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江湖

    
    “嗯！好苦！”
    黄凉捏着鼻子灌下了这碗药香浓郁入口却苦涩不已的补药，晃着脑袋打了个颤。
    不过良药苦口，当灌下这碗补药之后，黄凉就渐渐感觉到了药力对身体和精神的滋润。
    “多谢夫人了。”
    他看着面前的这风姿迷人的美妇，笑道：“若不是有夫人帮忙，恐怕我会将这碗药喝到鼻子里呢。”
    美妇白夫人闻言抿唇而笑，予人一种温婉贤淑的感受。
    “公子真会说笑。”
    她收起碗来，起身道：“公子就此便歇息吧，我帮公子熄灯。”
    黄凉试着起身，这下终于能活动些许了，点头道：“如此便多谢夫人了。”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黄凉也是如此，不过这里面也有那碗补药的作用在其中。
    打开灯罩，灯烛在檀口轻吐气息之下熄灭，接着便是房门开合的声音响动，随即房间之中归于寂静。
    黄凉已经在床上坐稳，手臂挥动，掌心霍然相聚，一合一张之间，体内无量决真气运转了起来。
    今夜他已经不准备睡了，他已经睡了够久，虽然他不知具体时间，但是他却有此概念，这是他冥冥之中的一种感觉。
    这种感觉令他知道，自己即将踏入先天境界。
    后天逆反先天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即便是他有师父、有师兄师姐，也是不能悉知的，很多事情若非亲身经历，自然而然地都会带上一些朦胧之感。
    不过当黄凉卡在这个突破边缘的时候，他却是能够轻易确认，此时他的感受，便是逆反先天的征兆。
    后天武者想要逆反先天，最首要的是打通体内坚壁一般的天地桥，令自身凡躯与天地灵气灵机之间勾连的渠道疏通，然后借以天地灵机灵气冲刷身躯、打磨真气，令武者自身状态仿佛回返到初生婴儿一般的无垢之体，这也是先天武者与后天武者的根本之差距。
    而在打通天地桥这个过程之中，武者体内尚存未灭的先天之气随之迸发，刹那之间就能流遍全身各处，接下来便可以接引天地之间的灵气灵机，用以强化自身。
    当然，这种强化也是有所侧重的。
    就如同外修逆反先天时先天之气会按照其所修外功进行分布，比如修炼铁砂掌这种通俗外功的外修武者，逆反先天的时候便会令其手掌变得更加有力，又或者就像是之前的盗匪章明，他所修炼的外功明显是强化身躯防御的，于是当他逆反先天之后，连他的脸部都变得僵硬无比。
    与之对应，内修逆反先天之时增强的便是体内真气，江湖之中内修武者后天百脉境之时内功就已经大多有了不小的火候，而当逆反先天时，在天地桥之中迸发而出的先天之气影响下，体内的真气就会渐渐地向着先天真气转变，这种转变同样是质变。
    而内外同修的武者情形与以上两者也没什么大致的区别，内外同修在从前并非是武道正统，不过自从武祖创立武道之后，武道昌盛发展，随着时间的递进，后进武者已经渐渐地脱离了武道创立之初的樊笼，同时也将武道延伸成系统，而不再如从前，连内功外功之分都混淆。
    当然，之所以内外同修会成为主流，主要还是这种方式对于武者踏入先天，从此步入武道之途阻碍最小，同时，以内外同修的这种方式打下的根基，也最为坚实牢固。
    内修武者修炼内功，在突破天地桥的时候较之外修武者要方便得很，而外修以外功强化身躯，当冲破天地桥时体内迸发而出的先天之气则更旺盛。
    这是内修和外修各自的优点，而内外同修，所修功法出色一些，便可以兼备这两者。
    因此，天下江湖之上对于这三种修炼方式的看法，普遍是推崇内外同修，而天下江湖的武者若是有机会，对于自己所要走的武道，也绝大多数是倾向内外同修。
    黄凉有师承传授，走的自然也是这个路子。
    此刻，他已经开始冲击天地桥。
    天地桥并非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关窍，而是一种介于虚实之间的阻碍，是人自降生于世的那瞬间，由呼吸、进食而获取的外界杂质堆积而成，愈渐加固，只有突破了这一阻碍，武者才能够重返先天自然之态，踏入武道之途。
    无量决真气在他的控制下如同潮汐般涌动，冲击向天地桥。
    之前因为外因而进入无量决爆发秘法状态之中，已经令他的天地桥松动，此时他鼓动真气奋力冲击，便是一举功成。
    轰！
    体内真气如同汹涌浪潮，猛地冲破了堤坝！
    在这一瞬间中，原本是阻碍的天地桥陡然化作一股不可阻挡的诱因，潜藏与体内的先天之气被轰然引发，随后逆转复原到最初之态，遍布向黄凉的全身各处。
    黄凉所修的外功水柔技共有三境，第一境为化柔，第二境为成刚，此时借着逆反先天而生的先天之气，他的这门外功终于开始踏入第二境成刚，体内生出一股似水柔滑，但一旦离体，就会迸发出强劲攻击力的刚劲，摧人脏腑轻而易举。
    水柔技外功对身躯的磨练，让黄凉此时打通开来天地桥涌现出大股先天之气，先天之气对身躯的强化与对真气的打磨同时进行，无量决真气正于经脉之间运行，此时一缕先天之气却是掺入其中，随着这缕先天之气的出现，黄凉忽然就感受到了天地之间的灵气灵机，于是下意识地吸了一大口。
    “嘶！~”
    天地灵气灵机刚刚入体，黄凉就猛然一颤，闭合的双眼更是直接睁了开来。
    他呼了一口气，刚一出口，便顿时化作一缕寒气白雾，而这，并非是先天境正常的运气情况。
    缩着身子用手掌搓着胳膊，黄凉皱眉自语道：“怎么回事，这里的灵机灵气怎么会如此寒冷？”
    天地灵气灵机是逆反先天之后的先天境才能够触及的存在，但是武者自从逆反先天之后，身躯和精神便都已经回复到了如同初生婴儿一般的无垢之态，对于天地灵气灵机更是亲近，而非后天境界时那般虽知道天地之中存在灵气灵机，但却是触及不到更感知不到。
    因此，不管天地灵气灵机其本质是否寒冷，对于先天境界的武者来说，都是有益无害的，至少不会是寒冷的。
    黄凉心中的疑问自然不会有人回答他，但是他自己倒是不禁想起了昏迷之前所瞥见的那个巨大的龙头，那个时候遇到的那种寒意，似乎与刚刚吸收天地灵气之时的感受格外相似，几乎是一致的。
    对此，他只是一想而过，并未在意，他再次运转起无量决真气来。
    先天境界并非逆反先天便算结束，外修倒是如此便算结束，但内修却还需要引导天地灵气灵机进入体内，将体内真气尽数化作先天真气，这样才算是步入了真正的先天境界。
    此时黄凉逆反先天，自然想要一鼓作气，将体内真气尽数化作先天真气。
    无量决功法再次运转起来，此地寒流一般的天地灵气灵机被无量决运转之间催发的先天之气所牵引，涌入他的体内，被他的真气所消磨、吸收。
    在有了准备的情况之下，那寒冷之意却是丝毫未减，甚至愈深起来，不过无量决到底是正统道门内功，中正平和，并且功如其名，无量决所修出来的真气磅礴大气，恢复亦是快速，如若无量。
    那寒意虽然冷厉，但在无量真气的压制下，对黄凉并未产生什么危害，反倒是在无量决真气运转化为先天真气的过程之中，那寒意被撕裂，甚至被消磨吸收掉了。
    如此打坐静修，等第二天太阳升起时，黄凉体内的无量决真气已经有小半化作了先天真气。
    即使有着体内生出的先天之气作为引导，但转化体内真气为先天真气的过程已然不会很快，这不是经验问题，而是身体适应天地间灵气灵机的必经过程。
    迎着熙熙朝阳，他收功吐气，这一次却没有寒气从他口中喷出了。
    “居然会产生这种变故。”他起看着掌心，挑眉自语道。
    只见他那双一丝茧子都没有的手掌之上，真气微微浮起间，转瞬化为一层寒意逼人的冰霜，这完全不是无量决真气的表现，即使步入先天境界，他的无量决也只会在原本的基础之上更加磅礴、沉重，却绝不会有如此冰霜的效果。
    因此，造成如此结果的，必然就是此地环境的特殊性。
    不过这冰霜的力量只是随着吸收此地灵气灵机而产生，也许长久居住此地可能将这种冰寒彻底化为己用，但对于只是偶然来此的黄凉来说，这种力量不过始终消耗品。
    这令黄凉感觉有趣，却也不是多么在意。
    当当！
    房间外面响起敲门声，随即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响了起来。
    “公子，你起来了吗？”
    “这就起来。”黄凉应了一声，然后便起身下床。
    那个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道：“公子，我为你准备了沐浴。”
    黄凉愣了一下，抬起胳膊用鼻子一嗅差点没吐出来，昨晚他只顾着突破了，却忘记了逆反先天的过程不只是会在体内生出先天之气，身躯逆反至初生婴儿的无垢之体，自然会将原本体内的杂质排除，之前为了能静心修炼他封闭了自身五感，此时却是有些受不了了。
    他推门而出，对着外面等候的清秀少女道：“快点吧，我受不了了。”
    那少女见他如此着急不禁一怔，但是随即就嗅到了黄凉身上的臭味，掩鼻后退两步，明亮的眼眸里似乎闪过了排斥神色。
    不过她还是尽职尽责道：“公子，请随我来。”
    沐浴的地方就在这个院子里，只走过了一道回廊，很快就到了，不过这一路之上的萧瑟之景却是令黄凉诧异，如果不是他一睡就睡了月，据他所知此时应该正是秋收的季节，但是这处院落却是凄凉得很。
    不过转而一想，他就明白了，这般情况显然也是因为那条冰龙。
    想到那条冰龙，他就想到了此地的灵气灵机之中所携带的寒意，转瞬间已经大致知道了此地的情况，也对于此身此时处境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