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入瓮来

62.此情两难

    
    “陛下长乐未央。”那女郎因为身无爵位, 便向着李书宸行了叩拜之礼。
    唯一美中不足地是,她的声音有些低哑。与她恍如仙姝的样貌有些不合。
    “起吧。”李书宸挥手示意她起来。她便顺从地站了起来, 但仍是低着头看起来十分拘谨地样子。
    “叫甚么名字?”
    “承蒙长公主殿下怜惜,赐名令翕(xi)。”
    “哪两个字?”
    “‘奉令承教’的令和‘兄弟既翕,和乐且湛’里的翕。”
    “和顺内敛是个好名字。”
    众人也在底下侧耳听着陛下与女郎的答话。《易经·系辞上·第六章》曰:“夫坤, 其静也翕, 其动也辟,是以广生焉”, “令翕”的确是一个文静文静内敛的名字。但皇族的女子哪里需要真正文静内敛?看看朝阳长公主的名讳为何?李扶摇, 扶摇之上,这与令翕简直天南海北。
    李扶摇虽然找回了这位公主, 但对她却仍有教诲之意,不要一朝登枝化凤便得意忘形。
    身为当事人的李君霖, 不, 现在应该叫李令翕了,她更明白李扶摇的意思。如今他们网开一面,让她再次拥有大楚公主这样的尊贵身份, 她更应该恭敬谦顺才是。
    “李令翕, 抬起头来。”李书宸忽然命令到。“身为大楚的公主, 你自要有你的风骨。既然姑母已将事情调查清楚, 你便是我李氏的女郎。冠你李姓,赐你‘锦城’二字为封号, 未及笄之前便先入住萃月殿。即日入宫。”
    她虽然抬起了头, 但仍是不能大大咧咧地去看李书宸的样子。脊背挺直地向着李书宸行了一礼。
    “谢陛下。”
    而李书宸这番金口玉言, 也算是认下了李令翕的身份。
    底下的人也十分有眼色的起身行礼。
    “拜见锦城公主,殿下长乐无极。”
    “好了,你随姑母回女席吧。”见着认亲之事终于有了结果,李书宸便让李令翕同着李扶摇回了女席。
    到了女席中,众贵妇人虽然诧异,但都按在心中不表,纷纷与李令翕见礼。
    而李扶摇也十分耐心地为李令翕一一介绍在座的夫人女郎们。
    这里头大部分的人李令翕都不是很熟悉,除了谢璇玑和冉皎月。
    其实对于曾经的未婚妻冉皎月,李令翕心中还是很愧疚的。虽然大楚不再实行前朝望门寡的风俗,但与天子订过亲,怎么又能与其他人家一样?
    冉皎月这位曾经差点做了皇后的女郎,怕是要被耽误了。
    不知道当初皇叔为何让她选了冉皎月,但李令翕看到冉皎月现在还是十分过意不过去的。因此对她也是笑的格外灿烂。
    李令翕的善意,冉皎月自然是收到了。但她心中此时不像李令翕像的那般忧伤,而是很好奇。因为她不怪李令翕点她做皇后,因为她知道那是裴逸行的要求。她现在更好奇地是李令翕和李君霖之间的关系,事情绝对不是李扶摇说得那般简单。
    她冲着李令翕笑了笑,表示自己并未太过忧伤,便坐了回去。
    在简单的见面之后,李令翕终于可以坐了下来,安安心心地饮上一口热茶了。
    她坐的位置在李扶摇的右下边,正好可以看到李书宸。
    她大概有二十天没有见到李书宸。他似乎有些消瘦了,大概是朝堂的事情太忙了。她做过皇帝,知道要做一名合格皇帝的辛劳。
    其实在饮下那杯“毒酒”时,她仍然认为自己是不怕死的。可是当她独自一人在黑暗的石棺中醒来时,她才明白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渐近死亡的过程。
    本来是想着,安静地躺着等待死亡,但等棺内的空气耗尽,整个人开始变得昏昏沉沉,想要活下去就成了本能。
    她开始大口急促地呼吸,但肺部仍是因为缺乏空气,痛得不行。四肢忍不住得抽搐。心肺上那尖锐的痛,只恨不能从指尖发泄到石壁上。她忍不住,用指尖抓挠着石壁,试图解除窒息的恐惧,却是无用。
    不知不觉中,她已泪流满面。因为逐渐失去空气,她的嗓子变得异常干涩,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惨叫被憋在了嗓子里。
    就在她觉得意识逐渐消散,所以得动作都变得沉重时。石棺处传来声响,新鲜的空气顺充斥她的鼻腔。
    从未感觉空气,竟然是如此美妙。忍不住,张开嘴,贪婪地、狠狠地吸上一口,但又因为干瘪的肺忽然接触到这么大量的空气,一时难以适应。堵在了胸口,她开始大声咳嗽了起来。
    李书宸打开石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李君霖面红耳赤,红彤彤地脸上已经被泪水给淹没,整个人都躬身弯曲的像一只虾子,随着她的咳嗽声而剧烈震动。
    看起来她似乎已经被憋很久。他立马把她从石棺里扶了起来,一只手握住她的肩,一只手去轻拍她的背,帮助她顺气。
    其实他是掐着时辰过来的,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但一直没有听到小侄女惊慌失措的声音,他一度怀疑是不是方觪他们算的时间的时间不对。但等了一会儿,石棺中终于有了声音。他犹豫了一会儿,幸好及时打开了石棺,不然就晚了。没想到她竟然那么能忍。
    平复了很久,她才缓了过来。在这昏暗幽惑的地宫里,李书宸的脸隐在烛光中,竟发出柔和的光晕,似是这黑暗世界中唯一的一道光芒。她就像像一个即将落水,只能拿住身边唯一的倚仗物一般,使出全身地力气忽然就抱住了李书宸的腰。
    “李书宸你个骗子,竟然吓我。”
    声音嘶哑,嚎啕大哭没有半点礼仪。
    李书宸身上的伤虽然没有太医令说得那般严重,但也是实打实的伤口,还正在恢复,被这么一撞也是有点疼痛。
    他忍不住皱眉。旁边的知白他们看到,便准备过来将李君霖扶开,却被李书宸摇头拒绝了。这是他李氏的女郎,纵使是有眼泪与委屈,也只能在李家长辈的怀中哭泣。旁人没有这个资格。
    他地拍着她的脊背,生疏地用抱孩童的姿势一手拖住她的臀将她从石棺中抱出。
    “乖宝,莫怕,皇叔在这里。”
    他轻轻地喊着她的乳名。
    而她也哭得有些累了,毕竟也是将近七天滴水未进,滴米未沾,全靠着着那药进入假死状态保持体力。
    小声地扶在李书宸的胸前抽泣,双手也不自觉地环上了李书宸的脖子。
    等理智稍稍回笼,她才发现自己这样做并不妥。先且不论她与李书宸并没有半点血缘,就算是有,她也即将及笄就这样赖在叔父怀中也不合适。
    但双手似乎是有自己的意识,就是死死地抱住李书宸不愿意撒手。听着李书宸有力的心跳声,她竟然觉得十分安心与眷恋。
    脸上开始发烫,这样的烫与先前濒死时的烫不一样。因为心跳也乱了起来。就是醍醐灌顶一般,她忽然开了窍,她这是喜欢上李书宸了吗?
    她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因为她知道自己与李书宸没有血缘关系,便能够觊觎他了吗?但她又忍不住为自己开脱,每次她遇到危险,李书宸都如同神降,救她于危难,而李书宸又是一个极其优秀的男子,朝昔相处,不动心怎么可能。
    可是,她也不能表露出来,若是告诉李书宸她的真实身份,李书宸与她定然是不可能。若是安心做他的侄女,虽然不能表露自己的情感,但却能一直在他的身边。
    “皇叔,放我下来吧。”她主动松了手。
    “怎么不生气了?不哭了?”他把她放了下来,又拿出自己的帕子替她擦脸。“你骗了我一次,我也骗了你一次,我们两清了。从此以后,不要再计较过去,只要你听话,我李书宸保证视你如己出,定然会保护你一辈子的,可好?”
    他弯腰扶着她的肩,十分正式。
    她知道他为人重诺,这般说了必然会实现,但心中未免有些心酸,却只能点点头。“谢皇叔。”
    李令翕端坐在席上,丝毫不动,似是垂眸,却在用眼角看着李书宸的动作别人看不到,但坐在她斜对面的谢璇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她心里清楚李令翕就是李君霖,但看见她这般似怨似喜的眼神,谢璇玑忽然心生不妙。她虽然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别人,却被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
    这眼神里分明是爱意。不应该是这样的,李令翕怎么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李书宸呢?
    她心里惊讶,只能借机轻磕了一下桌上的酒杯,发出微响,让李令翕停下来。
    果然,这轻微的声音在李令翕的耳里听来如同雷震。她立刻收了眼神,竟然在宫中失态,太不小心了。幸好李书宸的座椅上已经没有人了,不然更是尴尬。
    情窦初开的女郎,见到心悦之人难免不能自持。可是她却不能这般放纵。如今已经可以自行离席在园中活动。她也同李扶摇说了一声,离开女席。
    夜风吹走脸上的燥热,她的心也越来越冷静。
    有些人的一出生就注定一辈子都需要伪装。
    哪怕如今她不用伪装自己的性别,却要伪装的自己的心,不然她如何在这深深宫院中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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