。
    青青透过酒水看了看自己的脸颊，默念还好，还好，老爷的脸比我还红，我的酒量比他还要好呢。露出自豪的笑意。这小妮子的酒量好似先天一样，比起自家老爷高处一个档次的量。
    第二天一大早。
    这个月的五号。
    绝殇门人山人海。
    有不少的门派长老从里面出来，还有更多的门派精英弟子分成三拨，分别保护着东西南三方安全，防止有人闹事。
    绝殇门只能算是中等分量的门派，但这气派程度觉不亚于大型门派。尤其是这大门，简直是大的没边，比起大型宗门还要大上些许，院墙也是如此。
    这让路过的修行人差不多对此有两种评价，非常极端。
    一种是绝殇门绝对有大型门派的实力，只是不好展现出来，只能更加低调隐晦一点，通过大门和院墙暗示给出答案，实在是大型门派的气度。
    另一种是绝殇门简直就是狗尾续貂，像一坨屎一样，外强中干，一流门派的假象，二流门派气度，三流门派实力。
    实话实说，绝殇门处处模仿大型门派房屋建设，院墙的高度，以及宗门祭祀和收徒的资质根骨标准，只是这几年标准降了下来。
    为何如此？还不是收到的弟子越来越少，导致后辈青黄不接，这也让绝殇门掌门和众位长老着实头痛不已。
    根骨绝佳的明眼人那都去了实打实的大型门派，谁会来你这猪鼻插葱装大象顶破了天的中等门派，根骨不大好的你又处处嫌弃人家，这里不行，那里不好，还出言嘲笑人家。
    是以根骨好的不屑一顾，根骨差一点的被你赶走，你说绝殇门还有新血液的加入吗？
    如果再执意装着大门派的架子，只怕真有迟早要完的那天。因此绝殇门走了一开始就不打算走的那步棋，收了不少资质根骨差点的弟子。
    当然这个“资质根骨差”也只是相对于门派掌门和长老来说，在一般修士眼中那都是极好的根骨。
    这次更是借着“杀龟”大会，让绝殇门吸收更多后辈子弟，扩充门派的后续力量，不至于以后到了，后继无人的地步。如果此次能招收根骨好的弟子，那就更好，而且以内门弟子身份，可以享受匹配的修行资源。
    只要你根骨够好，宗门也会不遗余力的给你更多修行功法，以及日后破境需要的各种天材地宝，可以这样说根骨就是匹配修行资源的秤杆。
    周围人眼见一个身穿金紫，线秀流云的锦袍中年男子缓缓而出，身后跟随一众弟子，轻轻跺脚如风般飞向高台，威风凛凛，仙资非凡，不似一般人物。
    有心眼活络眼尖之人看到锦袍中年男子出来，呼喊道：“这是在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绝殇门左护法，卫征仙师，真正传闻中的神仙人物，一生斩杀妖魔无数，为我辈修道人物的楷模，此次得见死而无憾。”
    又有一人说道：“听闻卫大仙师在这次北原江杀龟中立得首功，到时候估计又能进一个台阶喽，至少也是副掌门或者执事长老一类的要职，所以能得他的赏识在绝殇门中有着重要的作用。”
    锦袍男子耳朵微不可见动了一动，依旧淡漠道：“欢迎各位江湖修士兄弟来参加此次大会，卫某人代表所有绝殇门上下诚心感谢各位的到来，接下来有请我派掌门宣布本次大会正式开始。”
    语毕，在一群人炽热的眼光下，飞了下去，速度极快众人只看到一道影子，暗自想到我如果学得卫大仙师十分之一的本领，那也是在江湖上横着走的人物，这次的‘杀龟’大会真是开了眼界。
    最后在所有人目光崇拜下，有一位细长两撇小胡子的老头，坐着八人合抬的步撵徐徐而出，走的很慢，却又异常沉稳，没有一丝歪斜，上面放了一杯茶，茶香四溢，汤水翠绿透明。
    这抬步撵的八个人便是两撇小胡子老人的亲传弟子。
    不知怎的有位背负圆钩的弟子，脸色苍白，浑身汗水湿透，在即将跨过门槛时候，脚力不支摔了一跤。
    茶水倾斜烫到了老头的手指，洁白细腻，很难想象一个老头怎么长了一双女人一样的手，给人巨大的反差感。
    陶然和青青站在人群中，冷眼旁观，不言不语，就是看个热闹而已。
    仙人？抱歉，他看过的，见识到的，要多的多，说过话的更是如此。
    两撇小胡子老头从刚才的闭目中醒过来，睁开双眼，喝了口茶水，脸色阴沉看了那名摔倒弟子，转瞬又换上一副和绚笑容，望向四周参加大会的客人，比起刚才的护法男子这份态度，这份气质，要好上太多，真不愧是绝殇门掌门。
    张三眼里露出崇拜，看着老人被其余七个人抬出，走向高台，狂热道：“你瞅瞅，你赶紧瞅瞅，绝殇门掌门出来啦，刚刚还对我笑哩，这种仙家气度算是把我折服了，威武霸气却又不失随和可亲。今天我算是来对地方了，今后我就要在绝殇门这样的仙家大派扎根生长，为这样的门派建设添砖加瓦。师父啊，自家的小老头啊，今儿算是我张三对不起你了，但是呢，士为知己者死。我感觉我已经找到了，不过你放心，这辈子您老人家收了我们两个不肖叛徒，下辈子我们再给你当牛做马，报答您老人家从小对我们的养育之恩。”
    臭不要脸却又理直气壮。
    李四脸色通红，心跳加速，脸皮子要薄上一些，呼吸急促道：“张师兄别说了，从今天起挥刀斩断前尘，往事随风而去吧。”
    说完二人俱是沉默，看向高台，手指关节扣动，啪啪作响。眼睛里炽热，装的都是那位两撇小胡子老头。
    而自家那位，五短身材，自己徒弟都看不起的小老头，此刻不知被遗忘到了何处。
    深山之中，画地为牢五百年的那位小老头，从远方传来一阵沉重的叹息，在张三李四心湖间蓦然溅起涟漪。
    二人一惊，望向对方，空落落的，心里像是缺了一块，好似永远错过了什么。
    细长两撇胡子老头摆了摆手，说道：“我就是一个瘸子，可当不得大家如此欢迎。”
    众人听后都说：“当的起，当的起。绝大仙尊，德高望重，修为上五境，早有盛名。”
    这位姓绝的老头满意笑了笑，捏住一根小胡子，道：“那我就坐着宣布，‘杀龟’大会正式开始。我身体不好，此次杀龟更是伤了元气，就先回去歇息了。”
    随后七名弟子合抬步撵回去，给众人留下一个背影。
    在经过门槛时候，那位导致茶水倾倒的弟子低头不语，身躯微颤。
    四面八方的修士欢呼不减，说是恭送绝掌门先且回去修养。
    没有人看到，这位“绝”姓掌门，将茶杯里尚未喝完的茶水，凝聚成箭矢，轻轻一挥手射入刚才门槛摔倒的那名亲传弟子脑中。
    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位老头身上，都在歌功颂德，宣扬他的光辉事迹。
    只有陶然注意到，那名弟子给一道像是水一样的透明箭矢射进脑袋，狠毒凶恶！
    见别人所不见，是谓明。
    陶然叹息，江湖更大，小人更小。
    那位弟子蹲下抱头痛哭，可惜被周围人声吞没。
    他疼痛无比，手心上，衣袖上沾满了血迹。
    脑袋上还有一道细小的孔洞，像是点了朱砂，鲜血汩汩流淌。
    他将要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