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璃的脸色仍旧没有好转,面纱外微微阴骘的眉眼沉沉的盯着夏胤,“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胤张嘴便要回答,一旁的夏澈之却轻描淡写的接过话,“姐姐就是太紧张了,上战场哪有不受伤的啊,”
说着他微微侧眸去看身边的夏胤,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锋利带着若有似无的警告意味。
夏胤轻轻垂眸。
夏璃面纱外的眼眸微微一深,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迅速的吩咐流月,“流月快去给澈之包扎一下身上的伤口。”
流月应声跟在担架后头进了营帐。
夏璃偏头给夏胤睇了一个眼色,只是很快夏澈之的声音再次从前方传了过来。
“夏胤,你跟着过来给我换一下衣裳。”
夏胤眸色复杂的看了夏璃一眼,跟了进去。
夏璃面纱外的眉眼沉了一沉,夏澈之这种隐瞒的手段并不高明,明眼人稍稍一眼就能看的出来,夏璃不会点破,心里却莫名有一种感觉,夏澈之受伤的事情只怕和秋夜离有关系。
思及此,她抬头看着柳琛。
显然柳琛也看出了夏澈之的隐瞒,不过当时战况激烈,夏澈之那边有夏胤护着,他也没有过多留意,是以他无奈的冲夏璃耸了耸肩膀。
跟前的将士们包扎的包扎,休息的休息,营帐内很快又忙碌起来。
夏璃面色微沉的回了自己营帐。
她心浮气躁的样子被南宫一澈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他眸色瞬间黯淡下来。
纯阳这时候从自己的营帐中出来,她慢慢的走到南宫一澈的身边,“你想好了吗”
南宫一澈一顿,随后他低低的笑,“想好了。”
纯阳便轻轻的嗯了一声,和他肩并肩的站在营地上。
原本南宫一澈是打算在自己最后的这段时日中陪在夏璃的身边度过,可是真的留在夏璃的身边,他才发现自己在她身边反而是多余的。
“或许不见不念才是对我最大的慈悲。”
沉默良久后,南宫一澈忽然淡淡道。
纯阳撇了他一眼,没接话,只是一双眉眼却慢慢的深沉了下去。
夏璃在营帐中枯坐良久,也没有等到夏胤过来,她便明白是夏澈之有意拖住了他。
流月回到夏璃营帐中的时候,夏璃正在交代暗卫去打听周云国那边的消息。
暗卫领命而去。
流月的神色便迅速的添上了一抹复杂。
有些消息注定是瞒不住的,前去打探消息的暗卫还没有回来,军营中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凉国的太子殿下在今日的这一战中被三皇子刺中了胸口重伤了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夏璃的耳边。
原本坐在桌边的夏璃豁然站了起来,面纱外的眉眼不知不觉添上了一抹凌厉,她紧紧的盯着跟前的流月,“你说什么”
流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夏璃的神色,吞吞吐吐的将方才在外头听到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话音落下许久,夏璃的脸上仍旧保持着刚才的神色,半分未变。
“主子”流月小心翼翼的唤夏璃。
却见夏璃的身子猛然往后一跌,重重的坐了下去,面纱外的眉眼隐约划过一丝挣扎,片刻又恢复平静。
她镇定的开口,“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流月本想说军营中的士兵们说的有板有眼的不像是假,可是一触上夏璃微冷的眼眸,所有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流月害怕若是将夏璃眼眸中的那层冷漠戳破,那夏璃的情绪可会崩溃。
是以,流月悄悄的退出了营帐。
日头西斜,营帐外头陆陆续续亮起了火把,深秋的凉意在空气中翻滚。
一道轻响声在营帐外头落地,流月下意识便要拦住那名暗卫,夏璃的声音却已经从里面传了出来。
“进来。”
流月的眼眸瞬间复杂。
暗卫快步进了营帐。
不多时暗卫便退了出来,流月下意识贴在门帘上去听里头的动静,却不想听了片刻,里面就像死寂了一般。
流月立即不放心的唤了一声主子。
夏璃没有回应,流月抬手便要去掀帘子,一道脚步声慢慢的过来。
流月迅速返身却恰好对上陈莹温温柔柔的眉眼,她的手里还提了一个食盒。
“午间的时候长公主似乎也没有吃东西,这不我刚刚和伙房的士兵将饭菜做好就立刻盛了一些过来。”
陈莹柔声解释。
流月伸手接过食盒,连忙道谢,“有劳陈姑娘了。”
陈莹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待陈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流月抬手打了一个响指。
一个暗卫立即悄无声息的落在流月的跟前。
“这些饭菜可有问题”
暗卫回话,“方才并没有看到陈莹动什么手脚。”
流月点头,却仍旧不放心的打开食盒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再三确认后,她才提着食盒进了营帐。
营帐里没有点灯,已经一片漆黑,流月动作麻利的点了纱灯,一边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到桌子上,一边偷偷去瞧夏璃的脸色。
“主子,用膳了。”
营帐里明亮起来,夏璃方才倏然回神,她沉沉的嗯了一声,道,“你先出去吧。”
流月点头。
从营帐里出来,流月想了想便提步朝伙房那边走了过去。
桌面上的饭菜虽然简单,却也是色香味俱全,腾腾的热气在眼皮子底下萦绕。
夏璃的手落在筷子上,拿起又松开。
她没有半点胃口,在确认了秋夜离身受重伤的消息是真的后,她的脑海中就乱极了。
暗卫的话一直在夏璃的脑海中回想。
“回主子,属下打探到凉国太子殿下在战场上和三殿下交手,胸口一共被三殿下刺了三剑,手臂两剑,周云国和凉国的军医已经在凉国太子殿下的营帐中会诊许久了,情况危急。”
情况危急。
情况危急
整个下午,夏璃的脑海中便只剩下了这四个字。
搁在桌面上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桌上的纱灯明明灭灭,夏璃看了一眼心便立刻纠紧了。
夜色慢慢的深沉下去,摆在桌面上的饭菜夏璃一口没动,早就冷却了。
边城的寒风像是一只咆哮的狮子不停的怒吼拍打着营帐。
在外头第三拨巡逻的队伍走过时,夏璃营帐里的纱灯忽然灭了。
空气中隐约划过一道声响。
周云国边城。
秋夜离所在的营帐外头,凉国随行的军医和周云营中的几名军医神色焦急的在外头交头接耳。
上官黎和南宫烨也亲自过来慰问了,只不过在受了冷遇后,两人便各自回了自己的营帐。
虽然当主子的可以不管不顾,可是周云国的军医到底不敢,只得硬生生的陪在这里熬着。
片刻后,陆德红着眼睛掀了帘子出来,望着外头的这些军医们,还没有开口他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夜色已经深了,诸位还是先退下吧。”
“太子殿下还是不肯将胸口的匕首拔出来吗”
到底还是凉国随行的军医尽心尽力,在陆德的话音落下后,周云国的军医们便迫不及待的散了,只有他们还在竭尽全力的争取。
一提到秋夜离的伤势,陆德的脸色就猛然苍白,“殿下不肯我们做奴才的哪里还有办法。”
凉国随行的军医跟着叹气,显然也是束手无策了。
“散了吧。”
陆德再次叹气。
军医们也不好在说什么,一个个提着药箱散去。
夜色再深沉一些的时候,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潜进了秋夜离所在的营帐。
隐匿在暗处的暗卫们看到这一幕立即散开,坚决不靠近半分。
营帐中一片漆黑,夏璃最终还是没压制住心里的折磨,直到真正站在秋夜离的营帐中,她心里的那丝压抑才最终散去了一些。
浓郁的血腥味迎面而来,夏璃的鼻子瞬间酸涩起来。
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适应了这黑暗,夏璃一步一步的走近。
床榻上那道呼吸声明显微弱。
越是靠近,血腥味就越是浓郁。
明明几步的距离,对于夏璃而言却仿佛跨越了无数个年年月月。
摸索到床沿边坐下,夏璃轻轻抬手就摸到了插在秋夜离胸口的匕首,她的眼眸瞬间湿润,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瘦削的肩头耸动的厉害,夏璃硬生生的将自己的情绪压抑下去,缓和了一会儿后,她迅速的低头在自己的袖口翻找起来。
出来之时,她特意带了不少伤药,都是流月特意研制出来的上等好药。
只是她的手方一动,男人修长的手臂去忽然伸出,猛地将她往怀里一带。
夏璃一愣,怕碰到秋夜离胸口的匕首,不敢挣扎,整个人都僵硬在秋夜离的怀里。
血腥味浓郁的熏人。
“果真只有这样你才愿意来看一看我。”
秋夜离低沉到极致的声音几乎是贴着夏璃的耳畔开口。
夏璃的瞳眸一震,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了一股火气,“你是故意引我前来的”
气极的她猛然起身,秋夜离却不让,死死的将她按在自己的胸口,几次夏璃的手都不小心碰到了秋夜离胸口的匕首。
秋夜离硬生生忍了下来。
夏璃却分明感觉到一阵温热瞬间从他的胸口汹涌而来,伴随着浓郁的血腥味,她瞬间怒了,趁着秋夜离一时不注意抬手点了他的穴道。
从他的怀里逃脱出来的那一刻,夏璃怒骂,“秋夜离,你是不是疯了”
“我早就疯魔了。”
秋夜离冷漠低沉到极致的声音紧随其后。
黑暗中,夏璃的脸色微微一变,她忽然沉默下来。
被点住穴道不能动弹的秋夜离半晌没有听到夏璃的声音,生怕下一刻她便要离开,秋夜离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把我的穴道解开。”
夏璃没有动,有那么一刻,她忽然觉得满心的悲凉,“秋夜离,我们要这样相互折磨到何时”
轻轻淡淡的一句话瞬间止了秋夜离的所有声息,从受伤到现在都没有感觉多疼的他瞬间感觉自己的心口疼痛的一阵阵瑟缩。
喉咙仿佛被什么的生生的堵塞住了,再多的话都无法成音。
“阿璃。”
嗓音破碎。
夏璃却笑了,“其实我们心中都明白,你有苦衷,而我气愤的却是你选择一人去承受,把我拒之门外。秋夜离真的够了,我们之间在你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回头路。”
秋夜离的呼吸一窒。
黑暗中,夏璃猛然抬了衣袖,一阵药味猛然落在他的胸膛上,秋夜离意识慢慢消散的时候,夏璃手起刀落,一阵温热溅上彼此的脸颊。
然后秋夜离听到夏璃说,“秋夜离,我们彼此放过吧。”
然后秋夜离再没有了任何知觉。
“我不允许。”
翌日秋夜离恢复意识醒过来的时候,胸口上的匕首已经没有了。
他猛然坐起,环视营帐一圈,并没有发现夏璃的身影,他的脸色瞬间沉冷了下去,掀了被子就这么赤着脚下了地。
陆德端着汤药进来的时候刚好撞上准备出门的秋夜离。
“殿下。”
他惊呼一声,手中的药碗已经砰然落地。
秋夜离紧紧的扣住陆德的手腕,“她人呢”
陆德一脸慌张,“殿下说的是谁啊”
秋夜离的目光一冷,顿了片刻,他一把甩开陆德的手,冷冷问,“本宫胸口的匕首是谁拔出来的”
闻言,陆德微微垂了垂眼眸,他恭敬回道,“殿下不记得了吗昨晚您后来昏迷过去了,幸亏被奴才及时发现了,便唤了军医过来将殿下身上”
“闭嘴”
秋夜离冷声呵斥,话落,他一步步的朝床榻走了过去,弯腰坐下的时候他捂着自己的胸口,那双猩红到极致的凤眸忽然便有了湿意。
“素闻大夏长公主处事冷静果断,却不想对待情爱亦是如此,当真是让本宫佩服。”
他轻声开口,一番话却不知道到底是对谁而说。
陆德不敢去看自家主子的脸色,他慌忙的去捡起地上的药碗。
下一刻,秋夜离冷淡的声音轻轻掷来。
“若她没走,你便告诉她,本宫如她所愿。”
陆德拿着药碗的手差点一个不稳,他慌忙的退出了营帐。
帘子落下的时候,里头传来哐啷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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