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奇谋

第五十八幕 君与臣

    
    水映云空若明镜,露沾奇石映绿橙,云卷云舒叠幻影,雾凝雾散展娇颜,三十三天之上的瑶池是天庭最为美轮美奂的一处风景。今日,玉帝与太白金星共宴瑶池幽静处,赏着风景如画,观着莺歌燕舞,饮着玉液琼浆,好不享受。
    只是陪着玉帝一起,若是不说正事,太白金星也不知道该与玉帝聊些什么;若是不聊些什么就这么干喝,又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这感觉只叫太白金星不自在。
    大约是发现了太白金星不自在,玉帝退了起舞的仙子与伴奏的乐师,与他笑道:“爱卿若是想说什么就说吧,无妨。”
    太白金星忙回道:“老臣无事要奏。”
    玉帝:“今日是朕犒劳爱卿,爱卿不必拘泥。”
    太白金星:“老臣确实无事要奏。”
    玉帝望着他笑了笑:“既然爱卿不愿说,那朕可说了啊。”
    太白金星施礼回道:“老臣洗耳恭听。”
    玉帝:“朕对诸事不闻不问,爱卿可是在猜,朕到底想做什么?”
    太白金星闻言站起,向玉帝躬身行礼,回道:“陛下圣明,深知老臣。”
    玉帝向他按了按手,示意他坐下:“朕说过不必拘泥,爱卿就不用多礼啦。”待到太白金星坐下,玉帝又问道:“朕先问爱卿,爱卿可知道祖想做什么?”
    太白金星思索一番,回道:“陛下若是要说道祖有何目的,老臣或许说的上来一二;但是若问道祖想如何来做,老臣却是看不明白。”
    “那爱卿说说道祖有何目的?”玉帝笑问。
    太白金星恭敬答道:“道祖的目的其实显而易见,佛法东传必然蚕食道法天下,道祖万不会坐视不管,其目的应是为道法永世,不受佛法所迫。”
    玉帝点了点头,仍是笑问:“爱卿所言不错,既然爱卿知道道祖目的,为何看不明白道祖欲所何为?”
    太白金星回道:“自西天取经以来,老臣观道祖处事,零零碎碎,毫无章法可言,如此下去他定是难于达成目的。按说处于劣势,就当设法改变局势,但道祖却又坐视不管,故而老臣无法揣摩道祖所想。”
    “连爱卿也觉得道祖是毫无章法吗?”玉帝神秘地笑了笑,又问道:“那爱卿可知道祖一共下了几步棋?”
    闻言,太白金星嘴里默默地数着事儿,手指头不由自主地点起数来。玉帝看着他默数,等了片刻,见他还没数完,便说道:“爱卿不用数了,道祖总共就下了两步棋。”
    “怎会只有两步?”听到玉帝的说法,太白金星甚为诧异。
    “朕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玉帝自饮了一小口琼浆,又接着缓缓说道:“自五百年前,孙悟空大闹天宫开始,迄今为止,道祖总共就下了两步棋,一步是八卦炉火炼孙悟空,另一步是镇元子扎根西牛贺洲。其余的皆是虚招,只为造大声势,引得世间注目,若成,于道祖自然更好,若败,于道祖也是无所谓的。”
    太白金星也不愧是玉帝近臣,听玉帝这一说,霎时明白了过来,接着玉帝的话说道:“听陛下所言,老臣如梦方醒,道祖火炼孙悟空虽然叫陛下破了招,可他顺势就落下一座火焰山,断了凡间佛徒通往灵山之路,之后又招安了牛魔王坐镇火焰山,使这一道防线更为坚固。而使五庄观扎根西牛贺洲,便可感化所在一方;以镇元子大法,凡间东西佛徒由此经过,难免受他影响,其所受的佛法恐怕也会接受镇元子道法的渗透,难保纯粹。最终,这些传经的佛徒毫无意识地将潜在他们心中的道法一并相传。”
    玉帝点头笑道:“爱卿不愧为朕最倚重之臣,朕一说,就能立刻明白。”说到这里,玉帝又小酌一口,叹道:“离恨天上的那位是把什么传法的都看透了呀。凡间传法,最终还是凡人来传,以凡人智慧只道是善法,哪会那么容易分清自然还是无边?这道祖啊,这是只要传的是他的法,至于是叫的道还是佛,是道士来传,还是和尚来传,他都不在乎了。”
    “如是这样,还真是不好解啊。”太白金星也跟着叹道。
    “如何难解,也不由朕来解。想必观音菩萨一直以来,为此的苦恼就未停过吧。”说到了观音菩萨,玉帝双眼微微眯了眯,又与太白金星问道:“爱卿可知观音菩萨下过几步棋?”
    太白金星顺着刚才玉帝说太上老君布棋的逻辑思考一阵,而后回道:“回陛下,老臣以为,迄今为止,观音菩萨一步没下,仅是步步为防而已。”
    玉帝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爱卿倒是开窍得快,所言不错,观音菩萨确实一步未下。”
    “陛下是否有助观音菩萨落一子的打算?”太白金星问道。
    玉帝摇了摇头:“爱卿难道忘了吗?昨日爱卿与朕对弈,爱卿也是步步为防,最终却胜了朕半目。步步为防,只要步步能防住,就未必会输,更何况,观音菩萨还有暗中落的子。”
    “观音菩萨还有暗中落的子?”太白金星诧异问道。
    对太白金星这一问,玉帝笑而不答,却又转而问道:“那爱卿可知朕下过几步棋?”
    “这……这……老臣不知……”其实玉帝话刚问过,太白金星脑子里就飞快地前后转过,只是最后仍是答不上来。
    “也不为难爱卿了。”玉帝笑了笑,而后说道:“迄今,发生过多少事,朕就下过多少步棋,具体多少步,朕也不记得。”言毕,又望太白金星淡淡然说道:“总是如此,朕如何能与他二位博弈?”
    “所以陛下如今不闻不问,便是叫道祖与观音菩萨摸不着招?”太白金星接着玉帝的话说道。
    “不错。”玉帝点了下头以示肯定,而后又慢吞吞地问道:“可知朕为何与爱卿谈论这些吗?”
    “请陛下明示。”太白金星施礼回道。
    “朕,打算将这棋局,变一变了!”玉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老臣追随陛下,誓死不渝!”太白金星也将酒杯举起,一饮而尽。
    落下酒杯,玉帝说道:“有爱卿,朕万事无忧。”
    “谢陛下厚爱。”
    玉帝把头往御座靠背上靠了靠,闭目一阵,似有思忖。须臾,又看向太白金星,与他说道:“说起来,当前还有件小事需要爱卿跑一趟。”
    太白金星一听,立刻就要起身接旨。刚起了个半身,见着玉帝对他做着示意他坐下的手势,只得又坐了回去。
    待到太白金星坐定,玉帝方才说道:“天宫档案管事上奏,说西海龙宫今次上报一份判决备案,判词中判了罪龙鼍洁收监之刑,但却未说明收监之地为何处。此事本是一件小事,但这鼍洁此前才在黑水河妨过唐三藏师徒,西海龙宫又是二次涉及西天取经,朕疑心此事内有蹊跷,想探个究竟。差别的卿家怕是不能看懂门路,唯有请爱卿去走这一趟。”
    玉帝这话乃是将自己视为心腹,太白金星感动不已,立刻回道:“老臣领旨,这就下去一趟。”说完就欲动身。
    “不急一时,爱卿喝完这顿犒劳酒再走不迟。”玉帝出言将他止住,又召了仙子、乐师回来,伴乐的伴乐,起舞的起舞,君臣二圣又把酒言欢了起来……
    瑶池之上,离恨天兜率宫中,今日来了位稀客,太上老君出来一瞧,原来是灵山脚下玉真观的金顶大仙。
    请了金顶大仙入座,太上老君与他问道:“大仙前来所为何事?”
    金顶大仙回道:“在下在灵山听闻老祖烦忧,特来探望。”
    太上老君闻言淡然一笑:“灵山那边都将老道传得如此不堪吗?”
    金顶大仙又说道:“灵山盛传,老祖本欲在平顶山设局断绝西天取经之路,本以为天衣无缝,却叫观音菩萨破了局。”
    太上老君仍是笑了笑,说道:“由他们传去吧。”
    “老祖若是受挫于佛祖还有理可说,但受挫于大雷音寺一位菩萨,难免有损我道家盛名。”金顶大仙似乎是被太上老君无所谓的态度所刺激,说话甚是直接。
    “观音菩萨乃是七佛之师,老道在她那里受挫有何奇怪。”不管金顶大仙如何忿忿不平,太上老君却是显得出奇的平静。
    金顶大仙:“七佛之师也终是菩萨尊位,老祖受挫于菩萨,三界众生若知,皆会思考老祖大法连菩萨都比不过,何言佛祖?如此,我道法难免被世间看扁。所幸,在下听闻此话,便出手为老祖扳回一城,叫他如来佛祖也疼痛难忍,知我道法厉害。”
    闻此言,太上老君怒目圆瞪,与之斥道:“早知是你,怎可如此胡来?”
    面对太上老君的怒斥,金顶大仙却未有一丝畏惧,与太上老君施礼说道:“为我道法永世,在下无所畏惧!”
    这金顶大仙认定是太上老君畏首畏尾,此刻与他讲道理怕是难于讲通了。虽说他对道家忠贞不二,但他玉真观毕竟坐落于如来佛祖眼皮底下,处事又如此激进,若是让他回去,恐怕是早晚会坏事。
    太上老君犹豫一阵,与金顶大仙说道:“大仙此刻心中有火,若是不除内火,恐怕看不清老道所为。大仙且上前一步,老道为大仙祛除心中内火,再与大仙讲述内里乾坤。”
    金顶大仙闻言,真就上前几步,行至太上老君面前,虽仍忿忿,却也与太上老君施礼说道:“且听老祖所言。”
    话音刚落,只见太上老君拂尘一挥,竟生一处结界,将金顶大仙死死罩在里面!
    金顶大仙猝不及防,惊慌施法四面破界,终是徒劳无功,遂惶惶与太上老君问道:“老祖,您这是做什么?”
    “大仙既然听不进老道所言,就先在里面好好静静,改日老道找一位大仙听得进说话的仙友来寻大仙聊聊。”言毕,太上老君一收拂尘,转身往兜率宫内里走去。
    兜率宫宽阔的厅堂之上,只留下了远道而来,却出去不得的金顶大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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