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儿女,一般出生在武林世家的,小时候都会用药酒为其洗骨伐髓,打下习武的根基,待得修行内功后,气息奔腾,流走四肢百骸,若是修习玄门正派内功,顺着药酒保护的经脉运功,体型一般都能维持得很好,不过就算如此,修习一些外门功夫,还是会影响到身体的状况,从体态到皮肤到五官,多多少少会受一些影响,男子倒是无畏,只是世间有几个女子不在意自己身材容貌?故女子所习内功,多为中正或是阴柔,招式以轻巧灵动致胜,少有狂暴悍烈之式。
可即便这样,许多女子还是不得不面对一个严峻的问题,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一个无法战胜的敌人。
岁月。
没有人能够抵抗岁月的侵蚀,时间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会在你的身上留下它的痕迹,可这一个所有女性的敌人,在百余年之前,被一位奇才击败了。
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的装束,还有他那几十年未变的容颜。
谁也不清楚他的武功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也不明白他是如何做到抵抗时光的侵袭,但毫无疑问的是,他在去世时,依旧面如冠玉,年轻得仿佛是自己女儿的兄长一般。
而他的女儿,正是移花宫的创建者,第一任宫主。
她不仅继承了父亲的武学,还继承了他的性格,无数人想要一亲芳泽,却是连她的姓名也不知,江湖上,只留下了移花宫主四字。
哪个女子不爱惜容貌呢?在一位名宿道出移花宫主能保持容颜的秘密是在于她那神奇的内功时,无数江湖女子,奔向了南疆绣玉谷,甚至不求拜师,甘心为仆,只求得到一个能接触到宫中心法的机会。
移花宫主定下规矩,入宫者,不得身怀内力,不得叛离师门,不得私传功法,若要婚嫁,须自废内功。条件不算严苛,入宫之人如过江之鲫,可没过多久,移花宫忽然闭谷,三十年中,少与外界有所往来,直到大元覆灭,才又现于世人面前。
而人们也终于知道,这能够保持容颜不改的逆天功法,唤作明玉神功,修行此内功到高深处,容颜至死不变,只要不废去内功,岁月也无法在脸上留下一丝痕迹。
可万物皆有平衡,明玉神功对女子来说是无上内功,也有一个致命缺陷,那就是它几乎隔绝了外界内息,换句话说,若修行此功者,内力有损,恢复起来极为缓慢,且就算两人为同门,修行相同内功,也无法将真气度与,故而移花宫弟子主修身法,行动迅捷,尽量以较小的内气消耗结束战斗。
直到后来,移花宫一位年轻弟子游历天下,发现出产于昆仑的翡玉散,对于自己所习的明玉神功流转,有极大的催化作用,服用翡玉散后,体内内息流转速度会急速提升,回宫后,她急忙将此发现与翡玉散交于了宫主。宫主一试之下,果真如此,然而与几位长老继续实验后发觉服用翡玉散有极大的副作用:不同的内功会对身体进行不同的改造,虽然这个改造进行得很缓慢,然而潜移默化下,使身体构造更适应气息流转。翡玉散强行提升明玉功的运转速度,对身体造成的负担,同样巨大。所以若非急需恢复内息,移花宫的弟子也不会时常服用翡玉散,甚至许多普通弟子被限制了每年的使用剂量,以免对自身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
“事情有些不对。”沈易看着移花宫的两名弟子走远,道:“这些事我师姐给我说过,我也知道翡玉散不易存储,但移花宫内应该随时都备有应急的分量,云南不会有太多卖这个的地方,因为翡玉散对于其他人来说,用处实在不大,我听说千年前不少人服那个什么五石散,飘飘欲仙,但翡玉散我也曾尝过,那滋味,经脉就像被刀子给割着一般,哪有什么升仙快感。她们出来寻购,想来多半是移花宫所存的数量已不足,可移花宫能用到大量翡玉散的人,并不多。”
“明玉神功……”楼云渊心道:“这功夫虽是玄妙,却也邪门得紧,师父石砚冰曾说过,这门功夫对于自己的损害极大,越往后练,越难弥补,不过到了真正高深的地步,倒是无需做出补救了,只是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创出这门内功的人,竟是一名男子,按男子的体脉血行,本是无法将这门功夫练就高深层次的。”楼云渊并不关心师父是从何处了解到明玉功的功法,只是想到了这一茬,念头转到了自身,莫非,自己身上的凤舞也是这般,并不适合男子修炼?
“糟了!难道是那一次?”沈易忽然大叫一声,把楼云渊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怎么了?”
沈易缓声说道:‘我下昆仑后,受人所托,曾去过一趟移花宫,没想到,那晚在宫外,撞上了一个被她们围困的巨人,当时似乎移花宫的宫主也在,那巨人端的是凶神恶煞,现在想来,莫非是从移花宫中逃出来的?’
楼云渊轻声道:“那个巨人,唤作魔禅,曾是少林的高僧。”他拉着沈易,向那两名女子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魔禅究竟为何反出了少林,到今天依旧众说纷纭,二十多年前突然销声匿迹,不少人以为他已被少林高僧制服,关在了玄音洞里,想不到这些来年却是在这绣玉谷中。”
沈易哦了一声,奇道:“难道是移花宫的人将其擒住?可她们一群女子,把这个大和尚关在这儿又是做什么?”
“是受人所托。”楼云渊看向沈易,见他怔神,道:“我现在似乎有点明白为何当年玄鉴神僧离开少林后,并未回寺,而是传言待在了某处,想来离南疆不会太远。对了,沈兄弟,你身上可还有翡玉散?”
“自是有的,云渊你要做一份人情?”沈易笑吟吟的从行囊中摸出一个小瓷瓶,道:“这东西作用不多,我只带了这一小瓶,喏。”
楼云渊并未接下,说道:“的确是做一份人情,但这个人不是我,而是你。”他笑了笑,道:“老哥我还没法厚脸皮把你的东西拿去做自己的人情。你既然已经去过移花宫,这份差事交由你经手再好不过,移花宫虽深居绣玉谷,但对南疆颇有掌控,或许你师兄的消息,她们能为你打探一二,况且留下一份人情,日后也好说话,我与你同去,只是顺便沾沾光,向那两人问个问题,想来应该不介意吧?”
沈易心下了然,托沐云帮忙,自己总算发现了师兄当年的行踪,既然最后去的两个地方分别是移花宫与极乐谷,今次正好借此机会一探。他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那两名移花宫弟子,后者五感何其敏锐,转过身来,一脸戒备的看向沈易,楼云渊两人。
还未等沈易开口,一名移花宫弟子忽开口道:“咦,是你?”
沈易诧异道:“姐姐认得我?”
那名弟子拱手道:“那天晚上,多谢少侠援手本门击退那恶贼。”
“原来如此。”沈易当夜只是匆匆接战,加之情况危急,别说移花宫弟子的样貌了,就连两位宫主也只是惊鸿一瞥,他向那名弟子问道:“我看姐姐来此地,是来购买翡玉散?”
对方听沈易一说,面露警惕之色,一旁的楼云渊拱手道:“两位莫误会,我这位朋友乃是昆仑山高足,恰好身上带着此物,想来对两位有用。”
沈易拿出瓷瓶,礼道:“此物在我手中,无甚大用,既然在此处遇见两位姐姐,便是有缘,送与两位姐姐了。”
对方稍有迟疑,不过还是接下了瓷瓶,道:“昆仑派的人情,先行谢过,两位有何吩咐,若有所求,他日不妨来绣玉谷一叙。”
楼云渊听她一副急欲离开的模样,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戳了戳身旁的沈易,后者连忙道:“不知两位可否帮我打听下几年来,这人是否在南疆出现过,后来又去了哪里?”说罢拿出一副画像,交与两人。
两人接过,只是匆匆一瞥,那名年岁较小的女子说道:“怎地有些眼熟?”
沈易心下一凛,忙追问道:“仙子可曾见过?”
那名女子蹙眉道:“似是见过,但一时想不太起……”另一名女子此时打断道:“这样吧,画像交与我们,回去后问问姐妹们,若是有消息,我们会将其交与金风细雨阁,一个月后你在金风细雨阁其他地方的分店来取消息便好。”
“如此,便多谢了。”沈易深吸一口气,回山之日已超三载,师兄仍未归,他自是十分担心,现在听两人似是见过,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倒是放下了大半。
“两位若是方便,可否帮我将此物交与二宫主。”楼云渊拿出了一个状若香囊的物事,缓声道:“仅仅是故人之徒的一点心意。”
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收下了楼云渊的东西,道:“多谢了,告辞。”
待得两人走远,沈易这才问道:“该不会是你师父把什么定情信物拿给你,要你转送吧?”
楼云渊笑道:“你这人倒是会想,我师文采风流,若有良缘,何须我这不成器的弟子来为他老人家牵线?”
“那你送的什么?还需要蹭我这趟。”沈易耸了耸肩,随口一问。
“算是,种子吧。”楼云渊望向绣玉谷的方向,低声说道。
所谓
客从远方来,遗我一端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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