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暖意正一点点的恢复,冻得僵硬的手指神经末梢开始变得灵活了,稿子很快就写了一大半。/p
寂静的的办公室浸在无声的暗夜里,只能听见我敲击键盘的声音。/p
“ok,啊——”终于敲完了最后一个字,我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靠在柔软的椅背上。肩膀的肌肉已经变得麻木僵硬了,看看表,已经凌晨一点五分了。/p
我站起身来,关掉电脑,收拾好东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热水,刚才吃的混沌汤有点咸,我已经喝了大半杯了。/p
“砰砰!”/p
一阵沉闷的敲门声突兀的响起,像平静的湖面忽的坠入一颗石块,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噙在嘴里的水跑偏了位置,冲到了气管里,呛得我大声咳嗽起来。/p
准是老张,深更半夜的不睡觉,跑这儿有什么事?/p
“咳咳,什么事,张师傅?”我咳着边拉开门边问,一股寒气随之挟裹进来。我张开的嘴忽然停住了,心怦怦的乱跳,/p
门外站着的并不是老张。/p
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给人的感觉怪怪的。/p
“……什……什么事?”蓦然出现的陌生人让我的舌头变得有些僵硬,伶俐的嘴巴甚至有些语无伦次。/p
“哦,我……我来登一个寻人启事。”那男子看见我,似乎也愣了一下。/p
“太晚了,负责的人也不在,你明天再来吧。”也不知是因为工作的时间太长了,还是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让我有些莫名的心慌,我拒绝了他。/p
“可是明天我要离开这里,只能这时候过来了。”他并没有打算接受我的拒绝,“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p
他的语气十分平和,可是却透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p
我承认,我这个人就是心太软,现在,我又犯了心太软的毛病,让他进了办公室。后来我才明白,这真的是一个不太好的事情。/p
我递给他一杯水,暗暗打量着他。/p
毫不夸张的说,他实在是一个俊美的男子,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儒雅英挺,眉如墨画,唇若桃瓣,一张俊朗的脸棱角分明,只是有些过于苍白,过于清瘦了。两只眼睛不大,看上去显得很深邃,乌黑的眼眸如千年的寒潭般清澈冷郁,让人寒彻。/p
我靠,只这么稍稍的一打量,就帅的这么惨绝人寰,一向以“帅哥”自居的我顿时倍受打击。/p
“找什么人?姓名?年龄?”不忍直视呀,我扭过头找出本子,一边问,准备记录。/p
“莫青山,年纪……“他想了想,“生于1910年,今年应该118岁了。”/p
从桃瓣般温润的唇间发出的声音,也如那双深邃的眼眸般冰冷,没有温度,北冰洋飘来的。/p
什么?有没有搞错?118岁了,这人还能活着吗?/p
我惊愕的看着他,他倒是一脸镇定,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他们家人都很长寿的。”/p
“哦。”我对自己刚才的武断感到不好意思,阎王爷也不能凭年纪判人生死的,我只好照实记录,再说了,世界上最长寿的李青云据传活了265岁,广西巴马长寿村百岁老人比比皆是,都进了世界吉尼斯纪录呢,人家118岁那就是小意思了。/p
“这么大年纪的老人了,恐怕不大好找,有没有照片,有照片的话会好找一些的。”我问。/p
男子迟疑了片刻,摇摇头。/p
我有些好奇,问:“是你什么人?”/p
他迟疑了一下:“亲戚。”/p
“大概什么时候失散的?”/p
“很多年前了。”/p
很多年前?看样子他也不大呀。/p
“118岁,就算找到了,失散这么多年,容貌也会发生很大变化,你怎么认出他呢?而且,看样子,失散的时候你应该还是小孩子。”我问。/p
男子沉吟了片刻,说:“他左边眉毛处有一块铜钱大小的褐色胎记,右耳朵上多出了一块。”/p
好歹算是一点信息吧,我赶紧记录下来。/p
“能找到吗?”他问,显得有些担心。/p
信息量太少,我心里估计这事儿有点悬。可是嘴上却安慰他:“找找看吧,有消息了我会通知你。对了,留下你的联系方式。”/p
“我……过一段时间我会来找你的。”男子说完,转身准备离开。/p
什么人呀,这么晚来找人,肯定很着急,却竟然连电话也没有,真是怪!/p
“那就留下你的名字吧,失散的亲人看到名字后好对上号。”/p
“阮伊泽。”他轻声说。/p
“你叫莫俊林?”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盯着我办公桌上的名牌,问。/p
我点点头。/p
他定定的看着我,看得我心里有些发毛。/p
我叫莫俊林怎么了?这名字可是我们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七叔公给起的,为这,我爸给人送了家里最值钱的那头羊呢。/p
他忽然叹了口气,拉开门走了。/p
“怎么这么冷?”关上门,我摸着胳膊,刚才竟然没有注意到,我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钻了出来。/p
莫青山,118岁,跟我爷爷差不多,五百年前一家呢。姓莫的果然都很长寿,嘿嘿,我也姓莫的。/p
我拿起刚才做记录的本子,笑着摇摇头,能找得着吗?/p
脑子里又冒出了那个男子的脸,我忽然明白了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他穿着一件中山装,这年头,哪里还有年轻人穿这样的衣服?就是年纪大一些的人,也很少穿了。而且,天气这么冷,他穿的竟然那么单薄。/p
脑子里随即又跳出一个问题:刚才那个人是怎么进来的?要是从大门进来,老张怎么没有给我打个电话?/p
糟了,刚才光顾着问了,竟然没有问他收费。/p
我赶紧推开窗户往外看,楼前的院子里黑漆漆的一片,雨滴连成了丝,淅淅沥沥的下着,除了几棵香樟树,院子里什么都没有,隐约看到大门是关着的,门卫室没有亮灯。远处星星点点的昏黄路灯,在雨气中朦朦胧胧的,/p
走得还挺快的。/p
关上窗户,不经意回头看到了地面,竟然是干的,一滴水也没有。/p
刚才那个人身上好像也没有被雨淋湿的样子,但是我分明记得,他的手里并没有雨具。/p
我身上刚刚潜伏下去的鸡皮疙瘩倏的冒了出来。/p
我拉开门,大声咳了一声,走廊里的灯亮了,然而,恐惧的感觉并没有随着光明消失,反而陡然剧增——走廊的地面上只有一行向这边的不太清晰的湿鞋印,有点外八字,那是我的。/p
我呆了半天,感觉这个雨夜是如此的诡异。/p
蔓延在黑夜里的,不只是寒冷,更有恐惧。/p
我心里一阵慌乱,突突的跳个不停,还好稿子已经整理好了,还是赶紧走吧。/p
像要逃掉一般的到了门口,我拍了拍老张的门,半天没动静。/p
“张师傅!”/p
里面悉悉索索的一阵声音,亮光从窗户透了出来。/p
“莫记者,走啊?”老张一边系着裤子,一边打着哈欠给我开门。/p
“不好意思,打扰你的好梦了。”我不好意思的笑着说。/p
走出门口,我扭过头问:“张师傅,今天晚上有人来吗?”/p
“有啊。”老张笑着说。/p
我悬着的心好像一下子放了下去。/p
“那怎么也没见你往办公室给我打个电话?“/p
老张呵呵笑着:“你自己来的,我还打什么电话?真逗。”/p
这个夜晚,如此诡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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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莫,发什么呆呀?”黎煦捅了捅我的胳膊,他的早点已经吃完了。/p
我吓了一跳,一脸惊惧。/p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就是叫你一声,吓成这样?”黎煦笑着说。/p
我赶紧说:“没什么,怎么了,有事儿吗?”/p
“哎,你这人年纪轻轻的忘性这么大,赶快吃。”/p
我一脸迷茫:“上哪儿去呀?”/p
黎煦摸摸我的额头,“没烧呀,你这孩子,怎么了,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去流云镇吗?”/p
我这才回过神来,昨天从流云镇回来,黎煦软磨硬泡的跟老铁打听盗墓的情况,老铁搁不住他磨,最后答应给他开个绿灯,让我们俩去被挖的古宅墓地探访,但是,因为流云镇一直有鬼怪的传闻,为避免引起恐慌,盗墓的消息被封锁了,我们去,也只能是看,不能采访、拍照,更不准消息外传。/p
一路上,我还在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越想越觉得诡异。/p
我这人脸上藏不住事儿,心事重重的样子一出门就被黎煦捅破了。/p
与其一个人担惊受怕,还不如说出来,或许我是杞人忧天了。/p
“哈哈,你小子,我说今天怎么蔫蔫儿的,别听刘胖吓唬你,哪那么多鬼怪,还道士,符咒,那大师的底细我清楚,据说以前就是一街上的混混,跟着大哥打架,打断人家小兄弟一条腿,关了几年,出来后害怕人家追杀他,就跑到武当山避难去了,没想到成了精,两年后摇身一变,居然成了大师,打着天衍大师关门弟子的旗号招摇撞骗,狗屁,武当山根本没有什么天衍大师,纯粹是胡说八道。”黎煦一边开车,一边跟我爆料。/p
“那你说,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我还是有些不放心。/p
“行,哥们儿给你分析分析,昨天那个人进了办公室你看见地上有影子吗?”/p
我仔细回忆,好像是有。/p
“那就是人,鬼是没有影子的。我看,那小子八成是贼。故意吓唬你,好在你走了后在办公室下手。”黎煦肯定的说。/p
“可是下着雨呢,他从头到脚怎么没有湿呢?”/p
“脚上可以套塑料袋,身上可以穿雨衣。还能防止留下脚印呢。”/p
可是那身奇怪的中山装呢?这种衣服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才会穿的,在年轻人眼里早就成老古董了。/p
黎煦拍拍我的肩膀:“穿什么衣服是人家的爱好,没有谁规定小偷一定要穿西装打领带。也说不定是从哪儿顺来的呢。”/p
我怎么没想到呢?心里顿时释然了。/p
“那赶紧打个电话让张师傅看看吧。”我有些懊悔,昨天晚上光顾着害怕了,没想到这层。/p
“你急什么,今天有人值班。”/p
我拍拍脑袋,真是急晕了。/p
车子慢慢驶离了市区,通往了去流云镇的路上。/p
过了新镇,路上行人车辆变得稀少,视野却逐渐开阔了。/p
“喂,怎么开的车!”黎煦忽然一声怒吼。/p
一辆路虎神行者2从旁边斜插着风驰而过,差点刮到黎煦的车。/p
还好黎煦反应快,方向盘往左边打了过去。/p
“靠,牛什么牛,以为开个路虎就是老虎了!哥们儿也不是吃素的。坐稳了。”/p
黎煦加大了油门,往前边冲去。/p
“黎煦,冷静冷静!”我抓住车顶的把手,大声向黎煦说。/p
尼桑憋足了劲往前冲,可是还是跑不过路虎,一阵腾起的黄尘中,路虎消失在了视野外。/p
“妈的。别让老子再看见你,否则非给你曝光,扣你十分不可。”黎煦锤了一下方向盘,骂道。/p
路怒族的典型症状。/p
拐过几条不宽的乡间公路,已经接近流云镇老镇了。路边的风景与城市里完全不同,别具一番天然风格。/p
黎煦忽然放慢了速度。/p
路边不远处停着一辆车,正是刚才那辆狂傲的路虎。/p
“哎哎,那女的,看那女的!”黎煦指着不远处的林荫处。/p
开车色心还这么大,我拍了黎煦一下,要他好好开车,不然我就告诉他女朋友柳艺。/p
“想什么呢你?我是说,那女孩儿,好像是哪个明星。”黎煦把车停了下来。/p
明星,这可稀罕,我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伸头往窗外看。/p
黎煦拿出包里的望远镜。/p
“没错,是那个明星,好像叫,叫,叫什么来着。”黎煦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p
我接过望远镜,镜头里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孩子正在草地上摆出各种妩媚的姿态,一个男子正对着她拍照。/p
“尹承恩!是尹承恩!”我激动的喊着。/p
忽然,那女孩指了指我们,随即,那个人停下了拍照,朝我们走来。/p
糟了,把我们当做跟踪的狗仔队了!/p
快跑!/p
黎煦一踩油门,扬长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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