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境追凶

十五、追踪

    
    徐娴醒来床边不见了王灿,她把整个屋子都找了个遍,明白王灿竟是不告而别。徐娴猜到王灿不想拖累她,一个人跑去救孩子了。溺水魔的测试越来越变态,这一次他还能回来吗?
    她打开手机,看见林秀的未接来电,还有一条信息。短信内容是:快上高楼逃生吧,灭世洪水要来了。by小秀子。
    徐娴向来相信林秀的判断力,更了解他从来不开任何玩笑。她赶紧打电话给他,却一直没人接听。她当然不会知道,就在五分钟前,林秀动身赶往江大乔指示的地点,匆忙地把手机忘在市长公寓了。
    她转而想到那位伯父,老麦退休后一直住在船上,洪水一旦降临,他的汽船应该能帮上大忙。她拨打老麦的号码,也没人接听。真是越着急越倒霉,关键时刻谁也联系不上。
    命运的安排令人捉摸不透,比如她昨天拜托老麦调查折纸,老麦还没回馈她消息,倒是她先找着了折纸的主人。在精神病院时,她觉得顾阿秀似曾相识,这种模糊的感觉到底是什么?虽然找不到答案,可她就是难以释怀,直觉告诉她这一定非常重要。
    她和老麦私交甚笃,知道他的汽船时常停泊在汉水的天字号码头,她决定去那里碰碰运气。
    她下到楼梯转角处,墙上挂的一个长形画框映入眼帘,是一幅油画,画上是圣母玛利亚抱着耶稣来到人间。仿佛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一眼瞧见画上的圣母,徐娴尘封多年的记忆在脑海里复苏了。老天,那个女人难道是?!徐娴心情十分激动,她蹬蹬地下了楼梯,出了王灿家门直奔汉水码头。
    半个小时后,徐娴赶到码头,刚好看见老麦的汽船正突突地准备离岸。她情急之下跳入水中,向前快游了几米抓住船板,湿淋淋地登上船尾。老麦正在船长室操舵,发动机哒哒地轰鸣,船头分开浪花往下游方向驶去。老麦没有察觉她的到来,她本该过去和伯父打个招呼,她却选择避而不见,蹑手蹑脚地从船尾绕到中舱,悄然推门进去。
    有件事她如鲠在喉,无论如何也要弄个明白。
    中舱非常宽敞,家具一应俱全,只是光线比较昏暗。她不敢开灯惊扰主人,走到黑鲨皮沙发边上,去看舱壁上挂着的一幅画。这也是一副圣母玛利亚的油画,和王灿家的那幅图案有所不同,圣母手中抱着的不是耶稣,是一对白白嫩嫩的天使。
    徐娴凭着从前的记忆,伸手掀开油画的画板,露出墙壁上一个铜制机栝。她毫不犹豫地按下机栝,舱壁下部嗒然轻响,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徐娴低头弯腰,从这个狭窄洞口爬下去。
    下面是一个由船舱底部间隔而成,不到五个平方的小小密室。房间里的景象令徐娴心跳加快,她看见了很多东西,每一样都足以让她瞠目结舌。
    侧边墙上一个黑白相框,上面有母子三人的合照,一个年纪不到三十的美丽女子,牵着两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身上的衣物非常朴素。看着这张照片,徐娴发现这个女人的相貌,和精神病院里的顾阿秀极为神似,只是年轻了几十岁。再看多几眼,徐娴更加肯定,照片上的女人就是顾阿秀。奇怪了,老麦怎么会有她年轻时的照片?
    房间的天花板垂下来一排吊饰,是造型各异的白色折纸,用黑色细线吊了起来。徐娴心知果然没错,当年自己误打误撞进来的,就是这个密室。二十年前,年幼的徐娴因意外事故失去了父亲,为了摆脱孤单和寂寞,她常常跑到老麦的船上来玩。她很喜欢老麦这个伯父,或许心底把他当成了父亲的替代。
    在船上的一次冒险探索,她偶然开启了这个密室,进来看见这些折纸,她觉得十分好玩有趣。她注意到了那母子三人的照片,老麦却在那时跟了进来,吩咐她绝不可对外人说起,还特地教她折一种纸鹤,作为对她保守秘密的奖励。徐娴回忆起来,她当年为林秀折的千纸鹤,原来是从老麦处学的。
    房间角落里有一台旧电脑,处于屏幕保护状态。徐娴上前滑动了下鼠标,屏保消失了,出来一个视频监控画面,黑沉沉的水牢,栅栏里浮着一个小男孩的脑袋。徐娴在王灿的手机里曾看过这一幕,这不就是小熙吗?老麦的船上竟有水牢的监控视频,这意味着什么?徐娴浑身战栗,头上冒出了冷汗。
    这时汽船在大江中间停下,船头位置有人在说话。徐娴心知这里不能久留,她悄悄爬出密室,还原挂画位置,然后绕到中舱门口,偷听他们说话的内容。
    一个温和苍老的嗓音说道:“麦兄,怎么一大早约我在大桥下见面?”
    “老何,我查出了溺水魔的巢穴,不想打草惊蛇,寻思约上你这老伙计,我们一块去了结这个案子,你看怎么样?”这个沉稳平实的声音是老麦的。
    “麦兄行动如此快捷,我当然却之不恭。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有机会跟着你办案,呵呵。”徐娴听了一阵,觉得这声音挺像是公安局长何光远,他从前也是父亲的同事。
    “敌人的巢穴就在我们上面,那个桥墩平台的隧道里。这个位置比较高,我们可以借助船顶爬上去,请走这边。”老麦为他引路,两个人朝中舱走了过来。
    徐娴忙矮下身子,蹲在舱门后面躲起来,听见那两人登上外舱壁的梯子,上到汽船顶部。之后头上的船板连续晃动,好像是有人踩着船顶往上跳跃。不到两分钟,上方传来连续两次枪声!徐娴大吃一惊,那两人肯定是出了事故。
    她谨慎地等了一会儿,才出来外舱,登上梯子爬到船顶。船顶的地板尽是乌黑的焦痕,好像被火烧过似的。
    这艘汽船正好停泊在长江大桥下面,她头上的桥墩有个凸起的小平台,平台边缘垂下来半截绳梯,绳梯末端离着她的头顶,大概有一米的高度。
    徐娴迟疑起来,她手无寸铁,贸然爬上去也许会被凶手杀害。选择逃掉的话,在这大江中间,想要无声无息地逃脱,谈何容易。她感到进退两难。
    此时半空里降下一个人来,徐娴抬头望去,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缓缓降落在平台上。那个人竟是林秀!她不再迟疑,决定上去提醒他有危险。接近舱顶边缘的部分,在绳梯的正下方,有一个深深的脚印,脚印尺寸较大,陷入木地板有半寸之深。
    徐娴踩着这个脚印全力起跳,发现还差一点儿,才能够到绳梯。她扫视船顶角落,捡来一个扁平的汽油罐,踩在上面再次起跳,双手终于够到了绳梯。徐娴手上连续发力,迅速爬上桥墩平台。
    她一眼瞧见,平台隧道里,石门的外面共有三个人,地上躺倒了一个,站着的两人分别是林秀和老麦。倒在地上的人,只能是何光远。这种情形极度危险,可是林秀还未察觉到。
    站在隧道入口,徐娴脸色煞白,她竭尽全力喊道:“小秀子当心,他是溺水魔!”
    话音刚落,江面上一个大浪涌了过来,撞在桥墩上轰然作响,溅起几人高的水花,声势惊人。
    喊叫过后的尖高尾音,在隧道回荡着拉长变薄,直到消散。隧道里的两个男人,居然完全没有反应,仿佛压根就没听到她的呼喊。他们就那样沉默着,像两尊千年的石像。
    两个男人神情微妙的,彼此对视一眼,无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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