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世界

    
    “去追吧，她逃不远。”
    元煜四根手指插在额头前的刘海上，把头发往后顺去，随意地说道。
    林柒正站在一边角落，提着长枪，半边衣服上还沾着偷袭成功后飞溅而出的鲜血。
    听到元煜的话，她点了点头，瞧了眼在前头躺在地上呻吟的一位男子，舔了舔嘴唇：“好的。”
    向后一跃，整个人跳出楼顶，朝着地上正在逃亡的小小黑点追去。
    见她离开，天台上只剩下了两人，元煜轻笑一声，拉了拉自己的袖子，把里头的袖箭机关藏得更深后，慢悠悠地朝着躺在地上的男人走去，走到近前，脚尖碰到了他的鞋底，才把视线放到男人身上被小小箭簇刺破的衣衫上，盯着那已经变为翠绿，裸露的一点皮肤，轻松地吹了口气。
    “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吧。”元煜走到男人身侧，蹲下身子，右手捏住箭尾。
    “饶......饶了我......”男人微弱的喘息在耳侧响起。
    “什么？”元煜把耳朵凑近了一些，右手把箭簇往男人身体里按得更深。
    “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剧痛让男人声音放大，脸上青筋凸起，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为什么，你们可是来杀我的啊。”元煜笑容满面，拧着他身体里的箭簇顺时针转着，“不得不说你们很聪明，我的个人力量的确很弱。”
    “我......我什么都答应你，一切，一切都听你吩咐，为你......卖命，放过我，放过我！”男人口中吐着血，只有一点点的红色，接下去便全是暗绿。全身不由自主地开始抽搐。
    “真的？”
    “嗯......嗯。”
    “那还是算了吧。”元煜说笑着判决了男人的命运，手一拔，让男人最后的挣扎终结。
    “不好意思，我没带解药。”他有些遗憾地摇摇头，甩了甩箭头上沾染的暗绿血迹，用袖子擦了擦，回收进自己的袖管里。
    “被人抢了？”他脑袋一侧，眺望向一处，目光穿透夜色中的车水马龙，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
    林柒的猎物在最后关头被一只手穿透了心脏，而那只手，并不属于他的搭档。
    “算了，回来吧，我们换个区域。”他口中念叨着，吩咐着暴怒的林柒。
    ......
    “我倒想做个普通人，可惜，现实世界也是这么让人无奈。“
    男人走过斑马线，一只手把头上的鸭舌帽整理了一下，遮盖好右眼处的鲜血印记，自言自语道。
    “孙林，你在和谁说话。”走在前头的矮小女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肥胖臃肿的搭档。
    “没事，只是习惯性地自言自语。”孙林陪笑着大声回答。
    “小心点，这里到处都是危险。”
    “多谢你的关心。”孙林点头应道，看着他的搭档把头收回去后，脸上的笑容消失。
    他是孙林，一个最终成为赢家，获得自由的魇妖。
    不过他现在的处境和身份很微妙，自由也只获得了有限度的自由。
    他现在不但是“委员会”的研究对象，也是他们的编外人员，这次被委派来参加这场游戏，要做的便是观察与记录。
    人类还真是虚伪呢。
    感慨了一下自己的新身份，走在步行街的孙林加快脚步，追向自己搭档，经过一家精品店的橱窗边时，他停下了脚步，又退了回来，饶有兴致地盯着里头套着衣裤的假人模特。
    一丝黑气从他指甲缝里冒出，悄悄透过玻璃钻进了橱窗，飞向假人。
    “你的搭档躲在哪呢？”他轻声问道，并不指望眼前躲藏着的将死之人回答他。
    “又怎么了？那边有什么东西么？”远处的女子正要过第二个十字路口，在红灯处转头大声对他询问。
    “没事！”他大声回应，手掌相互搓揉一下，转头走向他的搭档。
    “那就别浪费时间了，我们不是来玩的。”女子埋怨道。
    刚说完，一辆出租车快速地开过她的身后，一只手从敞开的车窗中伸出，并拢的两指对着虚空一划。
    孙林表情一滞，随后嘴角咧开，笑着看到自己搭档埋怨的表情凝固，脑袋一歪，在喷射的鲜血中直接从脖子上掉了下来。
    该小心的是你啊。他如此想到，脑袋偏转，看着从出租上蹿下，在地上滚了两圈，站起的陌生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子踩着地上蔓延流淌的血泊，一步一步朝孙林接近。在她再次举起手指，要对孙林动手时，他好奇地问道。
    “吕章。”女子冷峻面容上的嘴唇轻动，手里的动作也不停歇，朝着孙林的脖子划下。
    孙林飞快地探出左手，捏住了她的手指。
    “我不方便杀她，所以，可以说你帮了我一个忙。”
    吕章神色一变，另只手直刺孙林的右眼，周围的空气凝缩在她的手掌周围，形成无形的刀，像切豆腐般削掉了孙林半个脑袋。
    “我有个提议。”孙林飞出的半个头颅化作黑气，飞快地回到切口处，将面孔重新凝聚成原本模样，表情不变地继续开口，“要不我们作搭档吧。这也不是没有先例。”
    “为什么？”女子说道，被捏住的两指周围空气压缩，撞在孙林肥胖的手臂两侧，把他上头的肥肉压制向两边，而中间只剩下了皮包骨头。
    “为什么？”孙林眼珠一转，接着右手一伸，化为残影，转瞬便掐住了吕章的脖子，“你说为什么？”
    ......
    “慢！”身后的田归大声嘶喊着将要离开的两人。
    吴陷停下脚步，扭过头疑惑问道：“怎么了？”
    田归手撑着地，缓慢地从地上站起，使着余下的力气让虚软的身体站定。
    “我能跟你们一起么？”他请求道，“我想报仇。”
    “这个，这个我决定不了啊。”吴陷苦笑着摇头说道，“我已经任性一次了，你得问我的搭档。”
    他刚说完，身边的杨嘉头也不回，开口拒绝了田归的提议：“不行。”
    说完她便接着迈开停下的脚步。
    “我能帮你们，我在白天还是有点用处的。”田归急忙地说道，见杨嘉像没听到一般，立刻加大了声音，“这个梦境世界大多是‘失梦者’，我跟这个梦里其中的一位‘影子’有点交情！“
    杨嘉终于停下了脚步。
    “交情？”吴陷好奇地问道，“跟哪位啊？”
    “田望。”田归看着吴陷依然疑惑的脸色，继续开口，“那是我的父亲。”
    杨嘉转过了身，朝着田归走来。
    “虽然我不认识，但听上去好厉害的样子，你父亲能罩着我们么？”吴陷惊奇道，看着田归变得黯然的脸色正要继续，杨嘉的手搭在他的肩头，阻止了他的开口。
    “你要报仇？”
    “是。”田归语气坚定，刻骨的仇恨从体内弥散。
    “不要拖累我们。”杨嘉继续道，“走吧。”
    “谢谢。”
    “嗯，走前面去带路。”她冷漠地说着，一只手捂住了吴陷的嘴，帮助他憋住了正要出口的笑声。
    ......
    “我看了名单，你儿子的那位小女朋友死了啊。”衣着暴露的女子坐到男人身边，嬉笑着搂住了正仰头喝酒的男人的腰。
    昼夜笙歌的酒吧内，轰鸣的电音节奏充斥在每个角落，到处是撕下面具，扭着胳膊群魔乱舞的人类。
    “是么，我不意外。“男人喝下最后一口酒，放下酒杯，”他就是个废物而已，我早就知道。“
    “毕竟是自己孩子，这么说不好吧？”女子笑着说道，语气里并没有多少遗憾。
    男人摇摇头，一只手抚摸向女子的化着浓妆的脸：”只是事实而已。“
    “让你贴的广告贴了没有。”他话锋一转，说到了正事上面。
    “贴了。”女子身体离男人更近了一些，“不仅贴了，我还让小张去电视塔放了广告，很快全部人就都知道我们在这里了。”
    “那就好。”男人点点头，把身体靠向包厢沙发的靠背，一只手把女子的脑袋按到了自己的大腿上，“下面就等着‘猎物’自己上门就行。”
    “我说田望。”女子摸着他的大腿，声音如同梦呓，“要是把另外那三个家伙引来了怎么办，我们这二十多个人也对付不了他们。”
    “放心吧，不会的。”田望闭眼打了个哈欠，“那三个家伙活了这么久才是个‘影子’，早就没什么冒险的心思了。“
    “那就好。”女人调换了一下姿势，好让自己的脑袋枕得更舒服一点，“那我就睡在你腿上期待好消息了。”
    “好好等着吧......呵呵，已经来了。”田望看向舞池中的人群，那里发生了一场骚动。
    “是么？”女子稍稍抬起头，目光看向舞池方向。
    一道金色电光冒出，飞快地窜向两人方向，接着被反应过来，挡道他们面前的一群人生生拍碎。
    “是谁啊？怎么一眨眼就看不见了？“女子抱怨道。
    “等会吧，马上就让你看看。”田望捏捏女子的耳垂，低头吹了口气。
    “别闹，痒。”女子拍拍他的大腿，笑着说道。
    十几秒后，一对男女被一群人架着，挟持到了两人面前，打扰了他们的嬉闹。
    “哟，挺有胆子啊，两个人就敢来我这？”男人扭过头，看着满脸伤口，奄奄一息的两人。
    他腿上的女子只瞅了一眼，便嫌恶地转过了头。
    “要杀便杀。”被抓住的女人看上去比她的搭档更有骨气一些，梗着脖子大声说道。
    “呵呵，我杀你们干嘛？”田望摇摇头，“你们是被推出来探路的炮灰吧。”
    “关你什么事？”
    “你说呢？都被我抓住了。”田望被她逗笑了，指着架着她的手下说道，”放开她吧。“
    看着离开束缚的女子，田望拿起酒瓶，找了个闲置的酒杯倒了点酒，递到她面前半空中：“喝点？”
    “不喝！”女子扭过头去。
    “喝点嘛。”田望没有因拒绝而生气，”你不喝我就让手下把你脑袋转过来强行让你喝咯？“
    女子这才转过了头。
    “对嘛，这才对嘛。”田望语气满意，“作为一个奴仆，得听主人话呢。”
    “谁是奴仆？”女子愤怒地说道，一巴掌把面前酒杯拍到了地上，酒水碎了一地。
    “混蛋，你这个泼妇好不礼貌。”男子大腿上的女人听到了动静，转过头骂道。
    “没事。”田望依然笑着，摸了摸情人的脑袋，一双眼睛已经变为竖瞳，妖异又深邃，盯着不懂礼貌的女子，“去喝了吧。”
    女子愤怒的脸色逐渐凝露，神情变得呆滞，一会儿后机械的走向了酒杯碎裂的地板处，蹲下了身体。
    “至于这位......”男子回头看向女子奄奄一息的搭档，“拖下去杀了吧。”
    他的目光重回平常模样，靠回了沙发上，闭眼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