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仙录

    
    “你帮我？”齐雪霁并不相信，声音发寒，“你要如何帮我？”
    “就像这样。”
    黄皆掌中黄泉一斜，在新郎官脸侧的剑锋也随之变了方向，往他脖颈削去，眼看就要割掉他的头颅。
    “你！”齐雪霁心中惊怒，急忙收剑后退，那抹剑锋割开新郎官的一寸脖子，血自伤痕淌下，流过他的衣服，落在新郎官胸前的红色花戴，也落在齐雪霁心里。
    “我又如何？你既然解决不了你的心瘴，我自然会帮你。”黄皆言辞平静，与齐雪霁惊怒的眼眸对视片刻，接着将黄泉往上一抛，手掌狠狠拍在黄泉刀柄之上。
    黄泉如一束流光，射向马背上的男子。齐雪霁银牙一咬，足尖一点，往黄泉追去，终于在黄泉刺在那男子喉间之前伸剑格挡住。不料黄皆已现身于新郎官身后，两手扣住了他的天灵与下颚。
    “住手......”
    “咔！”黄皆没有任何停顿，扭下了新郎官的脑袋，让他脸上疑惑的神色定格。
    齐雪霁看见这般景象，双膝一软，慌乱跌退了几步，那颗脑袋被黄皆扔出，滚了两下，落在她面前。
    “黄皆，我会杀了你。”齐雪霁寒声道。
    “我即使不这么做，你也会杀了我的，不是么？”
    黄皆跳下马，拾起落在地上的黄泉，面色不改地回了一句，脚面一旋，跃进了人群之中。
    一时间，头颅翻飞，尸身倾倒。齐雪霁两手扶着剑，屈膝在原处站着，十根指节微微发白，死死睁着眼，看着不远处的杀戮。她想去阻止，可以何理由呢？黄皆是在帮她，只不过是以最为粗暴残忍的方式。
    可即使是这种方式，她曾经也那么盼望，在她回忆里，她曾经就这么质问过那个将成亲的男人，得到的也是一具故作平淡的“你是谁？”和人群的嘲讽，那时她自顾自黯然地离开了。尽管不想承认，当时她多么想有人来帮她，给那男人一个耳光，喝问那群人群，帮她遮盖住脸上的泪。
    黄皆此般做了，虽然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妄。
    不知过了多久，黄皆杀死了最后一人，转身自血流成河的地面中走到她面前，向她伸出了手。
    “齐仙子，该回去了。”
    齐雪霁抬头看着他，目色复杂，许久后伸出手放到他掌心。
    “走吧。”她说道。
    于是世界破碎，二人回到现实。
    刚一到，便见王文钏站在两人身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放在一起的双手，神情疑惑。
    齐雪霁赶忙将手收回，问道：“你自己便出来了？”
    “心瘴显化而已，我从出生到现在一路顺风顺水，哪有什么烦恼之事。”王文钏道。
    “那你怎么也待了那么久？”黄皆转头问。
    王文钏闻言脸上似乎红了几分，抬头狠狠剐了他一眼，转身道：“先出去吧。”
    黄皆见她顾左右而言他，也没兴趣追问，环顾四周镜面一般的石壁，抬头喊道：“出来吧，你若躲藏，我就将此处毁了。”
    “你这个疯子！我怎么会遇到你！”声音自石壁中显现，接着一抹身影在石壁间一闪而过。
    黄皆两指弹出一抹碧火，射在一处石壁上。那抹身影停下，慌忙地脱掉沾染上火苗的衣衫，身影在齐雪霁刺过来的剑锋之前堪堪消失。
    “这里是我的地盘，我奈何不了你们，可你们也别想杀我！“净心在另一处显现，满脸恼恨地看着黄皆。
    “我不杀你，你只要告诉我前往下一处的路便可。”
    “做梦！你们三个就留在这里，永生永世地陪着我吧！”净心面目狰狞道，说完嘴角一咧，疯狂大笑。
    “若我没猜错。”黄皆口吻依旧平常，“你应是魂灵，与之前的炎魅不一样，你没有实体。”
    “那是自然，炎魅那种蠢货如何能与我相提并论！”
    净心吼叫着，黄皆丹田内的炎魅听到了这句话，也抬头大喊：“主子，灭了它！“
    “既然没有实体，那就好办多了。”黄皆说道。
    他的一双眸子内陡然燃起两团青焰。
    “自吹自擂，放什么......”净心还未说完，身体各处突然冒出了青光，在这处空间内将它映照得分外明显。
    “你对我做了什么！”净心呆呆地看着自己被青色光华淹没的半透明身躯，厉声喝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要你稍微友好一些罢了。”黄皆平静道，右手五指朝净心的方向虚握。
    净心一声惊叫，身影现于另一面石壁，然后并不停止，而是在两边石壁间不断穿过，它身上的光华映照到三人脸上，忽明忽暗。
    “停下吧。”黄皆等了一会，开口说道。
    诡异的是，随着他这一句说完，净心真的停下了奔逃的脚步。这当然不是它自愿的，可在黄皆说出那如同命令的三个字后，净心的心里竟然只有“停下”的念头，由不得它有任何质疑。
    黄皆走到净心面前，五指触摸在石壁上，与里面的净心相对。
    “送我们出去。”黄皆声音有些发颤。
    他之前都只是用它感知，这还是第一次使用心火，刚一用就发觉神念耗损得厉害，没多久就快要撑不住了。他毕竟只是小成，虽然面前这净心只是一个无形之灵，操纵起来却依然十分艰难。
    “好......我送你们出去。”净心言辞呆滞，伸出双臂，半截竟伸出了石壁，出现在现实中。
    它两手捏法印，双唇轻动，无声地念着口诀，十几息之后，洞府震动，地面缓缓裂出一圈圆形缝隙，不断有碎石滚落，掉入其中没了声响。
    “跳进去即可。”净心说道。
    黄皆先是感知了一会，感知到净心体内心火稳定，并未说谎，于是转头说道：“你们先走。”
    “那你呢？”王文钏问道，脸上露出了一抹担心的神色。
    “我之后会赶过来。”黄皆说道，嘴角一勾，脸上流露出自信，“就和先前一样。”
    “你可别死了，你的命是我的。”齐雪霁倒是果断，走到那洞口前往下看了一眼，回头对黄皆说了一句，随后也不听他的回答，干脆利落地往下跳下。
    她还是不给我说话的机会。黄皆心中一声苦笑，正要催促王文钏离开，净心的两只手突然回扣，交错在一起，按住了他的后脑。
    “你也太小瞧我了，还敢分心。”它冷声道。双手回压，一下便将黄皆的脑袋按在了石壁之上。
    紧接着，黄皆的半个身子都入了镜中。
    “黄皆！”王文钏一声惊呼，疾步冲过来拉住黄皆双腿，对面露得意的净心厉声道：“你放开他！”
    “放开他？”净心眉毛一挑，随即张口大笑，“这小子，我本来还不知道怎么对付他呢，没想到他居然在我面前玩控心之术，真是班门弄斧。你既然这么紧张他，不如一同陪他过来吧。”
    语罢，手上加力，将黄皆的大半身躯尽数吞没进了石壁之内。
    “还不松手？”净心看着依旧抓在黄皆脚脖上的两只纤细手掌，问道，“那里的确是出口，我现在心情好，给你机会，放手，去找你的同伴吧。”
    王文钏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抓着黄皆双脚的手掌又紧了一些。
    “他也是我同伴。”王文钏道。
    “找死的人真是多。”净心轻哼一声，再不迟疑，将两人全都拉进了石壁之内。
    ......
    齐雪霁刚一跳下坑洞，就听见了一声王文钏愤怒的话语，立刻便想回去。
    她将手中长剑刺向旁边石壁，想停下自己的下坠之势，可剑锋刚刚触到，就似穿进了一层松软的面皮，根本起不到止住坠势的作用，更别说回去帮忙了。
    这周围是软的？齐雪霁怔忪之间，已到了深处。她向下看去，发现底下有八道光芒显露，它们连接在一个中点，往各个角落均匀分布。那便是终点？看样子这里并不像她预想的一样又是一个无底洞。
    那中央光点慢慢变大，八道光华也越发粗长，将这终点映照得更为清晰。齐雪霁仔细观察，发觉这好像是一个生物的口器，而光线是从长在口器间的尖牙利齿的缝隙间流露而出的。
    未等她多想，她的身躯就已经掉出了这生物敞开的嘴，重见了光明，双脚落在了一个浅显的水池之内。
    她转头四顾，立刻便发觉了前头另一处水池之内，谢念正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她。
    这两处水池紧靠于一起，置于周围平地之中。池水一池黄一池白，被一小腿高的矮墙泾渭分明地分隔成两块。中间有一祭台。祭台上空无一物，干净光华，连一丁点的灰尘都不存在。
    “这是何地？”齐雪霁对谢念问道。
    “两界池。”谢念开口道，“你所站的为阴界，而我则站在阳界。”
    “两界梭何在？”
    “没有祭品，它是不会出来的。”谢念道。
    “祭品？”
    “若想使用两界梭，必须献上祭品，人站在两界池内，阴池入地狱，阳池上凡间。”谢念解释道。
    竟是如此？齐雪霁眉头一皱。
    “不对，那如何从阴界回到阳界？”
    “你不知道么？”谢念笑道，“两界梭并不能被掌握，只是一具工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