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何处不逢秋

    
    “李海棠，你说......本少爷好看吗？”
    李海棠被龙小秋这忽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愣了一下，随后竟然是老脸一红，似乎是有些害臊的说道：“漂...漂亮！”
    龙小秋闻言展颜一笑，银铃般吸引人的笑声随着沁人的春风在湖面回荡起来：“哈哈哈......李海棠脸红了，李海棠居然会脸红......”
    李海棠瞧着她展颜开怀的模样，嘴角上扬也是露出了微笑，一边慢慢的撑着竹筏，一边感受着这撩人心弦的春风。
    二人撑着竹筏将整个湖都晃荡了一圈才罢休，还了竹筏，并肩上了拱桥，迎面走来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
    这男子五官精致帅气，身着白衣，挺的笔直的背上背负着一柄青钢长剑。那一尘不染的模样，竟颇有些天神下凡的韵味。
    李海棠粗略的打量了这男子一眼，目光便停留在了其背负着的那柄青钢长剑上。
    剑长三尺七寸，剑尖朝上，剑柄朝下，无剑鞘，剑身隐隐发光。
    李海棠只瞧了这柄剑一眼便知道此人定是个用剑高手！
    与此同时，白衣男子也在打量着李海棠。他也只瞧了李海棠一眼，目光便停在了后者手中紧握着的刀上。
    老旧的有些发黄的刀鞘，露出来半截的暗红色刀柄，还有那一只紧紧握着刀的手。
    白衣男子也只看了一眼，便抬起目光正好与李海棠的目光相撞。四目相对，似有一股无形的刀意与剑气荡然开来，撞在一起然后再消散于无形。
    一旁的龙小秋看的清楚，这两人对视时桥下平静的湖水蓦然开始激荡出了一圈圈涟漪。当即暗暗咋舌，这两个家伙可别在这打起来。想到这，她不由自主的扯了扯李海棠的衣袖，道：“我肚子有些饿了，咱们去寻醉楼吃好吃的去。”
    李海棠闻言收回与那白衣男子对视的目光，冲着龙小秋微笑道：“好。”
    白衣男子在收回目光的同时，顺带打量了龙小秋一眼，然后继续昂首挺胸的走了过来。他与李海棠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似是顿了顿脚步，冷冷道：“吾名吴青山！”
    李海棠也顿了顿脚步，同样冷冷的回道：“李海棠！”
    “很好！”白衣男子留下这两个字便不再停留，径直去了。
    李海棠也不理他，直和龙小秋到了醉仙楼，两人一顿胡吃海喝，待吃饱喝足了方才回了龙府。
    ......
    那自称吴青山的白衣男子下了拱桥之后辨别了下方向，然后大步走去，他脑中回荡着适才遇见的李海棠的身影，嘴中轻轻的念叨着：“李海棠......最新的天字榜上排名第五的那个李海棠吗？他手中那柄刀莫非就是‘秋夕’么......”
    这般念叨着，吴青山的嘴角忽然微微上扬：“你我终有一战！”
    说完后他脸上的神色又恢复了那种冷漠，继续昂首阔步，一路行来对身边的江南景致全然不放在心上，当他的脚步停下之时已到了一条小巷中的一扇有些古旧的红漆木门前，门的对面是一堵破碎的墙，此时正有几人在修补。
    吴青山只粗略扫了一眼四周便抬手叩响了门环，“笃！笃！笃！”三下过后，门忽然开了，一道身影就这般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吴青山当即也是微微一惊，但是很快就回过神来，双手抱拳弯腰道：“晚辈吴青山奉家父之命前来拜见龙王爷！”
    这道身影正是龙于渊，他上下打量了吴青山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而后目光停留在了其背上那柄隐隐散着金芒的青钢剑上，道：“好剑！”
    一语未毕，龙于渊忽然出手如电，当胸一掌朝着吴青山拍去。
    这一掌势大力沉，劲气逼人，吴青山只觉一股劲风如排山倒海一般迎面击来，当下不及多想双脚连点地面，一跃往后退出了六七步的距离，惊道：“龙王爷，您这是......”
    然而不待他的话说完龙于渊的掌力已追了上来，无奈之下吴青山只得出剑还击。
    只见长剑闪动，剑影飘飘，剑刃上竟是金芒覆盖，倏然一剑刺出与龙于渊的掌击碰在一处。
    剑气掌劲互相碰撞，一股无形的涟漪荡漾开来，吴青山受到冲击双脚擦着地面往后飞去，直撞到了那堵适才修补到一半的墙上。
    只听轰的一声，那堵墙再度崩塌！
    修墙的那人见到这边打起来的一瞬间就已经溜得远远的看着。当他们亲眼见到那堵尚未修好的墙被吴青山撞的粉碎的时候，终于相信了找他们来修这堵墙的那个胖子的话：“这堵墙怎么坏的？嗯......一个老头和一个臭小子打架的时候弄坏的！”
    吴青山虽然撞在了墙上并且将其撞的崩塌，但是他本身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他并没有理会身上的灰尘，而后手持长剑，眼神戒备的望着龙于渊，道：“不知前辈为何忽然出手，若是晚辈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前辈见谅！”
    龙于渊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看向了他手中长剑，顿了顿才道：“剑者，得阳之精气蕴养儿金芒四射也。看来吴平江已将朝天阙传给你了，你这般年纪就能有所领悟，难怪吴平江连这柄‘阳炎’都是传了于你。”
    吴青山见状心下也是长吁了一口气，原来龙于渊只是要试探一下他，当下回道：“前辈过奖了，晚辈愧不敢当。”
    龙于渊微微点头，而后对吴青山招了招手，道：“进来吧。”
    他话刚说完，那堵再度被破坏的墙那边探出了一个肥肥的脑袋来，正是昨儿那个胖子。
    那胖子眼珠子四下一转，看到了龙于渊的那刻立马跳脚出来，指着龙于渊的鼻子大骂道：“好啊好啊！又是你这个臭老头！！！”
    龙于渊见状赶忙对着吴青山招手示意他赶紧进来，然后自己则是一溜烟闪了进去，喊了一声道：“龚叔，找人修墙！”
    吴青山瞧着模样一时有些懵，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龙王爷被人指着鼻子骂居然就这样灰溜溜的跑了？不过懵归懵，他还是赶紧跟了进去。
    两人进去后，那胖子便一直在门口大声叫骂，不一会儿龚叔便走了出来，于是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骂战。
    当李海棠和龙小秋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两人在对骂，又瞧见了那堵又崩塌了的墙，心下都是明了，对视一眼，微笑道：“看来那人已经来了。”
    说完两人径直进了院中，龙小秋在经过龚叔旁边的时候笑嘻嘻的说了句：“龚叔，你不说平时骂战都是你赢的吗，怎么这会被这胖大叔骂的歇气了呢？”
    龚叔闻言顿时“嘿”了一声，然后老气横秋的道：“你看着今儿龚叔是怎么把这死胖子骂的他娘都不认识他的！”
    龙小秋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道：“我才不要看你呢。”说完她就一溜烟跑了进去，追上了李海棠。
    那胖子听了龙小秋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啊，你个老家伙，吹牛皮吹的老脸都不要了？你啥时骂赢过我？！！！！！”
    龚叔也气道：“你个死胖子，哪次我不把你骂的灰头土脸找不着北去！”
    胖子道：“来来来，咱俩好好的骂他一顿，不分胜负决不罢休！”
    龚叔哼了一声，道：“来就来，我怕你这个死胖子不成！”
    接下来就是两人叽里咕噜叽里咕噜的骂来骂去，不一会儿这条小巷又是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龙府前厅，龙于渊坐于正中首位，左边是李海棠与龙小秋，右边出了吴青山外，还有一着灰色僧袍的和尚。那和尚头上烫有六个戒疤，面色红润，眉目也清秀，看他年纪应与李海棠等人相仿。
    龙于渊此刻正端坐着，手中捧着一盏清茶再慢慢品味，那模样气定神闲，对于底下几个年轻人似乎暂时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李海棠等人见龙于渊这般模样，也不说话，只静静的坐着，偶尔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一下彼此，因此当下的气氛倒是有些怪异。龙小秋本来就生性活泼、天真烂漫，哪受的了这种沉闷的场合，一个人嘟着嘴忍耐了许久，要不是李海棠在一旁用眼色制止她，怕是早大吵大闹起来了。
    又过了一刻钟，龙于渊似乎终于将茶品完，只见他不紧不慢的将茶杯放下，清了清嗓子然后才看了李海棠众人一眼，道：“先自报一下家门吧。“龙于渊顿了顿，然后将目光转向李海棠，继续道”海棠，就从你开始吧。”
    李海棠站起来应了个“是”，然后冲在座的人抱拳躬身道：“在下李海棠，还请多多指教。”
    “大家好，我叫龙小秋。”
    “吴青山！”
    “小僧玄虚。”
    吴青山和那和尚报了姓名后，李海棠心中也是了然：那吴青山定是那剑仙吴平江的传人，若是没猜错的话，他手上那柄剑当是与“秋夕”齐名的“阳炎”。而那玄虚和尚，当是少林寺一痴大师的关门弟子。
    心中猜测出这两人的身份之后，李海棠心中又开始疑惑了起来：“龙小秋是龙王爷的爱女，吴青山是剑仙传人，玄虚和尚则是一痴大师的关门弟子......龙王爷龙于渊、剑仙吴平江、一痴大师再加上我家的刀鬼老头唐人愁，这四个跺一跺脚整个武林都要震三震的人，将我们四人召集在一起究竟有什么目的？”
    就在李海棠思绪转动时，龙于渊缓缓站了起来，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环视着李海棠等人道：“你们应该都听说过风雪阁这个号称江湖上最为神秘的组织，它成立于大约三百五十年前，在当时，风雪阁的创立者夜风雪以一己之力向整个武林发起挑战并立下赌约：战败的人要将自己的武学修为倾囊相授与战胜的一方。此人十个武痴同时也是个武学天赋近乎妖孽的奇才！据书上记载，彼时夜风雪的武学修为已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于短短十天之内以摧枯拉朽之势力挫各路武林高手总共五百六十七人，而在他手下能走过两招的人不出十个！就这样，夜风雪几乎得到了江湖上所有高手的武功绝学。得到这些绝学后，夜风雪便遁入山林日以继夜的钻研武学。这般过了不到三年，一部堪称千古奇书的武学宝典便横空出世。这部奇书上记载的武林绝学不下百种，普通人只要学会其中的一种就足以成为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而凭借着这部奇书，夜风雪的手下很快就网罗了江湖上的各路高手，风雪阁也随之成立。”
    李海棠几人听后眼中都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显然是没有想到几百年前江湖上居然还出现过这么一位可怕的人物，他们也都是很好奇这个大人物所创作出来的武学奇书究竟是什么样的。
    龙于渊顿了顿，继续道：“这部奇书名唤‘风雪论’，自夜风雪仙去后就神秘的消失了，却不想三十年前忽然有消息说《风雪论》重现江湖，平静多年的江湖就此掀起血雨腥风。”
    李海棠皱眉想了想，道：“莫非此次将我们聚集于此，与这风雪论有关？”
    龙小秋、吴青山与那玄虚和尚听闻此言，也是一齐疑惑的看向龙于渊。
    龙于渊点头道：“不错。三十年前《风雪论》重现江湖，各路高手为了一览其中武学奥秘出手抢夺。彼时天王山一战至今想来仍然记忆犹新，漫山遍野都是人，厮杀不止、血流成河。本来白雪皑皑的天王山硬生生被鲜血染成一片诡异的红。”
    李海棠道：“那最终《风雪论》落到了谁的手里？”
    其余三人也是望着龙于渊，显然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龙于渊道：“天王山之战持续了整整一月有余，因为打斗太过激烈，如河流般淌下的血水将山上的坚冰都融化了开来，最后引发了全方位的雪崩，这才使得这一场恶斗停歇。最后《风雪论》不知怎的分成了八份，其中我、唐人愁、一痴大师、吴平江各得一份。另外四份，有一份落到了缥缈仙子素心月的手中，一份在灵山道人天机子手里。另有两份下落不明。”
    “而今日，叫你们来到这里是我们四个老家伙于十年前约定好的，各自培养一个传人，十年后四人中最出色的那一人便可获得我们四人手上的四份《风雪论》残卷。”
    李海棠听了后，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脑海中不禁回响起临出门前唐人愁与他的对话来：
    “小李子，为师问你。在武学秘籍和爱情之间，你会选择哪一个？”
    “爱情？什么是爱情？我肯定选择武学秘籍啦，练就绝世武功就能天下无敌！”
    “嘿，你小子还是太年轻。老夫当年就是和你一般的想法，现在才在这冰天雪地的塞北和你这臭小子共度余生！真是可悲可叹啊！”
    “喂，老头，你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凄凉好不好？什么和我共度余生可悲可叹？我从和你来到这里开始，就天天出去打野味给你吃，剥野兽的毛皮给你做衣裳、做毛被，把你伺候的像个大爷一样！”
    “嘿嘿，所以我说你太年轻了。记住为师的话，什么武学秘籍在爱情面前就是一个屁——想放就放！我可跟你说，龙于渊那老家伙有一个女儿，年纪和你一般，长得水灵水灵的，你要是能娶她做媳妇，这辈子也就值了。”
    “老不正经，你要是再不说让我去找龙于渊老爷子干嘛去我可就走了啊！”
    “走吧走吧，走了我也落得可清静。你去找龙于渊那老头叙叙旧，顺便将他的女儿娶回来做媳妇就算完成了此次江南之行的目的了。”
    “......不说拉倒，我走了！”
    想到这，李海棠的目光忍不住看向龙小秋，正好看到她那花儿一般绽放的的侧脸，登时就愣住了，满脑子只回荡着这一句话：“将她娶回家好像也不错......”
    龙小秋也感觉到了李海棠的目光，小脸刷的一下就红的宛如一个红苹果一般，但是又不敢与他对视。
    这两人的神情哪能瞒得过龙于渊，无奈的暗自摇了摇头，暗自苦笑：“海棠和小秋两人怕都是没讲我的话听进去吧，现在的年轻人呵。”当下干咳了几声将愣神中的李海棠拉了回来，龙小秋的脸却是更红了。
    那边玄虚和尚听了此言，脸上依旧是原来的神态，仿佛与世无争、尘俗不染，武学秘籍也好、名利也罢，都不能使他的心泛起涟漪，因为于他而言，这世间事，不过一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而已。
    吴青山则是眼中放光，一对剑目中精光炯炯，目中神色倨傲张扬却又自信不羁。那跃跃欲试的神态跃然脸上，似恨不得现在就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比斗，决出在场四人中谁才是青年一辈中的天下第一！
    这两人的神态眼神自然也逃不脱龙于渊的目光，当下也颔首微笑，显然对一痴大师以及吴平江调教出来的两人都是颇为满意，心中暗自赞道
    ：“这小和尚年纪不大，全无年轻人那般争强好胜之心，看来是深得一痴大师禅道真传。吴青山嘛，和吴平江年轻时那股桀骜不驯的劲头如出一辙，剑道上的修为也是深的其父剑道之精髓。”
    心中赞完这两人，龙于渊目光再转回李海棠和红着脸的龙小秋身上：“海棠的刀比起当年这个年纪时候的唐一刀犹有过之，是根好苗子。至于小秋嘛，唉，小女孩家家，还是玩心太重了点。”
    龙于渊心中对四人各自评价了一番，然后继续道：“我们四人会各自出一道考题，共四道，最后谁完成的考题最多，谁就能获得四卷《风雪论》的残卷！”
    李海棠等人听了皆点了点头，心中暗想：这四个在江湖上有这数十年赫赫威名的人，究竟会出什么样的考题。
    龙于渊顿了顿，没有再说多余的话，直奔主题道：“第一道考题由我先出......”
    “少林是藏经阁中，有一经书名唤《 无相经》，谁若是将它神不知鬼不觉的‘借’回来，谁就算完成了这第一道考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