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从李书宸那里得了舅舅会来长安的消息。李令翕自是十分高兴, 一回宫便与素问她们商量起了要给舅舅备什甚礼物。
素问她们自小同李令翕在安陵那边,知道李令翕有多尊重安陵侯。毕竟殿下当年才过周岁便由安陵侯带回了安陵,一尺三寸养大到豆蔻年华, 说句情同父女也不为过。
几人绞尽脑汁地想礼物。贵不贵重是无所谓的,重要的是表现出殿下的心意。
最后还是梓澜一语惊醒梦中人, 说公主最近新学女工,不如自己动手做件斗篷送给侯爷。几人一听便拍板同意了。
斗篷不需要太仔细的尺寸,让人传了信过去, 要来尺寸, 就算这几个月内侯爷变胖了还是变瘦了也无所谓。
快马加鞭, 等信到了也是大半个月后事情了。
安陵此时也进入冬天。安陵侯世子刚刚从族学回来,就看见自己家的信使匆匆地从父亲的那边出来。
那个信使他是认识的,专门负责长安的事情。
莫不是表妹有消息传来了?
他把自己手上给母亲和妹妹带的糕点,交给了随侍长福, 便急行赶向父亲的书房。“把这个拿到僖年堂去给母亲, 这个要趁热吃不能放冷了, 我先去一趟父亲的书房。”
“是。”
长福刚刚接过自家世子手上的糕点,世子人便消失在院子里了,只留下一句话。
走得可真快。
上次长安传来的急报甚是吓人,先说裴相谋反逼着表妹饮了毒酒, 表妹身亡。他们这边悲伤得不能自已, 他不知道这真是裴相得狼子野心还是摄政王的局中局。只怨恨自己不能保护表妹。
但不过七天, 素问又传来消息, 说这是李书宸与表妹设的金蝉脱壳的局, 如今表妹恢复了女儿身是大楚名正言顺的公主。他真是为表妹高兴。
这次又有消息传来,不知又是甚么事。
等他匆匆赶到辛毅的书房时,已经满头大汗了。
“这么急作甚?”
辛毅看了一眼辛云湛,眼中有些责备之意。身为安陵侯府的继承人怎么能如此莽撞?
“请父亲赎罪。”他抱拳向辛毅深深揖了一礼。
“罢了。”长安那边传来的消息令他欣慰,此时高兴也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下次注意就好。”
“谢父亲,孩儿下次定会注意。”辛云湛直起了腰,瞥了一眼桌上的信,一脸淡定地道,“父亲是长安那边又来消息了吗?”
“嗯。”辛毅点了点头,把桌上的信递给了辛云湛。
辛云湛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接过那封信。快速扫视了起来。他很快就把信的内容过来一遍,得知表妹在长安过得很好,还要给父亲做礼物。
他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又因为是李令翕亲手写的信,他还十分珍重地又慢慢看了一遍。
看了一会儿,他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如今表妹快要及笄,而自己远在安陵,便有些失了地利。三月初三的朝贺是个好时候,若是能把握时机,说不定能如愿以偿。
他把信还给了辛毅。
“父亲。”
“何事?”辛毅接过信,随口应了一声。
而辛云湛忽然一撩衣摆,“砰”的一声,便直愣愣地跪了下去。
“你这是做甚?”辛毅看了一眼忽然下跪的儿子,眉头一跳,心中忽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辛云湛没有说话,而是先向着辛毅磕了个头,才道,“父亲,孩儿有一事想请求父亲。”
“甚么事不能站起来说?”
这么跪着,摆明了便是在威胁他。
“父亲,孩儿想娶表妹为妻。请父亲此番上长安帮孩儿向陛下求娶。”说完,他有朝着父亲磕了三下,最后一下没有起身,而是一直把头贴在地上。
他跪在地上是因为婚姻大事本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自己求娶难免会显得有些轻浮。但他想父亲应该会允许的,毕竟表妹从小在安陵长大,父亲母亲也很喜爱她。况且表妹现在的身份也没有问题,将她迎回安陵简直皆大欢喜。
他就这样幸福地等待着,等着父亲给自己肯定的回答。
良久辛毅才挤出一句话,“你已经与你表妹心意相通了?”
他跪在地上看不清辛毅怒火中烧的眼睛,只认为是父亲误认他们私相授受,便解释道,“不,表妹并不知情,这都是孩儿的心意。但我想表妹也会愿意的,我会好好疼爱……”
他倾诉衷肠的话还没有说完,鬓角便传来一阵剧痛。
“砰。”砚台擦着他的鬓角,砸在地上发出一阵巨响。碎了的玉料飞过他的脸颊,擦出一道道细细地血痕,还有溅出来的墨汁也全部泼在了他的脸上和领口肩膀。
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辛毅,父亲怎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此时辛毅一手撑在桌边,一手指着辛云湛。脸色铁青,脖间的青筋也露了出来,“不可能,我不会为你求娶公主。公主嫁给谁也不会嫁入我安陵侯府。”
“父亲!”这样动怒地父亲,辛云湛是没有见过的。他心中虽然慌乱,但更是不解,“为何我不能娶表妹?”
“你!”辛毅气急又摸出了纸镇砸在地上,但辛云湛犹不让步,梗着脖子看着他,一脸就算打死他,他也要得出原因的样子。
“你配不上公主,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知道我并不是这世上最优秀的男子,但我敢发誓,我定是这世上对表妹最好的人。况且表妹嫁入侯府,您和母亲也会宠爱她,嫁给我并不会让表妹受委屈的。”
辛云湛从小到大也算是听话的孩子,从来没有和父母说上一句硬话。此时忽然生了抵抗心,似乎隐藏了十八年的反骨一下子就暴露了出来。
“说破了天也没用,你给我滚!”辛毅拂袖,不想看着逆子直接转身,背对着他。
“父亲若是一日不松口,我便一日跪在这里不起。”
“呵。”辛毅气急反笑,“你若是喜欢跪着便跪着吧。”
他大步离开了书房,并且吩咐下人撤了书房的火盆。
没了碳火,空荡的书房瞬间清冷了起来。如入冰窖,但辛云湛却丝毫不退缩。爱意在他胸膛发酵,似乎是有源源不断的力量在支持着他。
他虽然不解父亲缘何不同意,但他自认为可以打动父亲。
倔强地安陵侯父子俩就这么僵持着,可愁坏了安陵夫人。一向温润的人强起来,当真不讲理,谁都油盐不进。
她试着劝说丈夫同意儿子,毕竟她对李令翕的印象也很好。自小养大的孩子她也很有感情,若是能娶回来也比外人亲密。
但丈夫似乎是铁了心,就是不松口,说到最后,连她都不再见面了。
而儿子那边更是恼人,一天一夜跪在那里,一口米一口水都没碰上,他也不愿意服软。她心里忽然就觉得,整个安陵侯府不知道前世做了甚么,这一世被辛榕母女捏得牢牢的,好不容易才避过了大祸,内里又乱了起来。
最后还是跪了两天的辛云湛提前支撑不住晕倒了。
迷迷糊糊醒来已经是两天过后的事情了。但他醒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问父亲同意了吗?
一听到他这话,侯夫人的心肝都要碎了,看着儿子黑青的眼,憔悴的面容,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辛云湛一瞧母亲这样子就知道父亲定然还没答应,掀开被子就想下床,嘴里还喊着,“我要去跪,让父亲答应我。”
却被母亲一把拦了下来,“我的儿,你是魔怔了吗?再跪下去身子便要废了。你父亲铁了心,你又何必把命送去。你若有事,可叫娘的心肝也碎了,你叫娘怎么活?”
他现在虚弱地很,被母亲拽住也挣脱不了,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母亲,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求过你与父亲,就此一次,你们就成全了我吧。孩儿就想娶自己心怡的女子琴瑟和鸣,白首到老,就像您与父亲那样,这样的请求也算过分吗?”
自然不算过分,曾氏在心中回应。在她心中自己的儿子最好,便是天上的神女都可以配上,更不用说是尚公主了。只是这婚事不是她能做主的。
哭了一会儿,忽然计上心头,“傻儿子,你这头行不通就不知道走你表妹那头吗?”
“这关表妹何事?”
“你写封信悄悄递与你表妹,若是她也有意与你,便向陛下请了旨,陛下赐婚,你父亲定然不会拒绝的。”
“这……”辛云湛有些犹豫,这提亲哪有女方主动的。
“傻儿子不要犹豫了,如今你父亲吃了秤砣铁了心,你若想如愿只能看你表妹。若是她也愿意,嫁过来便皆大欢喜。若是你表妹不愿意,嫁过来起岂不是平添怨侣?”
“不!表妹一定会同意的。”他想表妹先前懵懂,心中未必有人,他与她从小青梅竹马,自然是有优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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