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降世

    
    如龙脱枷。
    一直未有挥动武器的方寒，终于能好好地舒展筋骨一番。手中画戟翻飞，那教会军的军士便如等待收割的小麦一般倒下。不过盏茶时间，足足百余人的小队就被方寒横扫一空，只剩下那个先前喊话的军士瑟瑟发抖地跪倒在地。
    在他身下，已经是一片水渍。
    手中画戟一阵变化，方寒将那被他唤作“如意”的武器变作了长刀，横在了那军士面前。
    “是奥斯汀？”方寒嘴角挂着笑容，眼中却无半分笑意。在他额头上，连汗珠都没有一粒。、
    显然，刚才的程度，连热身都算不上。
    军士恐惧地点点头。此刻，方寒就是唯一的神。在生命威胁面前，这些不怎么虔诚的教徒，就自然不再是教徒了。
    “没有别人插手了吗？”
    军士颤颤巍巍地摇了摇头，眉毛剧烈地颤抖着。“还。。还有尤里乌斯冕下。。”
    方寒皱起了眉头。
    “是教宗？”
    “不是，是教皇冕下唯一的子嗣。”军士见方寒似乎并没有杀他的意思，说话也流畅了起来，将尤里乌斯在教会中超然的地位，用最精炼简单的话语告诉了方寒。
    教皇之位，自然不能与寻常皇室王室一般，由血脉继承，但是尤里乌斯，是第一个身怀教皇血脉、却又独得神灵青睐的例外。在教会中，教宗的选拔，都是由长老院出面，由各大神殿的神裔子孙中选举而出。尤里乌斯虽贵为教宗之子，但也应在选举之列。
    但尤里乌斯，在一次虔诚的晨祷结束后，在圣山所有神职人员面前，以及那些利欲熏心的长老面前，迎来了晨曦之神的神力洗礼。那一抹神力虽然细如丝线，但却带着无穷的神威。
    在神灵的讯息面前，没有信徒能够有所忤逆。更何况这些长老虽然权利滔天，但人人都是狂热的信徒。
    被神力洗礼的尤里乌斯，不但实力一日千里，更是由五百位长老全体支持，破格被提早选作了下一任教皇的继任者。自此，尤里乌斯真正成为了教会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而就是这样一位存在，竟是爱上了一位寻常信徒。据说，几个月前在斯铎姆帝国，这一对就已经举办过订婚仪式。
    当然，最后的那些，是说的兴起的军士顺带一提的。
    方寒一直面色平静，听到关键处还点点头，表示赞许。就是听到最后的那一节，神色也没有半分变化。直到军士讲完，他才慢慢将长刀收回了腰间，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去吧，别回到奥斯汀那里，随便在这黑山领上做个农民什么的，总比当教会走狗要好上许多。”
    军士愣了愣，脸色几番变换。他能被这些榆木脑袋的教会军推选做最危险的“喉舌”，自然是因为他的伪信徒身份。而原本只是一名矿工的他，在之前又何曾信奉过什么神灵啊！
    小队不仅没能给这位新侯爵下马威，反倒被砍瓜切菜一般全灭。就算他忠心耿耿地回到奥斯汀那里汇报战况，也一定会被怒火中烧的奥斯汀杀掉。
    “侯爵大人！我愿誓死效忠于您！”军士跪在地上，猛地朝方寒拜了下去。他深知，此时正是自己表忠心的时刻，哪怕只是在这位了不起的侯爵手下当一名小兵，也比回到奥斯汀领地来的安全。
    方寒满意地点了点头。却没人看到，方寒眼底的那一抹浓重的阴霾。
    相比不知情绪的方寒，远在哈尔兰北部的尤里乌斯倒是很高兴。
    不知为何，自从得到这位侯爵的消息后，他就有些莫名的烦躁。而得知这位新侯爵名为方寒后，尤里乌斯彻底抓狂了。
    他不敢相信，那神敌的牢笼、被誉为“绝望之地”的神狱，也能有脱狱者！
    而且，这位方寒，就是他最想杀死的那一位！
    所以，当加百列报复方寒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哈尔兰时，他第一时间派人面见了怒火中烧的加百列。这支教会军中的，那几位趾高气扬的神术师，就是他的手下。
    几位堪堪突破至圣境的神术师领命而去，这才让烦躁的尤里乌斯安静下来。他在面见伊芙以外的人时，态度并不和蔼，就连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现在在圣山光明殿正中坐着的那个老头，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唯独伊芙一人，便夺走了他的所有魂魄。
    当年在阿尔法的队伍中见到伊芙的那一眼，从苦修中解脱的尤里乌斯就认定了，这清丽脱俗的山村美人，很可能就是他一生的伴侣。
    当时的他只顾着欣赏伊芙的美貌，自然就选择性地忽略了，在那女孩身边满脸淡漠、却紧紧拉着女孩手的方寒。
    直到伊芙来到艾利克斯，尤里乌斯才知道，有个名叫方寒的家伙，一直在伊芙左右。两人的关系，还是非同寻常的近。这还只是尤里乌斯的亲叔叔、当今晨曦神殿骑士团团长文森不经意间提起的消息。
    一个教会的未来之光，怎么会亲自动手去诛杀一名凡人呢？
    从大比武的时候开始，尤里乌斯就开始着手布局。所谓的圣女、红衣主教之子、西斯廷等人，都不过是棋子一般。尤里乌斯本想借着神灵附体的西斯廷，一举将方寒击杀。但事与愿违，方寒竟然侥幸逃脱了杀戮，还取得了考核的第一！
    尤里乌斯毫不气馁。他不同于那些沉湎与酒肉享受的神裔子孙，心中已经有了另一套打算。正是他亲自找到了看中海恩身体的塔西娅，谋划了如此一出，可以完全将方寒从自己心上人剥离的办法。
    审判会上，尤里乌斯就坐在林德伯格下一级的位置上。看着方寒无力的挣扎，尤里乌斯只觉得神清气爽。而观众席上泣涕涟涟的伊芙，也让他越发心疼。
    之后的事情，就是他制造了一出又一出的偶遇，利用伊芙天真的信任，生生将方寒描绘成了一个妄图颠覆大陆、破坏教廷的阴谋家。绝望的伊芙用了足足一年，这才彻底对这个“温柔和蔼”的尤里乌斯敞开心扉。并在尤里乌斯的一些手段下，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第一次。
    采得红丸的尤里乌斯，自然是得意非常。自知再难见到方寒的伊芙，也认命般地成为了尤里乌斯的女人。
    为了适应这个与往昔截然不同的身份，伊芙很努力地学习贵族礼仪，以及许多贵族女人都不会有精力了解的杂学。聪明的伊芙，很短时间内就能在尤里乌斯的背后独当一面。
    但尤里乌斯，已经不是那个傻傻的、初出茅庐的苦修者。见识过了这花花世界，以及数不清的莺莺燕燕，尤里乌斯的那颗属于男人的心脏，终于还是剧烈跳动了起来。
    情敌已经投入毫无希望的罪渊，心上人也成为了看腻了的枕边人。尤里乌斯借订婚仪式没有成功的理由，抛下伊芙，踏上了自己的“猎艳”之旅。
    此次在哈尔兰，就是看中了一位气质非凡的贵族少女。尤里乌斯才刚刚展开追求攻势，就得知了方寒登陆的消息。
    “无妨，万一。。万一只是个同名的家伙呢？”尤里乌斯拿起桌上的水晶酒瓶，猛地灌了好几口烈酒。度数极高的烈酒灌入喉咙，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旁边的美艳侍女见状，连忙迎了上来，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连尤里乌斯自己都不知道。他，其实是害怕了。他一直在害怕这个时刻都散发着温暖光芒的男人。方寒之前收敛的锋芒，在历经了罪渊的苦难磨练后，终于得以彻底展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门轻轻打开，文森大步走了进来。
    “圣子，那人的身份，还是不能确定。”
    尤里乌斯愣了愣，随即便歇斯底里起来：“怎么可能？不过是一个。。一个侯爵而已！还是一个连私军都没有的侯爵！你连他的根底都摸不清楚？”片刻，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面上的表情也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对不起，文森叔叔，刚才是我着急了。”
    文森却也不管他的失言，继续道：“只知道，这新黑山侯爵第一次现身，是在斯铎姆帝国。在帝都停留了几日，就赶来了杰诺瓦港。而海上的情报。。我们教会怎么会有呢？”
    尤里乌斯叹了口气。看来，这个方寒，只可能是一个同名同姓的倒霉蛋而已。罪渊的传送门，他心里明白的很。除了圣山，再没有其他完好的传送门。放逐神术却也是单向传送，无法将其中的罪人释放出来。
    “不过，这个名字，让我感到恶心。”尤里乌斯无力地摆了摆手，“让就近的神裔贵族接管他的领地和财产，老规矩，九一分成，他们搜刮的越多，能拿到的就越多。”
    露出一个强行扯出的微笑，尤里乌斯紧紧握住了文森的手。
    “文森叔叔，我希望在一个星期之内，看到那个家伙的人头。如果他还有看得过去的美丽女伴，那就再好不过了。”
    文森无奈地应承了下来。他几乎一步步看着尤里乌斯，从一个结束修行、谦逊害羞的年轻人，变成现在这般急色好利的贪婪圣子。但他的话，却是无法影响到尤里乌斯半分的。自从尤里乌斯成为了教廷圣子，他的个性就越发自大膨胀了起来。
    摇了摇头，文森正要退出房间，手腕上却传来了剧烈的震动。文森的表情一变，正要取下手镯，却听得“咔嚓”一声，他腕上那明黄色的奇形手镯，就失去了所有光彩，碎成两半。
    “圣子，我们的人，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