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晨之恋

    
    “诶好。”朱安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心里的怀疑少了一些。
    道路果然窄了许多，迎面的是逼仄的山路，赶车的众人谨慎起来，半分不敢懈怠。
    马车里的顾炘晨和温菡同样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朱安问道：“我们得过了这座山才能抵达邻县吗？”
    韩林说道：“嗯。此山平日里也有些人往来，主要是些挑夫、小贩，为的是更近一些。不过——”
    朱安疑惑地问道：“不过什么？”
    韩林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说道：“走这条路是有风险的。”
    朱安心颤动了一下，问道：“此话怎讲？”
    韩林已经恢复老实巴交的模样，左右张望了一下，转头对他小声地说道：“听说这条路上常有土匪强盗出没抢夺钱财。”
    朱安强自按下心里的悚然，虽然他有功夫傍身，但是此次一同出发的侍卫也不过只有二十五人，若是真有强盗土匪打劫，恐怕抵挡不住。
    他说道：“你可别吓唬我啊。”
    韩林说道：“我所言半分不假。但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唉。”
    朱安说道：“但愿没事吧。”
    车队悠悠行到了半山，地面湿滑，偶尔有牛蹄或马蹄打滑，一行人不得不放慢速度。
    正要拐过一个转弯处，前方冲出一队人马，带头的穿着打着补丁的短衣长裤，手持弯刀，喝道：“何人来我秀羊山？交出买命钱，爷爷姑且放你们一条生路！”
    一伙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土匪吓懵了，朱安率先反应过来，他说道：“这位爷，您先别急。今儿道路被堵，打从您这儿过，实在是打扰了。我们家主人忙着回家与亲人团聚，您能行行好，放我们通行吗？”
    坐在朱安身边的韩林低垂着头，不知是被吓得还是怎么了，看不清神色。
    长着浓密络腮胡的彪悍土匪啐了一口，喊道：“我呸！你们这些做生意的，平日里鱼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最是可恨。”
    陈一说道：“你怎么可以把我们和奸商一并而论呢！”
    土匪头头杜洋把弯刀一把插进土里，震落了一层雪，他说：“把你们家主人叫来！”
    朱安只得听从，跳下车去找顾炘晨和杨灵，由于走得太急，他完全忘记了身边的韩林。
    韩林似乎的身体颤抖了几下，抬眼望了一眼杜洋，随即飞快低下头去。
    顾炘晨方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和杨灵进行了短暂的交流。听到前方传来的声音，他们坐实了心中的猜测——一行人被劫匪盯上了。
    朱安飞奔而来，顾不得雪地湿滑，摔了好几个跟头，衣服上沾满了泥土和雪水，他狼狈地说道：“世子，杨大人，我们被劫匪截了。劫匪头领请你们过去一趟。”
    顾炘晨上前扶起他，说道：“别慌，我们去就是。”
    朱安听到顾炘晨平稳的声音，鼓噪的心平静了一半，说道：“好，好。”
    顾炘晨转身对温菡说：“刘梓，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温菡很担心他，说道：“世子，奴才和您一道去。”
    顾炘晨无奈地说：“很危险，你确定？”
    杨灵开口劝道：“小兄弟，这事不是儿戏啊！”
    “嗯，多谢杨大人关心。奴才确定。”温菡点头道。
    顾炘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走吧。”
    杨灵投给她一个担忧的神情，但是顾炘晨的背影给了他几分安全感。
    温菡跟在两人身后，低敛眉目，毕恭毕敬地跟着。
    侍卫和车夫看见杨灵和顾炘晨两人，一个气定神闲、神色淡淡，一个负手而行、镇定自若。
    众人纷纷定下心，心道：“世子和杨大人一定能处理好的。”
    此时此刻杨灵心里想的是：“世子如此淡定，我岂能露怂。再说我比世子年长，更应该做好主心骨。”
    顾炘晨瞥见杨灵暗暗挺直的脊背，嘴角轻扬。随即他的目光望向前方，杜洋手中的弯刀锃亮，他在骂骂咧咧，抱怨朱安所说的主人迟迟不来。
    顾炘晨和杨灵行至杜洋身前，杨灵拱手说道：“这位大哥，您……”
    顾炘晨的目光悠悠在韩林身上转了一圈而后收回到杜洋身上。
    还未等杨灵说完，杜洋打断他的话，指着朱安说道：“你就是他说的主人？”
    杨灵应道：“是，是。”
    杜洋提刀指了指顾炘晨，问道：“那，这位是？”
    顾炘晨脸色不变，杨灵闪身到他面前，说道：“这，这位是在下的弟弟。您能不能先，把，把刀放下？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杜洋眉毛一挑，说道：“哦，刀啊，见谅。”他收回自己的弯刀，背在身后。
    他身后的一群小喽啰喊道：“头儿，你何必跟他们这么客气！”
    “小的们稍安勿躁。他们客客气气的，我们也要那个……那个……”杜洋扯了扯嘴角，为自己想不出“以礼待人”这个词略微尴尬了一下。
    他身后的一个喽啰说道：“以礼待人。”
    杜洋笑道：“对，对。你小子还懂几个成语。”
    他厚重的嘴唇张开来，虽然看着杨灵，但话是对着顾炘晨说：“小兄弟气度非凡啊。”
    杨灵微黄的脸上刹那间变得煞白，他忙说道：“哪里哪里，都是普通行商之人罢了，哈哈哈。”
    杜洋仿佛没听进去，铜铃般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隙，继续说道：“哦？我听说——近日皇上派了两位钦差大人赴往安梧赈灾，应该会经过此地。你们可曾遇到？”
    站在顾炘晨身后的温菡心头一颤，袖中的的手指忍不住蜷缩起来。她悄悄抬眼望了一眼顾炘晨，他除了背在身后的手指虚握着，脸上看不出半分端倪。
    三人之中最不镇定要数杨灵了，在这天寒地冻的荒郊野外，他的额头上竟然冒出了细细的薄汗。
    他颤巍巍地说道：“我，我们这等草民，岂能见得到钦差大人的尊荣，您说是吧？”
    杨灵此刻恨不得原地晕倒，和地头蛇土匪的对话意外地比与朝廷上的皇帝大臣们对话更耗费心神。
    杜洋掂了掂弯刀，说道：“看来——杨大人还是不肯说实话啊。”
    杨灵怎么会料到人家早已经知道自己的来历和身份，脑子里呼啦一片混乱，顾炘晨抬手扶住他，说道：“不知你截住我们所为何事？”
    杜洋睁开眼睛，说道：“你就是顾世子吧？不错。我直说吧，今年雪灾泛滥，我们迫于无奈，在此处截了你们，恳请你发些粮食给我们救济宁阳的百姓。”
    温菡听到这样的反转，心道：“或许他们并不坏。”
    顾炘晨问道，声音平静无波：“你知道拦截朝廷钦差是何罪吗？”
    杜洋身后的喽啰们听到顾炘晨这句话后，躁动起来，说道：“头儿，我们直接上不就行了。在这里白费口舌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