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在西梁国好好守井,跑这里来干什么?”一回到芭蕉洞,牛魔王就冲如意真仙板着面孔问道。
被牛魔王这么一冲,如意真仙显得多少有些懵,罗刹女忙起来替他说道:“你别闹,如意此来是西梁国有事。”而后又回头对如意真仙说道:“与你大哥说吧。”
“好的。”如意真仙从椅子上站起来,向牛魔王拜了个礼。牛魔王却未理他,大大咧咧走到他离开的那把椅子,一把坐下,二郎腿一跷:“说吧。”
如意真仙恭恭敬敬地站立着,说道:“弟此来确实因西梁女国之事。西梁国王都西面本是一片野山,无主入驻。但前段日子,不知为何,山上弥漫起腾腾妖气。弟前去打探究竟,发现山中平白多了一个琵琶洞,洞主是个女妖,更是将这野山命名为‘毒敌山’。弟本以为,弟在城中,她在野外,她占她的山,我守我的井,河水不犯井水。岂料昨日,这女妖突然入我城中,虏走国中许多女子。弟乃西梁女国供奉仙人,国中遇到妖邪,弟自然要护国除妖。谁知,那女妖竟十分了得,弟敌她不过,还被她不知用什么暗器伤了左臂,一天一夜红肿不退,疼痛难忍。”说着,就把左边袖子撸了起来,果然整条左臂通红肿大。给牛魔王、罗刹女展示过以后,如意真仙放下袖子,又对牛魔王拜一礼:“弟担心不能降伏该妖,恐怕西梁国中生变,误了兄长交予的重任,故匆忙赶来,想请兄长与嫂子助弟消灭妖怪。”说完却不自禁地偷偷瞄了一眼罗刹女。
罗刹女避开如意真仙的眼神,扭头与牛魔王问道:“老牛,要不你去帮帮如意?”
牛魔王瞧了瞧如意真仙,奚落道:“连个女流都打不过,你还能干嘛?”见如意真仙涨红了脸,他又略显得意地问道:“那女妖要占你的井吗?”
如意真仙回道:“那到未见她有此意。”
牛魔王又问道:“她施的什么法术?”
如意真仙回道:“弟与她斗的武功,未见她施什么法术,弟不得知。”
牛魔王又趁机奚落道:“这么说你被她打得跑这儿来求救,却连她的门路都没弄清楚?”
如意真仙应了声“是的”,羞愧地垂下头去。
牛魔王连番奚落如意真仙,一旁罗刹女看不过去了,说道:“老牛,你问点正经的行不行?如意招你惹你了?辛辛苦苦替你守着西梁国,还要被你这般羞辱?一个女妖能有什么门路?修的妖法呗!”
牛魔王忙与罗刹女解释道:“夫人莫急,你是人类修真,对妖法不曾了解。所谓妖法,不过是与善法背道而驰,故而妖法也是有门路的,也需看她逆的佛法,还是逆的道法。”
罗刹女不屑地回道:“逆的什么法有那么重要吗?”
牛魔王一本正经地回道:“当然重要。正因为逆正道而行,故而畏忌正道,又因畏忌而心生敬畏,因此,逆佛法之妖敬佛,逆道法之妖敬道。所以,知晓她的门路,方可知道她与我是否是个妨碍。”
这一席话罗刹女总算是听进去了,问道:“那依你所见?”
牛魔王并未回答,而是又对如意真仙问道:“那女妖伤了你之后,你是如何走脱的?”
如意真仙回道:“那女妖伤了弟之后,并未趁势,而是返身回了妖洞,弟因此走脱。”
“如此便是了。”牛魔王笑道。
“便是什么?”罗刹女问道。
牛魔王对罗刹女回道:“这小子已经束手待毙,那女妖却不曾赶尽杀绝,甚至不愿多加伤害。说明那女妖只是要这小子退去,莫要打扰与她。一个妖怪对一个人类,这般留手,八成是因为这小子‘真仙’的身份让她敬畏,如此看来,多半是逆道之妖。”说完,又对如意真仙吩咐道:“既然如此,只要她对你守的井没影响,那就不要去打扰她了,没准以后还能帮上忙呢。”
罗刹女闻言不解,问道:“这话怎么说?”
牛魔王嘿嘿一笑,附在罗刹女耳边,小声说道:“不杀道士,不一定也不杀和尚啊。”
罗刹女恍然大悟,望牛魔王微微点了点头。
牛魔王又对如意真仙说道:“你且守好你的井,传好你的道,如果有谁在这两条上阻你,你务必即刻来报,旁的事就不要去沾了吧。”
“知道了,兄长。”如意真仙应道。
“没别的事你可以回去了。”牛魔王多少还是看着如意真仙待在自己洞府不太顺眼的,事情说完就迫不及待地下了逐客令。
“那弟就告辞了,兄长保重,嫂子保重。”如意真仙先后向牛魔王、罗刹女辞行,只是看着罗刹女的那双眼睛始终是那样的含情脉脉,而罗刹女却始终是视而不见。无论如何,礼毕直背之后终是不能再留,如意真仙悻悻往洞口走去。
“等会儿。”就在如意真仙即将走出洞口的时候,牛魔王将他叫住。
“兄长还有何事吩咐?”如意真仙回身应道。
“你且记住,你不是什么西梁女国的护国仙人,你只是替我守井的,切莫节外生枝。”牛魔王嘴角挂着一丝嘲弄。
而如意真仙却是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向牛魔王深深拜了一礼,应道:“谨遵兄长嘱咐。”直背后,返身走出洞外,踏上一朵青云往东而去……
三十三天之上,太白金星陪同玉帝在云层之中散着步,君臣二尊边走边聊着。
太白金星:“禀陛下,那只伤了如来佛祖的蝎子,老臣已经查到下落。”
玉帝:“爱卿辛苦了,那只蝎子如今身在何处?”
太白金星:“禀陛下,那蝎子藏身于西牛贺洲西梁女国王都西面一座野山里,如今她将那山改名‘毒敌山’,已在山中成精。”
“哦?毒敌山?”玉帝呵呵一笑:“好名字。”
太白金星请示道:“是否要将其捉拿?”
玉帝思忖半刻,却问道:“可知是何来路?”
太白金星回道:“应是道家之物,陛下此前不是也说应是出自道祖之手吗?”
玉帝:“朕之后又好生想过,此非道祖手法。”
太白金星:“但是放出之后,撒手不管又仿佛道祖作风。”
“嗯……”玉帝陷入深思,半晌之后,方才说道:“此物不可留,无论是否是道祖放出,毕竟伤了佛祖,此事可大可小,哪方都可借题发挥,需得叫他死无对证。不过,这蝎子现在西牛贺洲,理应交由佛门处治。爱卿下来之后,传旨观音菩萨,叫她诛杀那蝎子,至于用什么手段,随她意思,若有必要,朕也会出手相助。”
“老臣遵旨。”太白金星恭敬应道,直身后又道:“禀陛下,老臣还有一事启奏。”
玉帝:“爱卿请说。”
太白金星:“禀陛下,老臣得知,落阳山灰猿不久前曾在平顶山现身。”
“哦?爱卿说具体些。”玉帝略有意外。
太白金星奏道:“禀陛下,前几日平顶山发现两具山神尸身,经查明,乃是须弥山与峨眉山山神。千里之外的两位山神为何被抛尸于平顶山?老臣觉得蹊跷,于是亲自前去查办,方才得知,此二位山神原来是受当时银童子施‘遣山之法’镇压孙悟空时召唤而来。但以老臣所知,孙悟空当日并未与山神计较,此后又是一心对付金、银童子,收拾完后便与他师父、师弟们离了平顶山,没有‘复仇’的时间。故而,老臣又下地府,请秦广王传唤两位山神魂魄,询问之下,方才知晓,两位山神乃是遭一与孙悟空神似的六耳灰猿毒手!老臣推想,此猿应是落阳山灰猿无疑。”
玉帝闻言,不禁点头,又问道:“可知那灰猿如今下落?”
太白金星略显惭愧地低下了头:“老臣无能,不知那灰猿现身之后,如今又隐匿在何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抬头对玉帝奏道:“但是,老臣在那山神遇难处,却发现似有佛光残痕。”
玉帝闻言脸色一变,紧问道:“可能确定?”
太白金星又垂下了头:“尚不能确定。”
玉帝严肃地叮嘱道:“此事体大,务必尽快确凿。”
“老臣遵旨。”太白金星恭敬领旨,而后又奏道:“禀陛下,老臣寻访地府时,无意间还发现一事,也需禀告陛下。”
“还有何事?”方才六耳猕猴的事情已经让玉帝有些震惊,没想到太白金星还有事启奏。以玉帝对太白金星的了解,他若是需要启奏几件事情,是习惯由轻往重的顺序。这即将听到的第三件事会让自己更意外吗?玉帝心头微微一紧。
太白金星奏道:“禀陛下,老臣在地府中得知,落阳山黑猿在几年之前也不知去处,如今仅剩一只白猿终日哀嚎。”
“哦,此事啊……”听完太白金星奏报,玉帝轻轻松了口气,而后与他说道:“此事爱卿就不要去管了。”
见玉帝反应,太白金星当下明白,那黑猿的去向玉帝是知晓的,而且很可能就是玉帝让那黑猿离开的落阳山。只是身为臣子,玉帝不愿多说的事,自己也不便多问,也只得恭敬领旨。
玉帝见着太白金星想知又不敢问的样子,心底好笑,遂与他点拨道:“以佛抑道,也需以佛抑佛啊。”
太白金星闻言恍然大悟,向玉帝躬身行礼:“陛下圣明。”
玉帝微笑着将他扶起:“爱卿免礼,这些日子有劳爱卿了。走吧,陪朕继续走走。”
太白金星领旨平身,与玉帝一道继续看似漫无目地的散步……
君臣二圣慢慢悠悠地散着步,不知不觉中,竟然来到了北天门。正在执勤的北方多闻天王,被突然莅临的玉帝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与玉帝请安:“微臣叩见陛下。”
玉帝:“平身吧,真武帝君何在?”
北天王:“回禀陛下,真武帝君正在北方洲道。”
玉帝:“宣他来一趟,朕想见见他。”
北天王应诺退去,不一刻与真武帝君同返。二圣拜过玉帝后,玉帝与北天王说道:“卿家且去当值,朕有几句话需交代真武帝君。”
待北天王应诺退下,玉帝与真武帝君说道:“爱卿助北极星君荡平北俱芦洲,劳苦功高,朕还未好好嘉奖,委屈爱卿了。”
一旁的太白金星闻言,笑眼微微一眯。将荡平北俱芦洲说成助北极紫薇大帝,而非自己,玉帝这听似关爱臣子的慰问里,却是在探着话呢。
真武帝君也是明白,遂回道:“替陛下永绝北部妖患,乃是臣子本分,何言功劳。”
臣子,说的不仅是自己,也说的是北极紫薇大帝。
玉帝闻言甚是满意,微笑着点点头,又问道:“北方洲道如今可有异动?”
真武回道:“启禀陛下,一切正常,并无异动。”
玉帝:“佛门可有动向?”
真武:“启禀陛下,佛门甚少接近洲道,偶尔有过几次罗汉路过,也都是在界线西牛贺洲一侧十里开外,与臣遥相拜礼,便匆匆离去,除此之外,臣几乎未在洲道见过佛门子弟。”
玉帝:“可有贴近洲道的试探举措?”
真武:“启禀陛下,未见试探意图。”
“如此甚好。”玉帝满意地笑了笑,与真武说道:“那就有劳爱卿好生替朕管好这北方洲道。”
真武单膝一跪,抱拳施礼道:“臣遵旨。”
看过北天门,玉帝也是放心,遂赐了真武平身,便与太白金星转身就要离去。才走几步,又听见身后真武叫道:“陛下!”
玉帝停下脚步,回头问道:“爱卿还有事要奏吗?”
真武回道:“惊扰陛下,万请陛下恕罪。臣只想请陛下告知西天取经当下如何?”
玉帝知道他是心系天蓬,笑了笑,与他说道:“放心吧,你大哥正在重修正道的路上。”
“谢陛下。”真武落下双膝,双手伏地,望玉帝深深地叩下了脑袋。
玉帝笑着袍袖一挥:“平身吧。”说完,便与太白金星一道离了北天门,只留下真武帝君跪在原地,感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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