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选择不回答吗?”林秀苦笑,猜到她的问题会是什么。
“第一题,珞珈山地下龙吟的真相是?”
“你们在山腹的洞穴埋入一根镇水柱,地下打桩时引起的震动和响声。”林秀沉声答道。
“不错。再来是第二题,长江不明水怪和十万红鲤浮尸的真相,又是什么?”
林秀不假思索地回答:“有一根镇水柱比较特殊,需要打进长江底部十几米,水下钻探设备在夜间作业,打鱼的渔民瞧见其中一部分器械,误以为是水怪罢了。
至于红鲤死亡事件,是你们在江流中测试爆炸的威力导致。引起那次爆炸的事物,是藏在镇水柱里的一种轻金属——一种人工研制的钠合金。这种钠合金在自然界不存在,只能在实验室里合成,一旦暴露在空气和水之下,会引发剧烈爆炸,所以要封闭在柱子里。”
“果然了得,难怪那位大人十分欣赏你。”江大乔目露赞许之色,“最后一题,这些镇水柱的真正用途是什么?”
“巨大的云梦泽消失了一千多年,绝大部分淡水渗入地下,变成地下支流隐藏起来,小部分淡水形成洞庭湖等几个地表湖泊。你们埋下的六根镇水柱,有一个共同特征,都在地下支流附近岩层的薄弱之处。
柱内深藏的钠合金一旦爆炸,这种威力能瞬间炸塌地下岩层,万亿吨级别的地下潜流顷刻间从六个地方汹涌而出,想必一天之内就能淹没整个武汉,最后在江汉平原这个低洼之地,形成一个方圆几百公里,水深数十米的超级大湖。这就是你们云梦教的最终目的,实现远古大湖云梦泽的彻底复活!”
江大乔拍手笑道:“你又答对啦。不过你可能忘了一点,你今天早上抗洪虽顺利成功,长江的高水位仍未消退,武汉城区街道内涝还很严重,地下潜流一旦奔涌而出,按照那位大人的估计,形成超级大湖最多只要半天。”
林秀双手握紧拳头,愤愤地瞪着她:“这场漫天洪水会席卷武汉一千多万居民,整个武汉,甚至半个湖北都要毁于一旦。如果你还有良知,应该尽快派人拆除这些镇水柱,免去一场人间浩劫。”
江大乔摇头缓缓说道:“已经太晚了,拆除镇水柱不但费时,还很危险,至少得花一个星期。那位大人手上有个远程控制装置,能让六根镇水柱同一时间爆炸。明早他就会亲自启动人工造湖的程序。到了那一刻,就是神仙也无法阻止他。”
“你们真是疯了!那个人策划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当他的帮凶?”林秀激动起来,大声问道。
“那位大人看透了这个世界,觉得它充满了黑暗和罪恶,要用地下的水彻底把它冲刷干净。而我深深地爱着他,他要上天我就给他搬来梯子,他要入地我就帮忙凿洞,仅此而已。”江大乔毅然决然地说道。
林秀心中一动,叫了起来:“那些惨遭溺死的男孩呢?既然阻止洪水是假的,献祭也是假的,为什么还要牺牲掉他们?”
“这也是那位大人的安排,绑架一干孩子,是整个云梦泽重生计划的关键,或者说,是一把极其重要的钥匙。现在我不能对你说太多,如果你有机会见到他本人,自然会明白。”
见她口风谨慎,不肯透露案情关键,林秀决定换一个方向进攻。
“滔天洪水一来,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吗?”
“那位大人早有脱身之法,他答应会带我一起走。”江大乔眼里柔情似水,闪着幸福憧憬的光芒。
“我下午曾接到小娴子的电话,当时她人在心理医生高明的诊所里。她告诉我一个秘密,高明就是云梦教的银衣长老。”林秀又换了一个话题,要引江大乔上钩。
江大乔果然脸色大变,紧张地问:“小娴子现在怎样了?那个人可是个恶魔呀!”
“两人经过一番纠缠追逐,她侥幸脱身,那恶魔自作孽不小心摔死了。”
江大乔以手抚胸,长长地松了口气。从旁观察的林秀心中笃定,她对女儿的关切是真情流露,没有半点虚假。
林秀接着再祭出一张感情牌。
“小娴子刚逃过一劫,她对这场洪水仍是毫不知情,你当真忍心让你女儿白白牺牲掉?”
“我对你坦诚相告,目的就是要你去通知她,今晚赶紧找个高处躲避洪水。她一直都这么恨我,未必相信我说的话,而你却不一样。小秀子,我女儿就拜托你照顾了。”江大乔的语气充满感情,真挚动人。她既已经这么说,林秀这边是毫无办法。
林秀还不甘心,正绞尽脑汁,千方百计地要诱使江大乔说出幕后首脑的线索,蓦然,他整个人跳了起来!目瞪口呆地,他指着江大乔的脸,失声叫道:“你,你中毒了!”
江大乔的脸变得黑紫,随即肿胀起来,她呛咳着吐出一口黑血,倒在沙发上叫道:“怎么会!他居然抛弃了我!”
林秀心中惨然,这种毒药和余狗子当初服下的同款,已是无药可救。他扑上前抓着她的手,急急问道:“你快告诉我,这个人是谁?”
江大乔仿佛没听到似的,凄凉的眼泪流了下来,她喘着气艰难地说道:“原来他最喜欢的人……不是我……”
眼看时机稍纵即逝,林秀人急智生改口问道:“那王灿的孩子是无辜的呀,孩子是被藏在哪儿了?”
江大乔至死都要维护幕后首脑,是绝不会泄露他的身份。林秀故意绕了个弯子,去问孩子的藏身之地,因他料定孩子必定藏在凶手的巢穴里。这样的问法,有欺骗将死之人的嫌疑,但林秀别无选择,只得昧着良心问了出来。
果不其然,江大乔天性里的母性被激发了,她耗尽最后一点气力,缓缓说出了几个字。林秀俯身把耳朵尽量贴到她唇边,她嘴唇微微颤动,说的内容好像是:“孩……子……在……我……头……”
完整的一句话没说完,她瞪着渗出血丝的一对眼睛,含恨离开了这个人世。
林秀心情沉重地,伸手把江大乔的眼皮闭上。经历了这一切,他已经身心俱疲,还是强打起精神来,看看客厅里的挂钟,正交凌晨三点。
几个小时后,一场史无前例的滔天洪水即将来袭,其危险程度十倍于长江抗洪,数百万人将要葬身鱼腹。现在通知政府部门组织群众疏散,肯定是来不及了。再说了,今早武汉方面抗洪刚取得胜利,谁肯相信这种危言耸听的传说?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最快速有效的方法,就是找到凶手的巢穴,阻止这个灭绝人性的计划。林秀忧心忡忡地掏出手机,赶快打电话给徐娴,却打了几次都没人接听,无奈之下,他给她发了一条短信示警,希望她开机能看见。
林秀在餐桌旁找来一块白布,盖在江大乔的遗体上,自己坐在一旁,凝神思考她说的那句遗言。她刚才肯定是要透露孩子所在地点,可惜没有说完,只说了‘孩子在我的头……’。
这半句残缺不全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果头的后面是个脑字,那即是说孩子的藏匿处在她的头脑里面,这当然说了和没说一样。等等,她会不会说的是头发?林秀马上伸手,在江大乔的短发里细细搜索了一阵,什么也没找到。
他感到失望,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集中精神不间断地思考。之后他到楼上一趟,把江大乔卧室和衣帽间所有的帽子、围巾等物件都找了一遍,把全屋的人物画像都翻看了一遍,又在玄关处检查了一个摩托头盔,还是毫无所得。
围绕着一个‘头’字,林秀把字典里的相关词组作了排列,组合出数十种可能,一一进行排除。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天边渐渐露出了曙色,还差一刻就到早上六点了。林秀心急如焚,再次跑到二楼的卧室搜查,在衣帽间的镜子里,他瞥见一张异常消瘦的脸庞,不觉吃了一惊。承受着万分沉重的压力,苦苦思索谜题不获,才一个晚上的光景,他的头发竟灰白了几缕,外观苍老了好几岁。
林秀正在徘徊苦思之际,从镜子里看到卧室梳妆台上摆放的一个小物件,是江大乔的名片盒。他过去顺手拿出一张来看,名片的样款非常朴素,半点花纹都没有。林秀突然福至心灵,用力一拍脑袋,江大乔临终遗言的秘密,到底被他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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