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界代理人

    
    一号城区的都城被称为“古都”已经有上百万年了，而这座所谓的“古都”看上去却比地球人建造的绝大多数城市都壮观，且富于发达文明特有的科技感。当载着一行人的“货船”抵达古都时，于明道很快便被窗外巨大的滨海都市所震慑。
    古都占据了一号城区主大陆沿海地区的一片广袤平原，进入沿海地带的市中心后，眼前的景象简直犹如一片五光十色的巨塔森林——这些巨型建筑大多高达两千米有余，每一座差不多都能容纳六七百个楼层，而巨塔周围的低层建筑则是各种古老的开拓时期古迹。
    货船在市中心外缘的一座地面港口停下，顺便卸下了一大堆用来伪装的巧克力、咖啡、大豆之类的玩意。于明道他们走下去时简直惊得不行。
    一群人随后又坐上港口的接应者们开来的反重力车，在一阵穿行于古都天际线的漫长飞行之后才抵达位于一座蓝色千米巨塔正中的旅馆——
    “卧槽不是吧？总监姐姐可没告诉我订的酒店是这么高级的。”
    看到跟个土包子一样的于明道，接应的市政厅人类司机也带着一脸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意解释了起来：“这是我区的外交酒店，各位既然是以文明安全局的名义接待外客，享受这种待遇也是合乎情理和法律的。”
    “喔，也是……”于明道仔细想了想，自己和夏知秋，乃至临时受雇于安全局的桑妮和李晓鸣用的都是安全局员工的身份；而拉克丝则自然是他们所谓的“外客”了——一个被关了一百年的外客。
    于明道看着金碧辉煌的停泊大厅，不禁在精神直联频道里问起尼文莉亚来：“话说咱这趟的花费是可以报销的吧？”
    “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于先生，”尼文莉亚白了他一眼：“首先，这份工作本来就是文明安全局发起的，这不给局里报销，还能给谁报销？其次，就算让你来报销，于先生你能报销得起哦？”
    “挺有道理……”
    就在这个时候，夏知秋也抓着额发，通过尼文莉亚的频道间接抱怨起来：“在你和拉克丝贤者套情报的时候，我还觉得你至少该有点长进了于同学……”
    一行人就这么尬着来到外交酒店的前台，按艾芙涅临时发过来的教程操作，把携带证书资料的尼文莉亚“出示”给了大堂的工作人员。
    那个站台的大叔皮肤黝黑，个子极高，看上去大概是长期生活在低重力环境里的太空人类分支。一行人跟他说话时基本得仰着头，加上于明道刚才像是递出证件一样把投影着尼文莉亚的工作终端推上了柜台，这种尴尬就更加明显了。
    “请问……”对方看着于明道，懵逼之情溢于言表。
    “这家伙就是我们的证件——啊不，好吧，尼文莉亚，给他扫扫你胳膊上的条形码。”
    “哎我的天……”尼文莉亚一巴掌拍在额头上：“这都是谁教你的？”
    “谁教我的？除了总监还能有谁？”
    尼文莉亚当场就望着天一声长叹。
    于明道叹了口气，继续仰望着那个高个子大叔道：“如您所见，我们的确是安全局特派来的人员，有权限携带环界ai心智分身的那种——我们领导脑子有坑，说是只要把这家伙递过来扫一扫，问题就全都解决了。”
    尼文莉亚也是一股子无奈混杂着不耐烦，她把那条模拟出来的披肩掀到一旁，露出连衣裙遮不住的肩膀，上面赫然就是那道银河系注册ai通用的黑色条形码——
    ——看上去就跟超市罐头上的没啥区别。于明道往下一想，觉得自己这乍一看简直像是某些限制级游戏里把纯洁少女拿来当奴隶卖的情节，便一阵发毛。
    好在思维直联不会读取当事人没有传达意图的想法，不然那些画面冒出来尼文莉亚怕是真要用工作终端砸翻自己。
    “扫吧，这位先生，早完事早消停。”
    那位大叔战战兢兢地启动柜台上的认证装置，那个方块一样的小型机器投射出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绿光，上下划了一下尼文莉亚那条根本不存在实体的雪白胳膊，之后就是“滴”的一声。
    然后大家就领上板着脸的尼文莉亚各回各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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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一些心照不宣的原因，于明道最后还是自己分到了一间单间——当然，如果非要算上尼文莉亚这个不占房间的客人，于明道还是有一个室友的。
    剩下的安排简单明了，夏知秋和拉克丝同住一间，早已习惯同居一室的李晓鸣和桑妮住一间。于明道要是想好好安排任务，还得在这几间位于高塔四百多层的客房间四处奔波——所以最后大家干脆在手机里建了个加密聊天群来整理大家的行动。
    实际上因为众人的手机都拥有跨航道超光通信的功能，自己这帮人哪怕相隔上万光年，理论上也是能无缝通话的。于明道想了想，突然觉得用得上超光通信的情况并非完全不可能发生。
    “我们接下来要在古都呆上两天，才能前往丰饶之岛的遗迹——丰饶之岛的时空混乱是周期性的，我们预定到达的时间恰好是混乱现象最稳定的时段。”尼文莉亚斜着飘在于明道面前，而此时后者以大字型瘫在床上：“不过在此期间，你们并不是无事可做，于先生。”
    “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尼文莉亚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干嘛？我就是想睡一觉，你那什么表情？”于明道看着这位在旅馆房间上空倾斜四十五度角飘忽着的ai少女，感到莫名其妙。
    “我说啊，”尼文莉亚叉起腰对着于明道怒目而视，在这个角度叉腰，看上去显得极其诡异：“你今天的活儿还一件没干呢，就这么着咸鱼了，信不信我一句话上报总监大人就能让你吃土三个月？你别忘了，因为这份工作我们可是已经把你原来那堆杂工都推掉了——难不成你还想再回去？”
    “……好吧，告诉我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
    于明道也懒得争了——毕竟理不在自己这儿，争也争不过。他强迫自己爬起来继续活动，在旅馆靠窗的桌子边拿了瓶水，咕嘟咕嘟一口下去以后才感觉变得精神了一点儿。
    尼文莉亚则晃悠悠地隔空启动了写字台上一台全息投影仪，对着于明道解释起上面由楼盘模型和各种字符图标建立起的影像来：
    “这是古都市中心的地图，在这个位置，”尼文莉亚指了指一块靠着海岸的低矮区域，后者在她的控制下迅速放大，显现出一片以某座巨型弧状穹顶建筑为中心的建筑群：“这里有一位总监大人派过来的重要人物，下午五点我们就得和她碰面。顺便，你们碰面的地点是新界大学的图书馆，那儿有拉克丝大贤者想看的东西。”
    “大贤者想看的东西？”于明道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前与拉克丝的对话，才想起这茬来：“莫非是关于‘视界信号’的东西？”
    “没错，”尼文莉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新界大学图书馆拥有整个银河系星区最完整的卷宗资料库，其中更有许多不应该被闲杂人等看到的硬拷贝——那些硬拷贝大多保存在知秋小姐用过的不朽纸张和纳米机器阅读器上，其中有很多大贤者追寻的线索应该就在那上面。
    “另外，”尼文莉亚的语气突然加重了一些：“受总监大人派遣而来的是一位任职于新界太空军的高位军人，喏就是她。”
    ai少女话音刚落，一个附在大头贴上的，有着流水般金发和似乎发着光的蓝色瞳孔的成熟美人立刻浮现了出来。于明道看着这位穿着太空军白色紧身制服的女子，除了惊叹她的美丽动人之外，对她那双和拉克丝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瞳也颇为在意。
    没等他仔细想下去，尼文莉亚就接着说了下去：“这是露西亚流明舰长——拉克丝大贤者和总监大人共同的熟人。当然我得提醒一句，直到见面为止，你都最好别跟大贤者提起这个人。”
    “啊？为啥？”
    尼文莉亚翻着白眼苦笑起来：“……见了面，你们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