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江湖

    
    力量的冲盈之感让黄凉只觉自己此刻无所畏惧，仿佛与世无敌，但在后天之境困顿五年的经历让黄凉并没有真的这么认为，他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连先天都不是的他，怎么可能与世无敌呢？这是丝毫不现实的。
    他很快就按下了这种因为力量增长而出现的错觉，分析之下已经大概确定，这中感觉是无量决爆发秘法带来的。
    只是未曾修成无量决爆发秘法的他，此时是怎么进入这种境界的呢？
    他心中思索着，最终想到了刚才他喝的那半壶烈酒。
    半壶酒本来绝不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的，即便那酒很烈，给他的印象深刻，但且不提他一向不喜欢酒，酒之一物对于他的无量决内修更是毫无益处。
    江湖之中总有奇功妙招，靠酒来增强实力、点燃某种秘法的，虽然少有罕见且奇异，但却不是没有，所以黄凉不得不怀疑，这门无量决是否也是此类功法。
    但还没等他确定这一点，楼小乔就再次出手了。
    楼小乔出身杀生楼，自然不是见识浅薄之辈，黄凉刚才的那一剑令他惊讶，甚至选择了退避，但是在随后他就发现了疑点。
    对于爆发秘法，他虽然没有修炼过，但是却不止一次见别人施展过，只是他却从未见过能令人在后天之境就将真气外放恍若先天高手的爆发秘法，他知道天下有这种秘法，但是能够修炼这种秘法之人，在江湖罕见，唯有那些出身名门大派，武林世家，亦或者帝国皇室者。
    所以眼前此人竟有如此来历吗？楼小乔心头暗惊，却果断出手。
    既然得罪了，那就得罪到死，否则遗患无穷。
    况且，以后天境界施展爆发秘法固然可以实力大增，但终究不是先天，即使战力可匹敌先天，也定然无法持久，即便时他此刻一手被废，胜算依旧是绝对的。
    刺客杀手之道，出则无悔！
    这一次楼小乔不再开口出声，显然已经是将黄凉当做了同等层次的对手。
    楼小乔的轻功身法不知是否也是出自杀生楼，但速度之快、声息之稀，确有刺客风范。
    黄凉感受着体内的无量决爆发秘法，这时见到楼小乔袭来，顿时斗志昂扬，既然可堪一战，那么他自然不会退缩。
    跺脚，一股真气陡然发出，击在落在地上的长剑之上，引发了一声清越剑鸣。
    利剑陡然腾飞，黄凉脚下连踏，急速而出，伸手握住剑柄，挥舞之间凌厉寒光闪耀，锋芒无匹。
    这真气隐隐浮现的一剑纵然是楼小乔这个真先天高手，也不敢轻易去接，先天高手虽然与后天差距甚远，但爆发秘法被研究的作用本就是跨级作战，而黄凉的这门秘法威力明显不同凡响。
    黑煞毒掌上下翻飞，黑色毒雾由浅渐浓，黄凉一剑刺入其中，霎时刺了个空。
    却在这时，楼小乔从那毒雾一旁窜出，一掌来袭。
    那毒性不俗的黑煞之毒，居然只是引敌之招！
    黄凉连忙挥剑，楼小乔却显然已经对他的变化有所预料，一个轻灵的翻越，缩脚扭身，圆润的身材顿时像是一个肉球般，避过了这一剑，同时他身在半空，黑煞毒掌运转，掌心又浮出一抹浓浓乌黑。
    砰！——
    真气对撞，劲气飙射。
    楼小乔的毒掌稳稳地印在了黄凉的胸膛，却激发出了黄凉那仿若不受控制的无量决真气，只是这真气对于楼小乔的毒掌来说，终究难以抵抗太多。
    黄凉倒飞而出，同时黑煞之毒已然进入了他的体内，等他再爬起来的时候，他那张带着些许风霜之色的面容上，已经隐隐可见淡淡的黑气，体内的无量决真气更是出现了丝丝滞涩感。
    一击得手后，楼小乔信心大增，同时他也心知章明必然会发现他的意图，很快就会追来，所以他必须要赶紧解决眼前这个后天，之后才有可能躲避开章明的追杀，时间紧迫之下，他也不再多想，更不再畏畏缩缩。
    楼小乔脚下步伐轻灵，甚至若不是其圆润的身材，恐怕他的速度会更快，只是他的身材也是让他在杀生楼之中时的任务完成率颇为不弱的原因，这种身材总是能够让他轻易接近目标。
    当然，这一点在此时，并没有什么作用。
    带着黑煞之毒的先天真气在黄凉的体内发作，却也让从无量决的爆发秘法之中挣脱，爆发秘法的效力不知道为何到了此时不但没有消退，反而愈渐强烈，但是他却也因为楼小乔的黑煞之毒对真气的影响而能够控制自己，也能掌控着暴增的力量了。
    楼小乔的掌法在先天之中也许并不算出色，但是他的轻功却是算得上不错，尤其是在速度上面。
    江湖之中有唯快不破的说法，但是将这种观点当做真理的，却不会有一个是先天境界，武者逆反先天，便代表着踏上武道之途，先天虽然只是武道门槛，但已经与常俗分割，至少在先天之气的作用，先天的手段较之后天，已经是两个层次。
    而黄凉此时虽然依旧是后天百脉境的修为，可是无量决爆发秘法的莫名引发，却是让他有资格一窥先天武道了。
    他手腕翻转，掌中长剑已经被他反握在手中，左手剑指搭在长剑之上，由下而上一抹。
    霎时！
    尖锋之上吐露无量决真气，剑尖处更是伸出一寸剑芒！
    这一剑并不是什么妙招，黄凉虽然练过几套剑法，但其中最强的却还是师姐传给他的参差剑法，可是对于这套剑法他一向不喜，甚至还自己改动了其中的招式，最终弄得这套剑法虽有妙招，但是对敌之中却只有出其不意才能起效，一击之后若是还未解决敌人，那么威力就会直接下降九成。
    因此，此刻的这一剑完全就是他体内澎湃的无量决真气所致，虽然没有任何技巧，但是却拥有强绝的力量。
    真气如潮翻涌，敌手更是于眼前来袭，黄凉剑指划过长剑剑尖，胸膛之中不禁陡然生出一股纯粹杀意。
    “杀！！”他忍不住大喝一声，双目之中已微有血红之色，陡然双脚一踏，一剑惯出！
    楼小乔不禁生出莫名心骇，只觉得黄凉这一剑不似剑法，而似枪法，气势无双，出则不悔！
    但他同样不悔，黑煞毒掌功虽然威力不算强，但也是他侵淫多年的武功，他自然不会认为自己的得意武功会在一个后天小子的手中失手。
    两道身影一快，一个更快，眨眼之间已经交错在了一起，又在是眨眼之间分离开来，整个过程声音稀绝。
    远处，黄凉双腿一软，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他的手中此时已经没有了剑。
    费力地转过身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眼中却有一丝丝的畅快豪情之色，嘴角更是带着一抹笑意。
    偏过头去，目光向着双脚一前一后站立在那里的圆润身影，他嘴角的笑意更是洋溢到了满脸，最终哈哈大笑起来。
    以后天境界逆杀先天高手，能够做到此等成就的整个天下能有几个，而现在，他的手中已经倒下了一个先天高手。
    先天高手，也是能被后天武者杀死的。
    其实楼小乔还没死，但也没有多久好活了，不只是因为他被割破的黑煞毒掌，还因为那一剑还刺入了他的丹田，无量决真气直冲入他的气海，令他的体内的先天真气混杂起来，然后渐渐逸散，当他体内真气彻底消散之时，也就是他死去的时候了。
    只是直到此时，他的眼中依旧是迷茫的，不敢置信的。
    他不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后天武者一剑刺入了丹田要害，这种伤势以他的能耐，几乎就是必死无疑了。
    他还不敢置信的是一个后天武者，竟然能够施展出如此强悍的一剑，更不敢相信，这一剑之中所隐隐流露而出的绝杀剑意！
    先天乃是跨入武道门槛的第一步，只有踏入先天，才有资格言说武道二字，可即便是逆反先天的高手，也不可能轻易领悟剑意这种神而明之的修为。
    剑意，这已经不仅仅只是真气能够发出的力量，更是包含武者的精神意志，需要的是不俗的精神修为，按常理来说，连天地灵机都无法感受到的后天武者，是绝对无法接触到这般力量的，可是他却从黄凉的那一剑之中感受到了剑意的存在，虽然并不完全，但是其中的杀意却是凌然，让他不禁为之所摄。
    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体内生机随着真气的流逝而越发的低迷，已经无力支撑他说些什么了，他甚至已经连动一下都动不了，最多也就是能闭上双眼。
    可他又怎么会甘心就这么闭上眼睛呢，所以，他死不瞑目。
    黄凉还在畅快大笑，但他没有开心太久。
    他忽然发现，他刚刚分明已经将体内全部的力量注入了那悍然一剑中，此时体内却又有真气如潮水般涌现而出，不过片刻，就已经冲盈丹田，乃至于体内天地桥都有些微微的痛楚。
    天地桥乃是后天逆反先天必须打破的关窍，只有打通了此窍，后天武者体内才能生出先天之气，并且接引天地间的灵机。
    这是黄凉早已知晓的，毕竟在此之前，这一关已经困了他五年之久。
    而现在，这一关窍竟然开始松动了！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的，可是一件事若是在错误的时间发生了，那么这件事也会是错误的了。
    更何况，这件忽然临头的好事，实在是太过突然了，突然得黄凉也有些迷茫。
    黄凉爬起身来，盘膝而坐，双眼微闭，运转起体内真气来。
    “到底怎么回事？”口中嘟囔着，他的意识已经沉静了下来。
    无量决真气如同浪潮一般澎湃，但是当黄凉静心运转起来时，却又缓缓的平复下来，毕竟这是黄凉自己的真气，即使有莫名因素的影响，却依旧不会突破他的控制。
    只是他虽然控制下了体内的真气，但那导致他体内情形的影响因素依旧没有休止，他依旧处于无量决爆发秘法的状态之中。
    无量决乃是正宗的道家内功，道家内功普遍中正平和，最善铸就根基，无量决自然不是例外，因此其爆发秘法也是如此，对武者的损伤可以说是非常细微。
    但爆发秘法到底是强行激发武者的实力，如同保苗助长，损伤根基，无量决亦是不例外。
    如此持续下去，他也许能够在这种状态之下突破先天，但是之后会怎样，他就不能确定了。
    不确定往往代表着不是好事。
    于是他意识再沉，按图索骥，顺着那外来影响，追寻其根源。
    就在此时，章明已经赶到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