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还是照样安静地颓废,像是没发生过刚才那件事一样,只是,叶展云的心里,多了一些沉甸甸的东西,他也说不上来,像是猜中了一个结局,但是,这个结局并不是他所期望的。在这样的环境里莫名的忧伤。
路子期要了两杯干白,并不说话,他的目光转向酒吧的舞台,上面刚换了一个女歌手,她的嗓音磁性低沉,一般的女子很难唱到这个低音区,听起来有点魅惑人心。
“我在美国的时候,也经常去听黑人歌手唱歌,听一些美国黑人爵士乐,HIPHOP那种嘻哈音乐,很多黑人说唱歌手大多出生贫穷,上不起大学,每天在街区到处乱晃,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帮派,这样放肆的生活方式某一天可能会毁掉他们的一生,但确成全了他们的音乐。只要下层的黑人生活一天不改观,这种音乐就会一直存在下去。我觉得,这种音乐文化的存在,就是他们在为自己面临的痛苦环境在呐喊。”
路子期的目光深邃,叶展云似乎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路子期,这个路子期是他从未见过的,有点颓废和伤感。
“那时候在上学,没什么钱,和一个中国的同学在大学城里租了个STUDIO,那个区除了学生以外住的都是黑人。每天都有同学被抢的事件,每个路口都站着带枪的警察,但是,那里的社会治安很乱,警察局在那里相当于摆设。我们宿舍的电视机大白天都被小偷抱走,夜里都会闻到楼上抽大麻的气味,有时候深夜响起枪声,我们都习以为常,第二天就会有邻居说起昨晚我们的屋前不远处倒下了一个人,毒品贩子有过争斗,等等。”
“有一次我和几个不认识的黑人打篮球,结果被人恶意地抓了一把,心里很慌,因为怕染上艾滋,那一个月,几乎都在惶惶不安中度过,我们又不敢找他们理论,因为他们随时可以掏出抢来把你崩了。”
“我和我的室友就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赚钱,搬出那个地方,后来我们看中了生物制药市场的前景,很多美国的药物进入中国市场,价格昂贵,使得很多国人因为生病看病一夜致贫,我们研发的产品价格优势占了上风,与国内的产品而言又有质量和技术优势。”路子期侃侃而谈,今天他对叶展云所讲的话,是认识以来说的最多的。
“于是,我们赚到了第一桶金,我的目标实现了,顺利地搬出了那个地方,回头想想,正是那时候的环境让我有一种认定目标就去努力奋斗的勇气,我很怀念那时候的生活,虽然很辛苦,但是充满希望。”
“迷茫的时候,我就会想起那段黑暗的时光。”路子期目光有些迷离,他注视着台上的歌手,但是好像又在思考。
即便成功如路子期,也有迷茫的时候,叶展云仿佛看到了路子期的内心深处,那样想而不能,爱而不得的心酸。
“路总,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其实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了,只是你不愿意面对而已。”叶展云拿起酒杯,轻轻地和路子期碰了一下:“我觉得有些事情,它困扰着你,纠缠着你,一定是你放心不下的,换一个角度,比如这杯酒,它现在是淡黄色的,但是,在灯光下,它会五彩斑斓,诱惑多了,想的多了,就会丧失本心,人也一样。”叶展云抬起手,轻轻抿了一口,像是个看穿一切的人,听起来像是一堆胡话,不知所云,确是寓意深远。
路子期抬眉,他对叶展云的话不置可否,他慢慢扫了叶展云一眼:“你知道什么是本心?”
叶展云想起林忆宣喝醉的时候喃喃地说起路子期心里藏着另外一个人,但是他又不确定是谁,和老板讲话还是应该注意分寸,路子期是个城府很深的人,不容易过多地表达自己的情感。
“本心只有自己知道,我猜不到也看不到”,叶展云的嘴角微微扬起:“但我知道林总是个爱恨分明的人,小时候她也一直很关照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讨一杯喜酒?”他的视线落在了路子期的脸上。
灯光下,路子期的目光暗沉:“今晚,不提林忆宣。”
老板终归是老板,既然是他说不提,叶展云也不自找没趣了,况且,经过刚才那件尴尬的事情,恐怕一提起林忆宣的事情,就让他联想到林睿的威胁,点到为止,他相信路子期心里有数。
“路总,谢谢你为江月向刘叔叔说情,她的自然科学基金的项目已经搁置了很久,希望这次能顺利完成。虽然她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感,但是,我愿意等她。”叶展云举起酒杯,这次,他并没有和路子期碰杯,而是自顾自喝了起来。
感情是自私的,如果没办法成全,那就给彼此一个机会,他不介意和路子期表明心迹,他喜欢江月,这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也无法掩饰,他愿意迎战,即便对方是路子期。
“言重了,这个基金项目也是立美重要的几个科研项目之一,不仅仅是江医生一个人的努力,还有团队的协作和公司的荣誉,至于你们的私事,我并不感兴趣。”路子期的嘴抿成一条线,他的表情依旧那么单一,好像压着一股气,永远不让它爆发出来。
叶展云的话,像一把锤子一样,狠狠地捶打在他的心尖上,他是喝多了吧,表明心迹也要找对人,跟他说这些有些不合常理,路子期并不想听,但还是听进心里去了。
“路总,谢谢你今天和我说了那么多,我今天喝多了,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请你谅解,很感谢你给我这个去法国学习的机会,都在这杯酒里,我干了。”叶展云倒上满满一杯,一饮而尽。
路子期的内心交织着一种怒火和醋意,他微微抬起头,举起酒杯:“那就,祝你好运。”
回去的路上,路子期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清脆的“叮咚”声,一封邮件的图标正窜了出来。他阴沉着脸,看到来信的人,显示的是江月。
江月回韩国之前,路子期曾经给她下过命令,让她每天给自己发一封邮件,他苦苦的等了一天,却在这个时候收到了,可是,叶展云酒后的话,像酒精一样燃烧着怒火,正无处发泄。
想也没想,胡乱地按了永久删除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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