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霍新耀的解释之后,彭禹点了点头,说:“霍厂长,你做的不错;我们这些厂领导干部们,就应该始终将职工的生活问题放在第一位,想方设法地为他们排忧解难,这也是我们集团办厂治厂和以人为本的一贯宗旨。那好,今天的这场会议你不用参加了,全心全意地把王海霞家里的事情处理好。”
“谢谢董事长的理解和支持,我一定会想方设处理好这个事业的。”彭禹没有责怪自己,更没有像韦先进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开口训斥,这让霍新耀非常感动;作为集团的大领导就是不一样,人家的思想境界就是高,能分清楚是非黑白,更胸怀大局意识,真是令人深感钦佩啊!
“对了,还有一件事;王海霞家里除了搭起灵棚之外,她母亲准备停灵几天,请了鼓匠班子没有啊?”
彭禹之所以这么问,主要是他是土生土长的正阳人,是深知这里的风俗习惯的;在正阳与河套地区,不管故去的是年轻人还是老年人,停灵都是很有讲究的。你比如说,因为要考虑通知在外面定居的家庭成员等实际状况,再加上气候和其他特别原因,人们一般是停灵三天的;至于五天和七天也有,但比较少见。总而言之,停灵的时间都是单数,是绝对不能出现双数的;那样的话,按照地区风俗习惯,是很不吉利的,也是没有人会这么干的。
除此之外,每当家里逝去了亲人,尤其是老人过世,这里的人家几乎都是请鼓匠班子的;有的人家儿女多为了红火热闹,甚至会请好几班子鼓匠相互比拼打擂台。当然了,请鼓匠班子这件事儿,主要由家里的女儿们出钱承担,儿子们一般是不插手的;可若是家中没有女儿呢?或者是女儿年纪还小,还没有出嫁成家又该怎么办?那就只能另当别论,由家人自由操办了。不过,那时候的鼓匠班子,一般都是由家传艺人们主办的,社会地位比较低,寻常百姓不屑干这种营生,主要是大家怕丢人,都认为这不是一份正当的行业;如此一来,虽然这个行业很赚钱,鼓匠班子们好好干上一年,比普通人家的收入强好几倍,但依旧被世人所不齿。
再说,那个时候的鼓匠们吹奏和演唱的曲目大多是二人转、二人台和爬山调之类的旧东西,形式上严重缺乏变通和改良;所以,前来观看和欣赏的人越来越少,不要说正阳这些城市了,就是河套地区的农民们也不怎么感兴趣了。这种现象,在我国改革开放后,现代歌舞风起云涌之际那就更加明显了;到了后来,虽然几乎所有的鼓匠班子演奏的曲目加入了很多现代化元素,但观赏者还是寥寥无几,最后只能在规定的时间内,鼓匠们对着空旷的场面自导自演了。可是不管怎么说,在北方人眼中,尤其是在正阳和河套地区,鼓匠班子是不可或缺的;尽管时代在变更,但他们这种表演形式还是被北方人在特殊的时期内看重,没有丝毫退出历史舞台的迹象。另外,那个时候的鼓匠班子,可没有后来将表演舞台等诸多功能集一身的货运汽车等现代化运输工具的,他们最多也就是赶着一辆驴车或者骡子车东奔西跑;而更多的鼓匠班子们,都是脚蹬着一辆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破烂自行车,驮着一些唢呐鼓拔等吃饭家伙,去为雇主家服务。
“董事长,王海霞她母亲今年77岁了,于昨天晚上在家中去世的;这样一来呢,王海霞的妹妹自从母亲病重以来和姐姐守候在病床边,一直没有回过家的。正因为如此,她们姐妹俩经过商议,决定将母亲停灵三天;由于家中实在困难,她们在母亲住院期间把家里的积蓄几乎花了个精光,所以她们没钱请鼓匠了。”电话里,霍新耀如实报告道。
“不请鼓匠怎么行呢?家中最后一个老人去世了,草草了事是不符合情理的。”听到这个消息,彭禹很不满意地皱紧了眉头;“霍厂长,王海霞好歹是咱们集团的职工,我们不能不管。这样吧,你现在就去为她们请一个鼓匠班子,费用由咱们集团来出,争取将王海霞家的丧事办好。”
霍新耀精神一振,大声说道:“好的,我坚决按照董事长您的指示办事,您就放心好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原本,彭禹是准备结束通话的,结果刚欲将话筒放下,又拿了起来;“王海霞的母亲明天出殡,今天晚上要叫夜对吧?那么,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呢?”
叫夜,也称“唤灵”,意思是呼唤逝者的灵魂,令它在亲人的呼唤下,心灵得到安稳,然后无牵无挂的早日得到轮回或者升入天堂;这一风俗习惯,无论是在正阳地区、河套地区还是X省很多地区,那是非常流行的,也是家家户户必须遵守的铁律。彭禹是本地出生,自然对这些非常了解。
“董事长,按照咱们这里的风俗习惯,叫夜一般都是在太阳快要落山之前举行的,在这方面没有具体的时间;不过,以现在这个时令,我看晚上七点多就行,再早再晚都不太合适的。”
“那好,考虑到王海霞家经济不太富裕,你再派人出去买一些烟花爆竹,这些费用都来由咱们集团承担好了。”彭禹吩咐道。
那个时候,在正阳地区或者河套地区,大家都有一种常年养成的习惯或者习俗,那就是家中的老人一旦在七十岁之后去世,那就算得上是“喜丧”了,是需要在叫夜和出殡时放鞭炮庆祝的;毕竟,人活七十古来稀,这是逝者的福分,同时也是家族的荣耀,是值得人们大肆炫耀的。
“好的,董事长,我代表王海霞一家感谢您和集团的关怀,我这就让人马上去办理。”电话里,霍新耀被彭禹关心和细致的安排感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这个不用感谢,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王海霞既是我们的职工,也是我们的姊妹,我们不上心谁上心?”彭禹挥了挥手臂,继续发表惊人的指令;“还有,你在主持叫夜仪式的时候,稍微等我们几分钟,我和诸位厂领导们开完会后,都会去参加王海霞家中的这个仪式的。”
“什么?董……董事长,你们开完会后,还要来参加王海霞家的丧事吗?”骤然听到这个消息,霍新耀真的震惊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彭禹会对这件小事如此地关心和重视。
“对,我们都会去的。”彭禹肯定地颔首道;“王海霞是我们华尊的人,不管她的家穷也好富也罢,都是我们的重要家人;她的悲哀,就是集团的悲哀,她的荣与衰,就是集团的荣与衰,我们决不能够等闲视之,我们必须给予她足够的人格尊重和关心照顾!”
“是!”电话那头,霍新耀的回答十分激动和响亮;“请董事长放心,我坚决完成好您交给我的任务!”
放下电话后,彭禹转过身来,看到韦先进一副极其古怪的表情,于是不由地问道:“咦,韦叔,您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没什么的。”韦先进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表情诺诺地说道。
说实话,韦先进真没有想到,彭禹会这样处理这件事情;按照他的寻思或者逻辑推断,彭禹肯定会因为霍新耀公然违抗公司的规定而大发雷霆的。韦先进之所以这么想和刚才那么做,主要是觉得王海霞母亲去世这件小事,是不能和集团内部开重要会议画等号的;毕竟,王海霞的事情只是关系到了她们一家,而集团这次会议那可是关乎上百家单位以及十几万人生存与发展的头等大事啊!可是,令韦先进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彭禹不按常理出牌,有点本末倒置地把死人这件事当成了头等大事,真的让人有些无语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莫非,我没有揣摩好或者领会好领导内心的真实意图,抑或没有彭禹这个小年轻想得多看得远吗?还是说,在大局意识方面,我没有把握好分寸,在工作和处理问题上出现了轻重不分和考虑不周的失误了呢?
这一刻,韦先进这个一向自诩为头脑灵活的机灵人真的有点蒙圈了;他一边用手绢擦着脸上的汗珠,一边眨巴着眼睛看着彭禹,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没什么就好,走,时间快到了,开会去!”
彭禹不再理会韦先进的尴尬模样,把手一挥,带头大步向会议室走去。
第二部宏图大展第二百零九章:逝者为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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