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奇谋

    
    今日孙悟空又借着“探路”的由头将猪八戒拉了出来，而猪八戒也心知肚明，孙悟空是有话想说，也没怎么拒绝，就跟着他一同“探路”去了。
    师兄弟俩“探”到无人之处，孙悟空开口问道：“在黑水河你这厮为什么没听老子事先与你说的？”
    “不为什么，就是做不到啊。”猪八戒冲孙悟空笑一笑，又补充道：“也可能是看不惯你借刀杀人的手段。”
    “那你这厮也不用带着师父去趟险啊。”孙悟空说道。
    “把师父带入险境，你这猴子才没心思借刀杀人，只会着急救师父。”猪八戒回道。
    “倒是聪明。”孙悟空咧嘴一笑，又说道：“你不是曾经也想过借奎木狼的刀杀他吗？怎么现在又做不到了？”
    “人是会变的嘛。”猪八戒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而且，我也没觉得你有多好，你这猴子阴险的很，我还是那句话，我信不过你。”
    “那老子要怎么做，你这厮才能信我？”孙悟空笑问道。
    “等我把你看明白再说。”猪八戒回道。
    孙悟空笑道：“做真正的‘齐天大圣’，你这厮看得多明白呀，还要明白什么？干脆你问老子，老子告诉你这厮好了。”
    猪八戒：“我问你了你会答我？”
    “你问一个看看，不问怎么知道老子会不会答？”孙悟空嘻嘻笑道。
    “那我可问了啊。”
    “你问啊。”
    猪八戒顿了顿，张口问道：“你以前有六个义兄弟，为什么在浮屠山你不认乌巢禅师，而在钻头号山却认了牛魔王？”
    孙悟空却是没想到猪八戒问这问题，先是一愣，而后嘿嘿笑道：“老子还以为你这厮只会琢磨天庭、高老庄呢，没想到你这厮连老子都琢磨得这么深啊。”
    “每天呆一起，不把你弄明白，等着被你害死啊？你手段可比老沙狠多了。”猪八戒白了孙悟空一眼，回道。
    “你这厮胡说，老子哪有什么手段？老子现在改邪归正得叫一个彻底，早就不耍什么手段了。”孙悟空笑得略有一丝尴尬。
    “行，我信，你彻底了行吧，那你愿不愿意答我啊？净扯一些没用的。”见着孙悟空往一边扯，猪八戒又将话题重心拉了回来。
    “答你，答你，迟早叫你这厮琢磨出来，早点答你算了。”
    “那你倒是说啊。”
    “你这厮听好了。”孙悟空清了清喉，说道：“因为乌巢禅师不是老子义兄弟啊，老子怎么认？”
    猪八戒鼻子里一哼，回道：“这世上有几只禺狨？里面又有几只能成精？成精的里面又有谁能有那等法力？你就说，除了禺狨王还能有谁？不爱说就直说，这时候还哄人就没意思了。”
    孙悟空听他这一说，知道再否认也是没有意思了，于是嘿嘿笑道：“你这厮脑袋哪儿这么聪明的？叫老子是又爱又恨！”转了转眼珠子，又说道：“你这厮脑瓜子不错，就是记性不太好。”
    “怎么说？”猪八戒问道。
    孙悟空回道：“你这厮若是记得当日在浮屠山乌巢禅师传心经的情形，就当发现，是他不愿与老子相认。老子见他要传的是观音心经，心思他与观音菩萨有关，怕是菩萨的意思，也就顺了他的意罢了。”
    猪八戒闻言仔细回忆一番，忆起浮屠山当日，确实是乌巢禅师先与唐三藏问询孙悟空姓名，而当时孙悟空在一旁也确实是一脸的不悦。这么说，是自己想多了？这猴子只是机敏，并没有自己想的复杂？
    “既然如此，你干嘛老是回避这话题？”猪八戒又问道。
    “都是老子以前当妖怪的朋友，老子现在一心向佛，不愿意回想那些妖怪，免得菩萨知道了说老子禅心不诚。钻头号山若不是为了快些救师父，老子也不与红孩儿攀这个亲戚。”孙悟空听猪八戒这一问，心知他已经基本相信自己的话了。只是猪八戒不知道，那日乌巢禅师对自己的态度其实是身传言教，教自己以后如何对待以前当妖怪时的老朋友，而且这个很可能就是观音菩萨的意思！这是他们这些只有一条出路的妖王们之间的默契，猪八戒是万万不可能领会的！所幸的是，猪八戒并没发现乌鸡国的青毛狮子就是狮魔王，否则自己这话就不好圆了。倘若叫猪八戒觉得他孙悟空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恐怕就会坚定不移地挑散取经队伍，那对自己来说，绝对是一个大麻烦！
    “这样啊，这么说，是我想多了？”听了孙悟空的话，猪八戒对他的疑惑差不多也消除了。
    “老子这种状况，你这厮没经历过，当然理解不了。”孙悟空咧嘴笑了笑，又说道：“你这厮的脑子琢磨琢磨天庭还是合适的。”
    “嗯。”猪八戒竟不反驳，而且还顺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行了，老子该答你这厮的答完了，轮着你这厮答老子了。”孙悟空赶紧又将话题转开。
    “我要答你什么？”
    “你这厮还真是健忘。”孙悟空呵呵笑道：“你还没告诉老子你这厮为什么现在突然就对老沙下不去手了？”
    “我啊，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到老沙心底挺痛苦的，好似有很大的苦衷一般，我想弄明白。”猪八戒皱了皱眉，又接着说道：“而且我还没弄明白老沙的目的在哪里，若叫你害了，就一辈子弄不明白了，多可惜。”
    “有眉目吗？”孙悟空明显对沙悟净有没有苦衷并不感兴趣，只是更关注他的目的。
    “以我对天庭的了解，他这么做只对道祖有好处，但是看他的作为又不像是道祖指示的。”
    孙悟空想了一想，说道：“确实不可能是太上老君指示的，而且你说的也有一点不对，那老官儿虽然不喜欢老子，但是老子要是现在死了，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反而有麻烦。”
    猪八戒闻言仔细想了想，确实如孙悟空所说，对于太上老君太显而易见的好处反而更容易为他招来麻烦；只是，这样一来，沙悟净这些举措的动机就更扑朔迷离了。猪八戒挠了挠头，又问道：“那你觉得呢？”
    “老子哪儿知道？老子就在天庭混过几天日子，论起里面的弯弯绕绕，还是你更熟悉。连你都没弄明白，老子哪儿弄明白了去？再说了，这几天老子烦着呢。”
    “你有什么可烦的？”猪八戒问道。
    孙悟空：“红孩儿那次，老子去普陀珞珈山请观音菩萨，菩萨有收回老子救命毫毛之意。这些日子以来，老子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所以烦着呢。”
    猪八戒本就觉得观音菩萨现在对他们师徒四人有些撒手不管的意思，听孙悟空一说这事，更是觉得值得回味。想过一阵，他与孙悟空问道：“莫不是你做了什么不敬的事？”
    孙悟空回想了一下，说道：“没有啊，老子天不敬，地不礼，独独不敢不敬观音菩萨，在她老人家面前，老子连云都不敢当面驾，生怕失了敬。”
    如果孙悟空没有冒犯过观音菩萨，那菩萨要收回救命毫毛的道理就应该不在孙悟空身上，难不成观音菩萨真的不打算管了吗？猪八戒如是想着，随口说道：“那就怪了，难道说，观音菩萨觉得你神通广大，不需要这救命毫毛？”
    猪八戒随口说的是最不可能的原因，却偏偏是这一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叫孙悟空听了进去。只见孙悟空豁然开朗，先是看着猪八戒呵呵直笑，续而捧腹大笑，最后是笑得在地上打起滚来。
    看他突然就这副模样，猪八戒只感到莫名其妙，一旁讥讽问道：“疯啦？”
    孙悟空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捧着肚子，一只手搭在猪八戒肩上，仍是大笑不止。好不容易，忍住了笑，搭在猪八戒肩上的那只手在他肩头轻轻拍了两下，说道：“谢啦，要不说你聪明呢，老子明白为什么了。”
    “真是连菩萨都觉得你神通广大？”这答案连猪八戒自己都觉得不能信，难不成这猴子信了？他都自大得没边了？
    “不不不，怎么可能，老子这七十二变在菩萨眼里算得什么神通广大。”孙悟空稳了稳气，又接着说道：“这事，你得反过来想就对了。”
    “怎么反？”猪八戒闻言不解。
    孙悟空回道：“把观音菩萨收老子救命毫毛的举措想成说话，你看她是不是在这么说：‘你这么有本事，还要我救命毫毛作甚？’。”
    猪八戒闻言大悟：“这么说，观音菩萨说的是反话？”
    “没错，没错。”孙悟空呵呵笑道：“观音菩萨的意思是在提醒老子，她才是老子最可靠的靠山呢。呵呵，有意思，有意思……”
    若真如此，说明观音菩萨并没有对他们师徒四人撒手不管，猪八戒也是欣慰，说道：“这是好事呀。”
    “是好事，不过也有意思。”
    “什么意思？”
    “你这厮这会儿脑子哪儿去了？你想呀，救命毫毛、救命毫毛，是要救命时才能用的，平时不能乱用。比过来，就是内有‘贵人不可贱用’之意。”说着这里，孙悟空又一拍猪八戒肩膀：“你这厮对天庭门道熟悉，以后就帮老子看着点，但凡是扯到天庭，可能会与菩萨有关的事，就提醒老子一声。”
    “行，没问题。”猪八戒回道。
    孙悟空又调侃他道：“这是老子认得你这厮这么久以来，你这厮答应得最爽快的一回。”
    “观音菩萨也是我的大恩公啊。”猪八戒憨憨地笑了笑。
    “那天庭呢？”
    “那是另一回事，你没经历过，你不懂。”
    “呵呵，你这厮知道拿老子的话来挡老子了？”
    “话谁都能说，什么叫你的话？”
    ……
    师兄弟俩正边晃悠边聊着，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大师兄，二师兄”的叫唤着他们。不用看，定是唐三藏休息够了，让沙悟净来叫他们启程的。
    “跟他什么都别说。”孙悟空小声与猪八戒叮嘱了一句，返身往沙悟净那边过去。
    “还用你说？”猪八戒嘀咕了一声，也跟着一同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