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麦落地时身形沉稳,他先不搭理那位主人,径直走向金芝,把她从地毯上扶了起来,十分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
金芝脸上红晕未退,她掖好胸前旗袍的衣领,带着笑意轻轻摇了头,而后眨了眨眼,又微微点了点头。老麦马上会意,前面她摇头,是在告诉他自己没事,后面点头,则是说任务进行得很顺利。
温尔聪看在眼里,似有所悟,他对金芝嘿嘿地笑了起来:“宝贝,原来这是你的男伴啊,有意思,”他又扭头看着老麦,“老家伙,你很有一套嘛,居然变着法子来巴结我,说吧,你想要什么?要买我家造的船,还是要合伙做生意?”
老麦还未及答话,温尔聪双手一拍,兴奋地说道:“现在不是你求我,倒是我要求你,你把她让给我,条件随便你提,要钱、要船还是要房子,都可以。”
老麦微笑不语,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金芝一眼。金芝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她心底也想知道,老麦会否拿她来交换东西。
温尔聪等了片刻,似是感到不耐,他粗声说道:“你舍不得她么?这么办好了。”他拿起茶几上一个遥控,按下绿色按钮。清脆的铃声在外响起,不到一会儿,七八名穿着泳装的女孩子依次走了进来,在室内站成一行。她们都非常年轻,最小的看来只有十六七岁,五官精致得像洋娃娃,身材却是清一色的丰满高挑。
她们齐刷刷地娇声向主人说晚上好,温尔聪却理都不理,他神色傲慢地对老麦说:“我跟你交换好了,这些女的随便你挑,你要一个不够,两个三个也行。”
老麦镇静自若,缓缓说道:“你误会了。我和她上船来,是想跟你聊一件案子。”
温尔聪脸色沉了下去,他挥手让那些女孩出去,然后怀疑地打量着老麦:“老家伙,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麦回答得不卑不亢:“我是一个私家侦探,受人所托,来查一件案子。”
温尔聪眉头皱了起来:“看在她的份上,我只能给你两分钟,而且你要保证,你讲的内容别让我不高兴,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说完他拿起遥控按了几下,电视上换了节目。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在树林里走着,她手里拎着篮子。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非常有名的童话《小红帽》,温尔聪兴致勃勃地盯着屏幕看,再也不看老麦一眼。
老麦示意金芝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自己坐在她旁边,有条不紊地讲述案子。电视上的画面是小红帽在采蘑菇,此时只有背景音乐,没有演员配音,老麦的声音倒像是在临时充当解说员。
“4天之前,即7月5日的晚上,洪山区有一名女孩失踪。她叫黄丽,刚满12周岁,单亲家庭的孩子,上学经常逃课,她的母亲是个妓女,平时对她漠不关心,至今还不曾向警方报案。两天之后的7月7日,她的尸体在唐白河的一处河滩上被人发现,警方开始介入调查。尸检结果是,这孩子头上被人用锤子连续击打了20多次,下半身有被虐待痕迹。凶手显然是一个冷血残酷的人,还有特殊的癖好。”
电视上的画面转暗,小红帽的身影一晃消失了。满脸皱纹的老奶奶拄着拐杖,脚步蹒跚地在树林里找寻孩子。天色已晚,奶奶徒劳的找寻毫无结果,屏幕下方显出她的内心独白,小红帽到底去哪儿了呀?会不会被大灰狼吃掉了?我是否能救回小红帽?对了,我应该向最勇敢的猎人先生求助。
温尔聪饶有兴味地盯着电视看,仿佛没有听到老麦的话。
“警方里估计不乏能人,光凭几样线索,很快就推定一名出租车司机有重大作案嫌疑。这人叫马洪六,外号叫‘恶刹’,在楚天捷运公司上班。就在今天早上,一位姓雷的警长率队抓捕,当街发生一段追逃,马洪六被当场击毙。”
老麦浑不在意对方冷漠的态度,继续说下去:“有两件事很奇怪,首先,马洪六像是预知了警察会来抓他,一打照面他拔腿就跑;其次,我查到在7月6日早上,马洪六的工行账号上突然多出40万人民币,相当于他十年的工资。这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画面转到了狼屋,小红帽被五花大绑在壁炉旁,大灰狼神情贪婪,伸出了湿滑的舌头,在她的小脸上舔着。小红帽害怕地哭泣着,痛苦地把头摇来摇去,却无法脱身。温尔聪瘦削的脸上,浮现一丝残酷的笑意,他按下了暂停键,画面就定格在这里。那对浓密的眉毛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但他仍是一言不发。
老麦看在眼里,不紧不慢地说:“这位给马洪六汇款的人,我也查出来了,是楚天捷运公司的财务账号,这家公司为何平白无故给雇员一大笔钱?答案很简单,楚天捷运正是你父亲旗下的产业,你就是马洪六的少主人。‘恶刹’马洪六前几年因为斗殴伤人,出狱后生活没有着落,这份工作还是你赏给他的,他对你是忠心耿耿。这两年来,马洪六除了做出租车司机,还承担一份秘密的工作,就是专职接送年轻女孩到这游轮上,供你们一群富少淫乐。”
温尔聪眼角跳了一下,他冷着脸说道:“我钱太多花不完,打赏点小钱给下属,这很正常。我在黑白两道吃得开,收到内部消息,提醒他近期要警惕条子,这也是身为老板应有的情分。至于他杀了谁,和我有什么相干!”
老麦闻言眼睛眯了起来,他点点头:“的确,从表面上看,你和这案子没有关系。”
温尔聪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麦脸色略显阴郁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扔在了茶几上。那是一对巴掌大小,尖锤子样的铁制品,上面缠绕了很多圈金属细线。
金芝好奇地拿起来,她摸着这对锤子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造船时工人用来画直线的吊锤,”老麦回答她道:“我曾去过抛尸的现场勘察,在码头一角找到了这个,应该是被警方遗漏了。一般人都会以为,这只是工人随手丢弃的道具,但他们没有想到,这居然会是极其关键的证物。”
金芝还是不懂:“这个吊锤能说明什么问题?”
老麦神情凝重的说道:“在小女孩的尸体上,有个特征,局部异常肿胀,还成了黑褐色,法医毕竟还年轻,随便地把这当成了尸体被水浸泡过久的现象,实情却并非如此。到了我这样岁数,总算见识稍多,这女孩曾被人用细线缠绕,用锤子高高地吊起来,才会导致这样的肿胀,黑褐色是受伤的淤血堆积。”
金芝脸色发青,赶紧把锤子一把扔回茶几上:“凶手真是变态!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幼小的女孩子?”
老麦皱眉答道:“人的欲望是没有尽头的,如果无节制地满足它,欲望只会越发高涨。这位少爷被大群美女簇拥着,却还不甚满意,这两年他的欲望愈加膨胀了。终于这一次,他失手把人弄残了,就找来心腹替他顶包,设计了一出在车内行凶的把戏,”说完他瞪着温尔聪,压抑着怒意:“这女孩当时其实还活着,你为了混淆警方视听,你难道是畜生吗?”
温尔聪闻言,冷冷地回道:“这些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根本就没有见过这对破烂锤子。我警告你,老东西,你已经惹我不高兴了,现在马上给我滚蛋!”
老麦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女孩身上没有检测出液体反应,难道是当晚你没有猥亵她么,这又是警方的一个疏忽,因为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凶手竟然是个没有***的人!”
这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击得温尔聪脸色发青,一双吊梢眉毛连连跳动,他暴躁地叫起来:“全是胡扯!我听你他妈的在放屁!”
老麦寸步不让,继续施压:“今年年初,我就调查过你的体检报告,你天生患有双侧隐睾,换句话说,你根本就没有制造精@子的能力。”
老麦说完这句,金芝在旁边轻咬了一下嘴唇,吃吃地笑:“是的,我刚才确认过了。”她从包里取出一个透明小袋子,交给了老麦。
老麦接过袋子在手中一晃:“这是采集自你身上的体液,颜色是完全透明的,既不是淡黄色,也不是乳白色,这样还不够说明问题吗?我只要把这袋子交给警方,让法医化验尸体做个对比,就会真相大白。”
“呵呵呵呵呵呵!”温尔聪脸色苍白,突然狂笑起来:“老畜生,你真有两下子哇!实话对你说了吧,那女孩就是我弄死的,你能拿我怎么样?”
他伸手按下了遥控的红色按钮,顿时警铃大作,十几名黑衣保镖先后冲了进来,团团围住老麦和金芝。有人还把大门关上了。
温尔聪嘿嘿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他走到玻璃窗边,把刚才那扇开着的窗户猛地关上,大力锁上了插销。
“我看你们还往哪里跑?老畜生你死定了!我要把你剁成肉酱,扔到江里喂王八!”他又瞪着金芝,咬牙切齿地冷笑:“至于你,臭婊子,你竟敢伙同设局来陷害我,我要把你关在游轮底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一辈子当我的***隶!”
把金芝吓得浑身发颤,在沙发上紧紧贴着老麦。她看见温尔聪毫无人性的眼神,心里明白他绝不是在恫吓。
老麦却是神情自若,他一脸轻松地笑道:“上船之前,我和刑警大队报备过此次的行动,此行是私访你嫖宿、凌辱幼女的罪状,你若敢践踏法律,大队的刑警马上就会到你船上来。”
老麦说着低下脖子,从衣领后面掏出一个微型线盒,丢在了茶几上:“这是自带通讯的录音器,从刚才起,我们的对话就直接共享到了我的线人那里,如果我今晚没有回去,他就会把录音交给刑警。”
温尔聪气得暴跳如雷,双手互握捏出了青筋。他低头思忖了半晌,瘦猴子般的脸颊上浮现阴凄凄的笑意:“人可以走,几样证据得留下来。”
老麦摇头说道:“这些证据得来不易,我要跟你交换一样东西。”
温尔聪微感诧异:“什么东西?”
老麦竖起一个手指头:“一个问题,你只要如实回答。”
温尔聪没好气地:“你问罢。”
老麦注视着他的眼睛,缓缓问道:“当年你哥哥被人杀害的案子,你知道什么样的内情?”
温尔聪闻言吃惊不小,他眼神不住地闪烁,脸上阴晴不定,过了一会才答道:“这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我那时又没出生,我怎么会晓得!这事你不该问我,得去问我老头。”
他不等老麦反应,马上挥手道:“我已经回答过了,你们可以滚蛋了,”他又冷着脸对保镖喝道:“派几个人,押送他们上岸!”
五分钟后,老麦两人走出了游轮内部,几名保镖跟在他们后面,一直送到了船舷边。他们叫来了小船,老麦扶着金芝一起爬下绳梯。船夫撑起了竹篙,小船在茫茫夜色中往岸边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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