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仁辞别了武当山的师父,回到京城的家中,游子归乡近,万般涌心头,宋子仁看着与记忆中不大相同的家,一时间各种情绪涌出,时而彷徨,时而无助,时而欣喜,时而恐惧,至于具体是什么样的感受,只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咚咚咚……”
宋子仁扣响了家中大门。
“吱呀……”
门开了,管家李伯探出头来,疑惑的看着眼前一身道袍的青年。
“道长是……”
“李伯?许久未见,身体可还安泰?”
宋子仁话出口,却让面前的老人更加疑惑,愣愣的看了青年许久,突然面色欣喜,欢呼雀跃。
“你是……大少爷?大少爷!老爷,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李伯竟丢下了站在门口的宋子仁,直接跑回内堂,一路呼声不断。
宋子文,苦笑一声,赶忙跟在李伯身后往家走,他却不敢再站在门口,若是一会父母来了,他便是不孝,这身为人子的,哪有让自家长辈出来迎接的道理。
果不其然,随着李伯的呼喊,从内堂里,宋子仁的二位高堂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
“子仁?”
宋子仁看着父母,猛然跪下,口呼道。
“父亲,母亲大人在上,不孝子宋子仁在下……十余年未能在二老面前敬孝,愧对父母……儿,给父母磕头了!”
话一说完,宋子仁邦邦磕头,直磕得额头青紫还不罢休,教他二位高堂看的直心疼不已,赶忙过来搀扶。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起来,地上凉,莫冻坏我儿……”
宋子仁看着眼前早已衰老的父母,与他们眼中不断闪烁的泪花,忍不住泣不成声,又想跪下,却被老父死死攥住。
“走……儿啊,进屋里说话!”
老父拉着宋子仁往内堂走,老母亲则吩咐李伯。
“老李,快去私塾,把仲礼叫回来!就与先生说家里出了急事!”
李伯闻言赶忙奔向私塾。
进了内堂,宋子仁将父母让于上座,自己则恭敬的坐在下垂手。
“我儿如今这是学艺归来了?还是……”
“……我与师父告了假,回家省亲……说不得过几日就要离开……”
宋子仁父母闻听,面露失落之色,未免儿子难过,父母二人又面色如常道。
“不论如何,回来就好,能呆几天就几天吧……”
宋子仁与父母聊着家常与这些年他在武当山上习武的趣闻之时,却有一少年郎跌跌撞撞的跑进内堂,见到父母与一名青年相谈甚欢,不由得一愣,而后放缓了脚步,走到父母面前见礼,而后疑惑的看着那青年。
宋子仁看着眼前的少年郎,感慨万千,遥想当年,他离家时,宋仲礼还不过是一稚童,抱着自己大腿不断哭闹,现如今,他已长成翩翩少年,且看宋仲礼眼神,便知他已经认不出自己了,不过也是,若自己在街上碰见他,只怕也认不出他罢……
父母看见宋仲礼直愣愣的看着宋子仁不说话,便知他认不出自己哥哥了,为了不让子仁尴尬,母亲赶忙提醒道。
“仲礼!你哥回来了,还不与他见礼!”
宋仲礼这才猛的眼睛一亮,赶忙行礼道。
“弟见过兄长!”
“仲礼……都长这么高了……”
“李伯,快去收拾间屋子,我儿回来在家住几天!”
老父吩咐李伯道,李伯刚想应,却听宋子仁说道。
“不用劳烦李伯,我还是与仲礼住一间屋子便可……记得幼时,我们兄弟二人就是睡在一间屋子的……”
宋子仁在家中住了几日,一直陪在父母身边,有时弟弟做完功课了,便与弟弟说说话,享受着久违的温暖。
这一日,家中李伯突然来报,说门外有人求见,那人自称是大少爷幼时玩伴,如今听闻大少爷归来,特意来寻。
宋子仁心中一动,明白定是朝廷来人了,赶忙吩咐李伯将那人带进来。
不多时,那人出现在宋子仁眼前,宋子仁打量着他,他亦打量着宋子仁。
只见那人早生华发,一双眸子炯炯有神,腰间长剑解下,由右手提着,一身短打的装扮,未着官服,也看不出是哪个司的。
那人看着四下无人,开口说道。
“在下秋水,听闻宋兄自武当山学艺归来,定然是武艺不凡,在下特来此讨教,还望宋兄不吝赐教!”
宋子仁一脸不愠,此人说话当真无礼,若在一般门派,定会认为此人是来砸场子的,宋子仁刚想动怒,却听那人继续说道。
“如今李佛儿在云来客栈安顿,上头说……让宋兄依计行事!”
宋子仁点了点头,喊来李伯,直接说道。
“李伯,送客!”
那人走时,回身看了一眼宋子仁,轻蔑一笑,面露不屑,这让宋子仁恼怒不已。
“阁下且慢行,不知余何处得罪过阁下?”宋子仁语气森冷的问道,却不想,那人嘴角处的轻蔑之意更胜。
“我原以为子仁兄习武多年,有些武人的血性,却不想,也是个孬的!”
宋子仁面色含愠,目光如刀子一般死死盯着那名叫秋水的少年,只是见那少年似乎毫不在意宋子仁的恼怒,自顾自的结解下腰间的酒壶,饮了一大口酒水,还砸了咂嘴,将宋子仁视若无物,他的态度,让宋子仁更是恼怒,但宋子仁一时吃不准他的底细,只得压下心头的怒气。
宋子仁原本铁青的脸突然变作微笑,死死攥着的拳头也松开了。
“余不解,阁下何意?”
那少年冷笑一声,说道。
“子仁兄习武多年,却不知这武者血性为何物吗?在下不过出言试探,子仁兄竟不为所动,可见子仁兄这么多年,习武都习到狗身上去了!”
“你!”宋子仁脸色一变,尔后又收住怒火又心平气和的说道。“余自认为越是习武,当越是谨慎,须知血气勇了,一言不合便会做下错事,到那时,戴罪之身,如何能尽孝道?”
秋水听到他的话,嗤笑一声,反问道。
“如此言之,子仁兄倒是孝顺,但不知若有人辱及令堂令尊,汝当如何?”
宋子仁脸上已显出不耐之色,他现在有些烦了与秋水在此诡辩,倒不如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他此为何意,想到此,宋子仁直接开口道。
“若有人辱我父我母,余自当杀之!言尽于此,但不知秋兄之前何意?”
“无他,本想着子仁兄是武当掌教高足,定是习了高明剑法,想要讨教。”秋水一边饮着酒,一边毫不在意似的说着,神态颇为无礼,只因他与人说话时,眼神却一直在自己的酒葫芦上,并未看着宋子仁。
宋子仁装作未看见他的失礼,笑着说道。
“既如此,还请秋兄不吝赐教!”
宋子仁说罢将腰间长剑解下,微笑着看着秋水,却不想,秋水只是不屑的瞥了他一眼,鄙夷的说道。
“你不配!”
“你!”
秋水未给宋子仁说话的机会,只在他这个字刚说出口,便打断道。
“在我看来,你这把剑,却实钝了!”
秋水言罢,不再理会宋子仁,转身便走,宋子仁却看着他傲然的背影愣愣出神。
“剑钝了?剑钝了”
是啊,自打自己接了朝廷招安后,这把剑,便再没饮过血,秋水倒是说的没错,失了锐气的武者,还不如一个被逼入绝境的泥腿子,如今的自己,不正是如此吗?宋子文思忖着,暗叹一声,回了房。
京城,云来客栈。
李佛儿躲在客房中一直不怎么敢出门,他一直怕事情败露,倒不是怕官家找他,而是怕无面者找上门来,故一直战战兢兢的,他却不知,暗中早有许多眼睛盯上他,但他在客栈住了许多时日后,并不见无面者找上门来,不仅仅是无面者,就连牛鼻子也未曾来找他,于是李佛儿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他开始尝试着去街上转转,看看京城的景致。
这一日,李佛儿是在是闲极无聊,于是他从客栈的房间里出来,打算街上走走,不论做不做什么,总好过一个人待在房间中。
京城的街道上,繁华至极,仿若京城以外的天灾与这座古城毫无瓜葛,路上行人往来熙熙攘攘,那些行人彼此间总是保持着一定距离,显得若即若离,如此想来也是,京城里所居住的,不是当朝大员的家属,就是天下的富商,不论是谁,都不好明着得罪,所以大家彼此之间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
李佛儿伸长着脖子,惊叹的看着周围那富丽堂皇的商铺,和往来间穿着考究的达官贵人,直觉的置身于天堂之中,他本就是盗窃成瘾,如今周遭一切所有人在他看来,皆是肥羊,只等着他下手,李佛儿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里藏着的免死金牌,那纯金的质感,带给他无限的安全感,只要有这金牌在,即使他偷再多东西,也不用换回去,更不用担心被差役抓去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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