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云山,大雨像天塌了似的倾泻而来,厚厚的乌云积压在山头,伴着电闪雷鸣不断地咆哮。而这响彻山谷的轰鸣雷声却盖不住芭蕉洞里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芭蕉洞内一片狼藉,石桌、石凳都被摔了个底朝天,木椅、茶几都被劈成几瓣,杯、碗、盘、碟都被摔得七零八碎,碎渣散得满地都是。几个婢女被吓得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浑身发抖。而罗刹女发了疯一样,一边拿着剑不断劈砍着左躲右避的牛魔王,一边痛哭哀嚎着:“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夫人,你先听我说,你先听我说……”牛魔王手忙脚乱地躲避着剑锋,不断尝试着让罗刹女冷静下来听自己说话。
但此时痛失爱子的罗刹女根本听不进牛魔王说话,只是放声嚎叫着,挥着宝剑,追着牛魔王毫不留情地疯狂劈砍,好似不将他碎尸万段便不能解心头之痛!
左躲右闪过久,无论自己怎么叫唤,罗刹女都似未听见,加之越来越猛的剑锋,牛魔王渐渐开始有些烦躁。烦躁一来,动作就不灵了,牛魔王一个闪避不及,被罗刹女一剑狠狠砍到了左臂。幸得罗刹女宝剑锋刃狭长,牛魔王又皮粗肉糙,吃刃不深,未伤及筋骨。
牛魔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中剑的胳膊,又看向罗刹女,在他看来,自己吃了一剑,罗刹女该是住手了。岂料,罗刹女把剑一回,又哭喊着望他砍来,根本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
回剑又劈,不见一丝情分,牛魔王终于忍不住了,他猛然一个挺身,右手一伸,牢牢抓住罗刹女握剑的手腕,冲她怒吼一声:“够了!”
牛魔王这一声怒吼吓得角落里挤成一团的婢女们个个身子一抖,独独罗刹女未见一丝收敛,扬起另一只手狠狠地一耳光就扇在了牛魔王脸上。
这清脆的一响,将牛魔王彻底激怒了,他抓着罗刹女的那只手使劲一甩,罗刹女被抛出去丈余,狠狠摔在了地上。
牛魔王看着摔在地上不能起身,却仍哭哭泣泣念叨着“还我儿子……”的罗刹女,怒道了一句:“疯婆娘!不可理喻!”便转身迈步洞口,摔门而出。一出洞府,就听见里面传来罗刹女歇斯底里的一声哀嚎:“王八蛋!你还我儿子!”
牛魔王鼻子里一哼,念了句:“疯婆子!”便在这倾盆大雨中唤来一朵乌云,一跃而上,头也不回地离了翠云山……
今天天气实在是差,无法出去采摘浆果,小玉便在家中大小收拾。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心想自己与外少有接触,谁会这么大雨天的来寻自己?出于谨慎,竟不敢应声。直至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玉姑娘,请开开门,是我。”
听了这声,小玉连忙快步过去,将大门打开。只见牛魔王浑身透湿,倍显疲惫地站在门口。再一看他捂着的左臂,鲜血正不断从他右手的指缝中溢出,与他浑身的雨水混在一起。
见牛魔王如此狼狈模样,小玉惊问道:“大力王这是怎么了?快些进来,让小玉替您包扎伤口。”
牛魔王却一言不发,猛一步上前,将小玉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这一抱只叫小玉猛然一惊,却未有一丝拒绝。惊过之后,小玉依在牛魔王厚实的肩头,细声问道:“大力王这是怎么了?”
这声慰问之后,未听见牛魔王任何予答,也未听见小玉再有言语……二人双唇已交融在了一起……
摩云洞外,风雨交加,雷声大作……
乌鸡国国境以西,一片茂盛的草丛里,六耳猕猴躺在这里望着天空,不吃不喝地痴痴发呆已经一月有余。他享受这风、这云、这草、这泥土的气息,这便是世间啊,自己获生以来还从未像现在这般好好感受过,原来是这么的舒服啊。
一阵微风抚过,六耳猕猴感到似乎隐约听到了有人在叫唤自己。于是,这一个多月以来,他终于第一次坐了起来,侧着耳朵仔细辨听。他有六只耳朵,能听世间听不见之声,一番辨听,便已确定有人正在呼唤着他,顺着声音望去,但见远方一片丛林。六耳猕猴于是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泥土,操起随心铁杵兵,哼着小曲,晃晃悠悠地往那丛林走去。
入了丛林,六耳猕猴这才发现,这片丛林茂密非常,树冠遮天,不透一星半点阳光。“倒是个遮天眼的好地方。”六耳猕猴咧嘴一笑,又顺着那呼唤声往丛林深处走去。
六耳猕猴走路摆幅大,每走几步林中总有惊鸟飞起,唯有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只乌鸦不但不惊不慌,反而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看。六耳猕猴看着乌鸦呲牙笑道:“尊者终于肯换个身形了。”
乌鸦确是阿傩变化,自然也就没工夫理会六耳猕猴调侃,只厉声与他问道:“六耳猕猴,我不在这些日子,你可有做什么破格之事?”
六耳猕猴假意回想一阵,嬉笑回道:“没呀,尊者不在,我都是化作虫子钻到地下,等着尊者指示呢。”
阿傩逼问:“那天庭怎么知道我与你有所接触?”
六耳猕猴佯装吃惊,回道:“天庭知道了啊?我怎么知道?莫不是尊者不小心,留了什么痕迹?”
阿傩闻言一回想,那日御前问话,太白金星确实有提是靠着自己留在平顶山的佛光痕迹找到的自己。若真如此,那就是自己不够谨慎,怪不得六耳猕猴了。于是,与六耳猕猴恨恨说道:“没有就最好,若让我知道你耍什么古怪,定要将你再打入那不阴不阳,不生不死之地。”
六耳猕猴嬉皮笑脸地应道:“是、是、是,知道了,尊者面前我哪敢耍什么花招啊,我还等着尊者赐我真身呢。”
阿傩又问道:“你不听我指令,跟随唐三藏师徒,在这里止步不前为何?”
六耳猕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不瞒尊者,我做了个噩梦,心里虚的很,不敢走啦。”
阿傩嗤笑一声,说道:“还当你有多大本事呢,竟然如此废物,叫一个梦魇唬得不能安神。”
六耳猕猴笑脸回道:“尊者先别这么说,若是一般梦魇也就罢了,关键这次的梦太真实了。”
阿傩:“再真实,也终归是梦。”
六耳猕猴仍是笑道:“我啊,也不知道老天爷给了个什么没用的本事,但凡我梦得真实,梦里事最后都能发生。”
阿傩听他这般说,也心生好奇,问道:“你且说说,做了个什么梦?”
这时,六耳猕猴缓缓收起了他方才那副嬉皮笑脸,面目渐渐显出狰狞,盯着阿傩的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从牙缝里生生挤出了三个字:“我死了!”
这恨恨三字,这狰狞面目,此时此刻,阿傩反而叫六耳猕猴给震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他方回过神来,与六耳猕猴问道:“你是担心继续跟踪唐三藏师徒有性命之忧?”
“不、不、不。”六耳猕猴先是连声否认,又呲牙说道:“我是担心尊者给我指示的是一条死路!”
听闻此言,阿傩所化的乌鸦又是一阵沉默,许久方才又问道:“那你欲如何?”
六耳猕猴回道:“我没兴趣继续在石猴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地跟着,我现在就要真身,尊者若不能给我一个好办法,我便自己去抢,抢不抢得到全凭造化!”
阿傩沉思一阵,说道:“你既然没兴趣再跟,那就不用再跟了。只是你擅自去抢,恐怕恰得其反,未必能如你所愿,不若你先去花果山。”
六耳猕猴费解,问道:“去花果山做什么?”
阿傩说道:“你去寻三个灵光的猴精,教会他们变化,以便将来助你名正言顺地取得真身。”
六耳猕猴闻言如醍醐灌顶,大笑说道:“还是尊者有主意,好,好,我这就去花果山!”
阿傩又道:“其他事你应是无需我过多叮嘱,切记,千万不可露出马脚,不可节外生枝,时机到时,我会予你指示。”
“不会,不会。尊者放心,告辞。”六耳猕猴乐呵呵地辞别阿傩,迫不及待地转身化作一只苍鹰,扑扇着翅膀,往东飞去。
看着远去的六耳猕猴,阿傩只感到后怕,他那狰狞的面孔就如刻在自己脑海里一般,不能抹去。这些个灵猿,真动了杀意时,没一个是善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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