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导师

    
    “啪！”
    “再来！”
    “啪！”
    “看我！再来！”
    “啪！”
    “先停一下，你怎么就是不敢放力气呢？怕伤着老师？”
    周小虎捂着脑袋蹲下，“老师，我的脑子都木了，今天一天都是猛虎洗爪，先是那老师傅的，又是您这一下午的，我真晕了。”
    孔舆看了眼矮下来的周小虎，叹了一口气道：“行吧，今天就先这样，回去换换脑子，明天咱们再继续。”
    “哎！”周小虎一跃而起，“放心吧老师，明天我肯定加油。”
    “不要光嘴上说啊，还有，好不容易定住的标准别让它散了，睡前两遍，醒来两遍，记住了没？”
    “记住了！老师再见！”
    周小虎离开的步伐很欢快，他也没有说谎，一天下来，脑子真的晕乎乎了，所以即使外面热气腾腾，他还是觉出了周五下午放学的快乐。
    平常二十分钟的路，他十几分钟就走完了，慢步在楼道里，二楼拐角，烟熏雾绕。
    钱二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他家门口，入夜前的阴影里，他魔鬼一般冲着周小虎笑着。
    “呦，大拳师回来啦？跟老师学的怎么样？”
    周小虎摸不清楚钱二的意思，他讪讪的陪了个笑，“还行，钱哥你坐，我回去了。”
    钱二摸出一根烟点上，双眼眯起，盯住了周小虎的口袋。
    夏天的衣服薄，口袋里的银行卡痕迹分明。
    钱二微笑起来，他站起身来，后脚一钩拉开了马扎，马扎后横了一个破破烂烂的鞋盒。
    “之前不是让你换双鞋的吗？怎么还穿的这么寒碜，我在家找了找，还真找着了初中时候的一双球鞋，拿去穿吧。”
    钱二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鞋盒。
    里面果然是一双球鞋，虽然旧但并不脏，水渍还残留在鞋面上，像是今天新刷的。
    周小虎有点喜欢，这双鞋的款式不新潮，对他而言，已经算是很酷了。
    “谢，谢谢钱哥，不过你还是拿回去吧。”
    钱二自来熟的上前搭住了周小虎的肩膀，“见外了不是？咱俩什么关系，还用这么客气？我都穿不上了，丢给你正合适。”
    周小虎拘谨的脱离了钱二的手，“那，那我就谢谢钱哥了。”
    “你穿我高兴！”钱二笑了笑，“鞋钱就不用给了。”
    “谢谢钱哥。”
    “不过我朋友，还躺在医院里啊。”
    周小虎警惕起来。
    “说起来你也认识，就是前天那孙三，那个惨啊，嚎起来一夜一夜不带停的，就跟你老妈咳起来一样。”
    周小虎回忆了一下那天的场景，着急的解释道：“不可能啊，怎么会呢！我那天，就是指甲划了他一下，我也不可能打伤他啊！”
    “反正人就伤了，你说怎么办吧。”
    “我，我没钱。”
    “不要你钱，钱哥怎么能要你的钱，就是我那朋友吧，他想要一个公道，打人犯法你知道的吧？”
    “知道。”
    “他就想报个警，让法律来判断一下你的行为有没有过失，不要钱，要钱做什么。”
    周小虎心一抖。
    报警？犯法？过失？
    妈妈知道了怎么办？同学们知道了怎么办？我会被退学吗？我以后还能找到工作吗？
    钱二屈指一弹，烟蒂撞上墙面，溅起漫漫火星。
    “你先回家吧，明天准备一下就行了。”
    说完钱二转身就走。
    周小虎赶紧拽住了他。
    钱二微微低头，看着周小虎瘦削的五指，满心得意。
    “怎么了？”钱二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疑惑表情。
    周小虎纠结了一会，掏出了口袋里汗津津的一百块钱。
    “妈的，要不是昨天听到你跟你妈讲说把卡拿出来，老子还真就让你糊弄过去了。”
    钱二在心中暗骂，再想想一百块钱也是钱，慢慢骗没毛病，他就伸出手抓向了这张钱，开口道：“这就当营养费吧，到时候肯定能减去一点你的罪行。”
    原本轻微的力道一下子坚决了起来，钱二一下子竟然没能抽出这张钱。
    周小虎抬头看着钱二，恳求道：“钱哥，这钱给你跟那位大哥，你们能不能不要报警？”
    钱二又拽了拽，还是没能拽出来，他有些急了，“你特么的不想让我们报警？可以！把低保卡交出来！”
    周小虎愣住了，他不敢相信的看着钱二，“原来你还是要卡？”
    钱二冷哼了一声，“拿出来！”
    单薄的纸币上双方角力，呲啦一声轻响，裂成了两半。
    “妈的！”钱二生气的将手上的藏钱扔开，直接伸手抓向了周小虎的口袋，“拿来吧你！”
    周小虎看着手上裂开的一百，这是他跟妈妈一周的生活费，也是他见过的最多的钱。
    自己眼中的最多，根本不能满足钱二的欲望，对他而言，只是低贱的草纸，不够，远远不够！
    他要的是卡，他要的是所有，他要的是自己的命！
    他要报警！他要让我去坐牢！
    周小虎的眼眶陡然转红，他怪叫着拍开了钱二的手，大吼一声，向前迈了一步。
    怒意转为战意杀意，步履迈出龙虎暴躁。
    猛虎出洞！
    腹腔被恐惧惊怒填满，挥手要将这些负面的情绪全数甩开。
    一身的力气，脚跺、腰伸、身倾，尽皆调动融合。
    周小虎右手绕过头顶，决然刺出。
    唰！
    空气里暴起一声脆响，周小虎的右手上筋肉一跳，汗毛跟袖口都立了起来。
    猛虎洗爪！高速大力！
    钱二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黑，周小虎矮小的个子恍惚间像是拔高了一倍，比他都高了。
    劲风扑面，连带着周小虎的涎水，激得钱二闭上了眼睛。
    而后，就是剧痛。
    一只手迎上了自己的胸口，衣服像是消失了，周小虎掌心的汗水紧密的贴在了自己的皮肤上，炸开。
    钱二直接被打到离地而起，咕噜噜的顺着楼底滚了下去。
    “啊！！”
    嚎叫声凄厉无比，钱二弓成虾米，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那里仿佛多了一块火炭，灼灼的燃烧着。
    周小虎恶狠狠的看着位于自己身下的钱二，他一步一步的顺着楼梯下去，嘴里念念有声。
    等他走近，钱二才听到了他在说什么。
    “你不让我好过，我就不让你活！”
    天黑了，周小虎行于幽暗，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