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进门后,经过军哥的介绍,大家才开始寒暄和客套;彭禹把两只沉重的大藤箱子放在屋角,不冷不热地和大舅妈打过招呼后,开始四处打量。
这户楼房面积不大,充其量也就是四十多平米,一大一小两间卧室。其中,大一点的卧室最里面支了张单人床,剩下的就是几把小椅子和一个半新的木头茶几,充做客厅之用;进门处,也是一个小客厅,因为面积太小,只能坐四五个人。至于处于前阳台位置的厨房,那面积就更小了,四五个人进去,就转不开身了。卫生间是设在门口的,进门的时候,彭禹发现门开着,特意瞄了一眼,里面没有坐便器,而是一个锈迹斑斑的蹲便器,紧挨着的,就是洗手台,因为面积太小,看上去让人感到很憋屈。
“小禹,呵呵,你看大舅妈家还行吗?”大舅妈请彭禹他们到大客厅里坐定,拿出几个茶杯,一边准备给大家倒水,一边得意洋洋地问。这也难怪,不管面积大小好坏,那个时候的普通老百姓,真还没有几家能够住的上楼房的,大舅妈显能是有道理的。
“嗯,还可以吧!”彭禹不以为然地淡淡地应了声。对于见多识广的彭禹来说,这间小楼房根本算不上什么;因为在上一世,普通的扶贫楼,面积都比它大得多。至于彭禹,虽然孜然一身,可他住的22层的电梯楼,面积足有九十多平米,无论是装修还是家电配置,和大舅家一比,用豪华来形容那是一点都不过分的,自然对这间装修简单和空间狭小的小楼房瞧不上眼了。
说话间,他瞥见大舅妈正要往杯子里倒水,连忙站起来,制止道:“等等,大舅妈,这杯子这么脏,怎么能用呢?要洗洗才行的。”说这话,他拿起水杯,跑到厨房,一面洗杯子,一面嘴里还嘟嘟嚷嚷个不停;“俗话说病从口入,如果不讲究卫生,人是很容易得病的;你们这些居住在大城市的人,更应该懂得这些道理啊……”
彭禹的举止和暗藏机锋的言语,把大舅妈闹了个大红脸,难堪异常地顿时僵在当地,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书敏当然明白儿子这是故意在给大舅妈难看,但她也不呵斥和点破,依旧坐在椅子上平静如常;而小彭芳已经挣脱妈妈的怀抱,好奇地到处乱串起来。
就在这时,军哥和他儿子小兵又一人抱着一个大酒箱子走了进来;大舅妈见这架势急了眼,顾不上眼前这档子事了,一把将儿子拉进小卧室,心急火燎地低声怒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那的破费多少钱啊?你不过日子了?你……你想气死老娘是不是?”
军哥楞了一下,连忙解释道:“妈,你说什么呢?这些东西,都是小姑妈他们买的。”
“什么?这……这些东西都是他们买的?”大舅妈愣住了,言语有些结巴。
“那可不?光买这几件酒,小禹就花了大几十块钱呢。”军哥摇着头,感叹地说。
这一下,大舅妈呆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彭禹和妈妈听到这些言语,没有吭声,只是摇着头苦笑了声;彭禹洗干净茶杯后,又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样式古老的白瓷茶壶,放在茶几上,再打开了大藤箱子,翻出一大包茶叶,准备沏茶。
这时候,大舅妈喜笑颜开地走了过来,看见彭禹手里的那包茶叶,嗅了嗅鼻子,赞道:“好香啊!小敏啊!说起来,还真不好意思,你大哥一个月就挣那么屁两个钱,家里平时连个像样的茶叶都备不起的;小禹,这茶很贵吧?”
“也不太贵,像这种特级品茉莉花茶,才七八块钱一斤。”彭禹往茶壶里放着茶叶,表情淡淡地说。
“什么?都七八块钱一斤了,还不叫贵?这都赶上我小半个月的工资了。”大舅妈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早将彭禹给她的难看丢在了脑后。
彭禹笑了笑,没有搭腔,而是把剩下的大包茶叶塞在大舅妈手里,示意她放起来。
这当口,军哥和小兵已经把车上的东西全部搬进了家里。望着那高高摞起的烧酒箱子和网兜里的五条墨菊牌高档香烟,再看看那一大堆肉类罐头,大舅妈喜形于色,边往柜子里藏茶叶,边连声催促军哥赶快给大舅打电话,让他马上回家。
林书敏知道大嫂性情跋扈不说,而且十分贪婪,所以考虑了一下,等大家坐定后,开始打预防针:“大嫂,我们这次来的匆忙,也没有买什么东西;我们既然来了,也就一时半会不走了。这几件酒和一条烟呢?就放在家里招待客人用吧!至于你们家、二哥家、三姐家和四哥家,我每家都给你们准备了一条烟和五个罐头,你们也别嫌少。那个,我在箱子里还给你们准备了一些其他东西,等兄弟姐妹们到齐了之后,我再分发给你们。”
“啊呀呀,小敏啊!你多少年不回来一趟,这么破费干什么?搞得我们都不好意思了。再怎么说,咱们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这么生份干什么?呵呵……”大舅妈听得心花怒放,眼珠子不停地往林书敏和彭禹手腕子上戴的那亮铮铮的手表上瞅,表情十分羡慕。
“谈不上破费,也没花多少钱。”林书敏正色地说;“和你们当年的养育之情比起来,这算不上什么的。”说道“养育之情”那四个字,她的口气格外的重。
大舅妈不是傻瓜,自然听出了林书敏的言外之意,只是,小姑子家已经大不一样了,看这个架势,很可能会有很多钱的;所以,她既不敢揭过去的伤疤,更不敢放肆地去惹彭家人生气,只能以“那是那是”这类空乏的敷衍话应付场面,而且满脸羞愧地低下了脑袋。
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大嫂已经放低了姿态,林书敏也就不挤兑她了,和颜悦色地和她谈起了家常往事。
将近中午的时候,大舅林书义回到了家中。他个子足有1米8,比彭禹妈妈高出一头还多;虽然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便装,头发也有些花白,但整个人看上去挺拔高大,五官周正,很有一股吸引人的魅力。
哗!原来大舅还是个美男子呢!见鬼,他怎么当初会看上大舅妈那个猥琐的样子呢?彭禹一边打量从未谋面的大舅,一边心里腹诽。
林书义站在门口,先是假装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堆在屋角的一大堆礼物后,这才立刻和小妹妹一家格外亲热地攀谈起来,而且还不住气地夸赞彭禹有出息和小彭芳长得喜人;说到动情之处,也不知道是真情还是假意,反正他的两只眼圈都红了。
中午吃的是三鲜馅饺子。所谓三鲜馅,就是用沙量的猪肉、部分虾米和一大把蒜苗做成的;虽然肉不多,油水也小,可吃起来味道还真不错。饭后,大家休息了几个小时,大舅也没有去上班,和彭禹在家里喝茶唠嗑;林书敏和大嫂出门去了菜市场。买东西的的时候,林书敏抢着掏钱,大舅妈只是出了些必要的票证而已;然后,她们提着大包大包的时鲜蔬菜和鲜鱼肉蛋回到家中,进了厨房,七手八脚地开始做饭。
晚上六点半左右,听到风声的二哥、三姐和四哥带领着全家人赶到了大舅家,和远道而来的彭家人团聚;由于人多,把个不大的屋子顿时挤得满满当当,气氛显得格外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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