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瞬间让整个营帐里安静下来。
对上上官黎那张阴骘的面孔,在场的副将们一个个不甘心的闭上了嘴巴。
上官黎慢慢的站起来,那双微微抬起的眼眸情绪一点一点的淡薄下去,他一步步走到一个副将的跟前,“本殿知道你们都是金科手底下得力的副将,从前金科和宫里哪位皇子走得亲近,本殿不想说,可是本殿告诉你们,这里是军营,不是朝堂。”
最后一句他身上的气势陡然张开,久经沙场的副将瞬间被上官黎落下来的眼神震慑的半晌都说不出来。
营帐中的气氛陡然转变。
上官黎点到即止,他返身走回到自己位子上坐了下来,眼眸轻扫,“本殿做事有本殿的准则,若是你们觉得不妥当,便自行带兵上阵,只是有一点,若是输了赢了,与本殿可没有半分干系,你们自己好好的想清楚了。”
一众副将面面相觑。
在场的都是金科的部下,而金科暗中一直为上官睿效力,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本来上官黎被派到边城来就是上官睿在暗中使得绊子,这些军营士兵说的好听是朝廷的军队,实际上暗中早就沦为了上官睿的私兵。
这边城发生任何事情,远在千里之外的上官睿都会第一个知道,他直接左右了军营中的任何一个决定。
上官黎假装没有看到这些副将们脸上各异的神色,他慢慢挥手,“行了,你们都退下吧,本殿要和南宫副帅商量战事。”
按理商量战事副将们也是应该在场的,闻言,副将们的脸色再次怪异起来。
好在他们并没有违逆上官黎的命令,一个个很快退出了营帐。
等到帘帐重重的落下,将外头的声息隔绝在外,上官黎的脸色才彻底的阴沉下来。
南宫烨的神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现在情况对我们很不利”
战还是不战如何战,不仅干系着上官月的人生,也干系着上官黎和南宫烨的人生。
上官黎沉默。
南宫烨的情绪便开始明显的焦躁起来,“二殿下,我是绝对不能放弃月儿的”
上官黎烦躁的在营帐中来回踱步,他在宫中的势力被削弱了一大半,这次出来能带的暗人少之又少。
而在这军营之中到底都是上官睿的眼线,导致他们的行动处处受制。
片刻后,上官黎的脚步一顿,他抬起的眼睛中全部都是一寸一寸的凛冽,“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绝地反击的机会了。”
“殿下是说”南宫烨的眉眼一动,后面的在上官黎若有似无撇向帘帐的目光中骤然噤声。
两人迅速的交换了一个眼色。
“来人,去请凉国太子殿下过来。”
上官黎撩了衣袍快步走到位子上坐了下来,短短片刻功夫,他眉眼间皆是意气风发。
秋夜离来的不快也不慢,进来时,南宫烨和上官黎正坐在桌边煮茶。
红泥小炉中的木炭烧的正旺,咕噜咕噜的沸水声莫名的让人心中宁静。
秋夜离撇了一眼又挪开了目光,“找我有事”
竟是连客套也不愿意客套半分。
这般冷漠的态度让上官黎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顿了顿,他抬手,“太子殿下请坐。”
秋夜离脸色寡淡的坐了下来,顺势接过南宫烨递过来的茶盏慢慢的喝了起来,仿佛全然没有将两人看在眼中。
上官黎轻咳一声,夏璃和秋夜离两人的事情他暗中也听闻了一些,何况他和秋夜离还是见过面的,自然知道传闻不假。
正当他斟酌着要如何开口的时候,秋夜离忽然撇了他一眼,眸光微利,“二皇子想说什么便直说,不必如此吞吞吐吐的。”
上官黎一喜,满腔的话立刻涌上了喉咙,只是还不待他开口,秋夜离又淡淡的补充了一句,“若是想和本宫说他国的事情,大可不必开口了。”
于是,上官黎硬生生的将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他扯了扯嘴角,语气勉强的道,“无事无事。”
秋夜离颌首,“既然无事,本宫就先走了。”
这一句愣是让上官黎想挽留都没有余地,他咬了咬后槽牙,“好。”
秋夜离干脆利落的出了营帐,从他进来到坐下连半刻钟的时间都没有,却瞬间让营帐里的气氛压抑起来。
“他们俩这是果真闹掰了”上官黎喝了一口茶忽然乐了。
南宫烨撇他一眼,“别幸灾乐祸的,他们闹翻了对我们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闻言,上官黎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他垮了一张俊脸,假模假样的挽着衣袖,“看来只能委屈本殿下亲自上阵了。”
南宫烨的脸色瞬间凝重,“等晚上再行动吧。”
上官黎正了脸色点头,那瞬间,他微微眯起来的眼睛煞气十足。
夜深人静。
外头的风吹的树叶簌簌作响,这天气越发的凉了,越是边城这样的地方,越是冷的越早。
噼啪一声。
桌面上泥炉里燃着的木炭忽然爆开了一个火花,火势正旺。
夏璃慢条斯理的摆出几个杯子放好,有条不紊的开始斟茶。
轻响声从空气中传来的时候,夏璃手边的茶已经泡好。
流月悄然落地,“主子,客人来了。”
“带进来吧。”
夏璃眼睛微抬,白日里的面具此刻已经换做了面纱,似乎是营帐中的纱灯光亮柔和,她露在面纱外的眉眼都平添了一层柔媚,水眸越发的潋滟。
很快上官黎就被暗卫请了进来。
目光对上的那一刻,两人同时淡淡一笑,同时开口。
“长公主真是好雅兴,莫非是知道本殿要来”
“二皇子只身一人闯我大夏军营,真是好胆色。”
话一出口,两人又是淡淡一笑。
“请坐。”
上官黎顺势在桌边坐下,端了茶杯喝上一口,热水入喉顿觉周身通畅,“长公主倒是比那位”
话一出口,上官黎骤然反应过来,悻悻的住了口,他暗暗的撇了夏璃一眼,见她面纱外的眉眼中没有恼怒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夏璃落在茶杯上的手微微僵了下,茶水的热气萦绕住她的眼睛,仿佛眼睛都要湿润起来。
有些情绪在她的眼底稍纵即逝,再抬起眼睛的时候,夏璃的眼眸已经是一片清明。
“二皇子特意在深夜前来,可是有事”
有事两个字被夏璃微微咬重了语气。
上官黎的眉眼便骤然一深,他将手中的茶杯轻轻一推,“我是有事相求。”
夏璃淡笑,“此事只怕不易。”
“那便徐徐图之。”上官黎盯住夏璃。
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交汇,末了,夏璃面纱下的红唇轻扬,“如此甚好。”
第二日上午,柳城带领的五万柳家军赶到了边城,迅速的编入了军营。
今日周云国那边倒是安静,大军长途跋涉,柳琛也没有开战的意思。
一时间两国之间倒是风平浪静。
柳城本想将帝都中的情况一一告诉夏璃,却不想,夏璃询问了皇帝最近的身体情况后便止住了话头。
甚至之后柳城有意提起帝都的其他事情,皆被夏璃打断了,柳城心中便明白了什么。
又是五日过去,边城的气候越发的恶劣,严寒干冷让很多初来乍到的柳家军病倒了。
军中的军医人手不够,流月便带了几个会医的暗卫加入到其中。
尽管如此,军营这几日还是忙的不可开交。
焦急的夏璃也跟着在流月身边打起了下手。
军营中药味浓郁。
看到夏璃加入,流月连忙道,“主子,这里病气甚重,你还是不要”
“无事,我只在这边帮忙煎药,不会过了病气的,你快去忙吧。”
夏璃拍了拍流月的手背,语气坚持。
流月便不好再多说什么。
周云国这几日又和大夏交手了三次,不是周云国棋差一着,就是大夏落了下风,谁都没有讨得好去,伤亡更是几乎没有。
这仗仿佛是越打越窝囊了,这让周云国那边的将士们心中都憋了不少火气。
流月指导了两次后,夏璃拣起药来也能熟能生巧了,毕竟驱寒散热的药来来去去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方子。
正当夏璃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一只素白的小手忽然拿起了她手边的另外一只熬药的瓦罐。
“长公主,我也懂一些药理,我来帮你吧。”
女子温温柔柔的嗓音不是陈莹是谁。
这两日她身上的伤已经大好,早就可以下地了。
夏璃抬头看了她一眼,还没有开口就听到沉重的脚步声迅速的往这边过来,稍稍转眸就能看到柳琛焦急的脸。
“还是算了吧,你身上的伤毕竟还没有完全好,要是在磕了碰了,柳少帅怕是会找本宫拼命。”
夏璃笑着去拿陈莹手中的瓦罐,谁知陈莹却不让。
“长公主可是折煞民女了,再说阿琛,阿琛他可不敢对长公主下手。”
提到柳琛的时候,陈莹眉眼中的娇羞几乎都要飞出来了。
柳琛在陈莹的身边站定,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陈莹,方才笑呵呵的接过话,“卑职哪里敢,长公主可是太抬举卑职了。”
夏璃微微一笑。
而柳琛耐不住陈莹的再三坚持,便同意让她一同煎药。
有了陈莹的加入,夏璃手上的活计倒是轻松了不少,只是很快又有两个女卫加入到其中和陈莹一同拣药熬药。
好在并没有闹出什么岔子来,夏璃自是不用提了,陈莹在军营中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五日后,士兵们的身体大好,煎药这个事情没有了,陈莹说自己闲不住,便去了伙房帮忙煮饭烧菜。
军中的士兵们没有一个不夸陈莹贤惠的。
夏璃默默的将一切看在眼中,明面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暗中监视陈莹的暗卫越发严密了。
在凉国抵达周云国边城的第十五日,秋夜离终于披了战袍上了战场。
夏璃已经有些日子没有上战场了,前线有柳琛和夏胤,她更多时候是坐阵后方。
天气越发的干冷。
南宫一澈提了红泥小火炉去夏璃营帐的时候,她正好坐在桌边发呆。
手指卷成拳头抵在自己的唇边轻轻的咳了咳,直到夏璃抬眸朝他看来,南宫一澈才走了过去。
“在想什么想的这样入神”
夏璃笑了笑摇头,“没什么,纯阳呢”
“天色冷,她在自己的营帐中呆着不愿出门。”
南宫一澈也不深究,他回了个笑俯身在桌边坐了下来。
看到桌面上摆放了一些茶叶,他挽袖便要煮茶
却被夏璃制止了,“将士们连续病了这几日,耗费了大量的水源,如今大旱,能省一些是一些吧。”
南宫一澈点了头,如今的他对夏璃算是百依百顺了,不管她要他做什么,他都会说好。
夏璃发现自己今日一整日都有些心神不宁,若是沉默便会一直出神发呆,她并不想让南宫一澈看出端倪,便频频开口,殊不知这样的她落在南宫一澈眼中已经是反常了。
“你的身体如何了”
这话一落,南宫一澈便抬了眼睛静静的看着夏璃。
夏璃一愣,刚想问他怎么了,忽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问了南宫一澈的身体第五次了。
“阿璃,你可是在担心凉国太子”
南宫一澈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夏璃蓦然一怔,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她的心口铺天盖地的倾袭而来,她反应迅速的否认了。
“没有。”
南宫一澈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营帐中忽然安静下来,两人竟一时相对无言。
南宫一澈深深的望着夏璃,正要开口,外头忽然传来了胜利的号角声。
夏璃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今日这一战委实久了一些,凉国没有加入之前,两国对阵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如今却已经是半上午了。
将士们陆陆续续的进了军营,不少人的身上都挂了彩,还有士兵直接是用担架担回来的,可见战况有多激烈。
夏璃看到担架上的夏澈之时,脸色瞬间大变,她快步跑了过去。
一旁的夏胤连忙道,“主子放心,殿下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
夏澈之身上的盔甲掉了一块,肩膀上染了血迹,一身狼狈,就连身边站着的夏胤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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