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界代理人

    
    在艾芙涅交代的缓冲期结束之后，于明道便很快带上家里一群暂住的“房客”，从隐藏于空间暗道中的巨型地下室跨过寰宇之窗，来到了一号城区边缘的军事码头。除了夏知秋和尼文莉亚之外，随行的其他人几乎都被这匪夷所思的跃迁技术惊得不轻，就连见过世面的拉克丝大贤者也忍不住对总监姐姐的技术赞叹了几句。
    于明道本来还想着要在两位过去的熟人面前装个逼，但没说几句就发现夏知秋对着自己面门发黑，尼文莉亚也是一脸嘲讽的表情，便干脆作罢。
    “咳咳，我说句正事——尼文莉亚，这座城区真的就只有这一个能供我们传送的地方？”于明道望着附近风格异常硬朗的军事码头，几乎得按三位数计数的各色战舰和行色匆匆的军人，不禁有点莫名其妙：“咱们去个画风稍微轻点的地方不好吗？“
    飘在半空中的尼文莉亚随便地跟周围几个路过的军人打过招呼，之后才抱起胳膊摇着头说：“我们大概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于先生——航道不仅在丰饶之岛一带无法开启，在大半个一号城区，航道也会变得很不稳定。自从半年前有个公务员从时空巨塔的窗子跑到了对面一座垃圾回收站的分子裂解炉之后，我们就把古都一带的全部寰宇之窗都关闭了。”
    于明道有点替那同行担心，便问了起来：“所以那人后来怎么样了？”
    “哦，还好，这人其实是个来自合成人文明的家伙——跟我算是近亲吧。他留了一份自己记忆体的拷贝，虽然整个人被烧成了基本粒子，但最后市政厅还是在我的帮助下把他复原回来了。不过嘛，这人后来的性格大变，并且他所属的主脑还朝我们索要了一千多万信用点的赔偿，说是合成人也是有尊严的什么的……”
    于明道听到后半段感觉自己已经无力吐槽，便索性摆了摆手，让尼文莉亚带他们去停泊在军港的那艘“货运”飞船。
    名曰“货运”飞船，其实是一艘从其他环界采购而来的武装驱逐舰，只是大部分火炮和战舰结构被强行装进了一层由纳米机器构成的伪装外部甲板里，现在看上去俨然是一艘造型奇葩，跟个大火龙果差不多的逗比飞船。
    然而这种造型似乎是货运飞船里最常见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于兄，”桑妮因为拍不到他的肩膀，就索性怼了他后背一下：“其实你仔细想想，货轮和游轮、航母之类的比比，水泥卡车和迈巴赫劳斯莱斯之类的比比，就知道越土越实用才是货运工具的硬道理了。”
    “嗬，好吧，好吧。”
    夏知秋走上廊桥之前，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嗯，我记得德鲁伊文明貌似也喜欢把战舰造成疑似水果的形状——因为那样火力覆盖更均匀一些。”
    “那些麻烦你就不要再说了，夏小姐，我也是有民族自尊的。”
    桑妮的眯眼微笑因为不断跳动的眉头而显得让人发寒，尽管夏知秋显然没有对这个富有威胁性的表情感到畏惧，但她还是很识趣地撂下一句“抱歉”，随即终止了话题。
    一行人很快随着并不怎么密集的乘客走上了飞船。他们这时才发现，军舰大厅里的坐席基本上空空如也，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于明道他们包了这艘飞船一样。
    于明道随口问了一句，才从尼文莉亚那里得到了答案：“这条船确实是被总监大人包下来了……她的说法是，拉克丝大贤者需要重火力的保护，有了这艘驱逐舰就不用怕人找麻烦了。”
    于明道当时就起了疑心：“这么说我们这回除了遗迹里的空间紊乱，还会碰上别的危险？”
    看到于明道难得严肃起来的神色，尼文莉亚也很识趣地没再继续开玩笑，而是直接转到了思维频道里回答于明道的问题：“总监大人之前从文明安全局的网络里截获了一条加密信息，原文居然是用雾灵那种咒语般的书面语言写就的——
    “我们请局子里的语言专家破译了一下，才发现那是五千多万年前的古老文法，而上面的内容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肃清苟活于碳基爬虫庇护之下的异端，刻不容缓’。”
    “这么说……”
    “你没想错，那个‘异端’指的就是拉克丝大贤者——真要说的话，这个地图炮大概直接打在了所有成为其他文明圈的公民，并且安分守己生活的雾灵身上。
    “不过，这位贤者大人背后藏着的黑历史可比你能想到的多多了。”
    于明道看了眼一直望着窗外的郊区旷野不声不响的拉克丝，莫名觉得心里寒意涌动。
    “我怎么越来越觉得自己要被坑了。”
    “被坑了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尼文莉亚露出了一个微笑：“代理人在处理第一个任务时，多半都会觉得自己被坑了——事实上许多人都觉得自己能保存性命已经相当不错了。”
    “……”于明道感觉自己这个脑内省略号，已经能向这位情感过于丰富的人工智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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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搞清楚一些事，于明道还是决定去和拉克丝当面谈谈。千求万求之下，这位超级合法萝莉才板着脸答应了于明道的请求。然而她表示自己并不想让其他人听到这些谈话，除了已经知根知底，而且还能随时跟于明道精神直联的尼文莉亚，别人基本就被撇开了。
    当然她并不知道的是，外面还有个有大范围读心aoe技能的夏知秋同学，而且尼文莉亚也已经用精神直联跟她交代了一些事——在于明道和拉克丝去另一边的小隔间讨论问题时，夏知秋也会用自己的能力在一旁窃听。
    结果这俩人就端着军舰上的无人机送来的异星果汁走进了那座小隔间，末了于明道还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桑妮和李晓鸣果然都在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其间桑妮似乎还因为莫名的恶寒抱紧了身子。
    “尼文莉亚，你能不能马上精神分裂一下，给桑妮和李叔解释解释我根本就不是萝莉控？”于明道这时才用思维频道对已经飘进来的尼文莉亚说道。
    “这个……我看之后再说吧。另外你要是再说我精神分裂，我可是要打人的——就凭那个工作终端我就能撞得你满地找牙。”
    “那我也能……好吧，打不过你我就用能力逃跑还不行？”
    “希望你到时候能把持住，不要掉进环世界背面的轨道修正引擎里。”
    于明道心想自己大概是吵不赢这个超级ai的，索性便作罢，转身面对小卧铺隔间靠窗位置坐着的拉克丝。没等于明道说话，刚才还小口嘬着苏打水的拉克丝便已经开口了：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不想磨叽些有的没的，”于明道挠了挠头发：“这么说吧，我知道这次任务有很多实情，艾芙涅总监和您都没有对我透露。我现在不奢求您能对我全盘托出，但我有必要知道一些相关的事情——关于您对那场灭世灾难的回忆，还有，追杀您的人，到底是谁？”
    拉克丝微微地瞪大了蓝色的双眼，似乎有一种平时难以见到的惊愕划过这位大贤者的面庞，随后又转瞬即逝。
    “唉，”她罕见地叹了口气，接着道：“事到如今，我还真是不想搬出那些陈年旧事。不过话虽如此，既然我已经把自己的命运赌在了你们身上，这些事恐怕必须得讲了。”
    “我可以认为您这么说，等于默许了我的请求？”
    “当然，出于理性的判断，我也需要将某些事知会于你，不然这会危及你们的任务，以及我的使命——我不能因为个人的好恶影响大局……曾经的我因为这么做而追悔莫及，现在我当然不想再重蹈覆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