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慢走。”交泰殿的右常侍齐让站在门口送太医局的林胥太医离开。
“齐大人客气了。”林栩连忙冲着齐让抄了抄手。虽然是个黄门, 但却是陛下身边的人,林胥也不敢拿乔。老脸上堆着笑容, 略略寒暄几句后才走的。
齐让站在殿门口,双手拢在袖子里,看着林栩走远了, 正准备进去, 就碰着个人,从殿里出来。
似乎迎面就要碰上, 幸好他反应快, 急急往旁边躲闪了一下。
刚刚想骂是那个不长眼的敢在这交泰殿里横冲直撞。但他眼比嘴最快,先瞥到了那人的衣料, 澍州进贡的百锦缎,这殿中也只有陛下才穿得起。
“陛下长乐未央。”他连忙俯在地上。
“嗯, 免了。”李书宸站在庑廊上, 瞧了一眼天空,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倒是个好天气。
齐让站起身来, 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 用余光瞟到, 陛下今日完全没有按照礼制来着衣。但这样看起来,竟要年轻许多了。月白色的内村, 紫色的纱衣, 头戴紫金冠, 鲜衣怒马,像是十几岁的少年郎。
李书宸只在庑廊上站了一会儿,就抬步准备离殿。
齐让没有瞧见肖安,但他还是躬着身子,准备跟在李书宸的后面。
“你不必跟着。”李书宸停下来看了他一眼,“朕想一人走走。”
“诺。”齐让点了点头,便不止步在了殿门口。
他望着陛下一个人负着手慢慢地踱到宫道那边。
李书宸已经问过林胥了,李令翕恢复的情况不错,他想着现在去同她说,应当不会在刺激到她。
出了这边的主院,他便跃上了屋脊,避开宫人风一样地去往李令翕的住处。
守在暗处的各个守卫们,瞧见自己陛下,在禁宫中翻檐走壁,也不敢打扰,只是默默地垂下头来,假装没有看到。
李书宸也没有走宫门,瞧着机会便神不鬼不觉的进了萃月殿的主寝殿。
素问正托着李令翕的的药,猛然瞧见李书宸这么一个大活人出现在眼前,心下一惊便手里的托盘便要掉到地上。
李书宸见机一托,便把那盘稳稳的拿在了手里。
“陛下长乐未央。”素问见状气得不行,这那里还是一国之君的样子,分明就是登徒浪子。一声不吭的就进了公主的寝殿。这还是白天,那么多双眼睛,他都能避开,那到了晚上,他岂不是为所欲为?
再想到他对李令翕的的心思,素问只觉得寝食难安,“门外的那些宫人,瞧见陛下也不知行礼,太没有礼数了。”
素问阴阳怪气的语气,李书宸不是没有听出了,但是他今日有更重要的事情。
“不怪她们,是朕悄悄过来的。”他扫了一眼,躺着床上的李令翕的。从他一进来起,他的目光便停留在那里,只是他发现,她也在看他。托着盘子的手不禁加重了几分。
他承认的光明正大,素问被他的话噎住,只能站着旁边干看着。
“素女官,你们先退下去吧,朕有话,要与令翕说。”
“陛下这……”素问想要拒绝,虽然他们可能彼此有情,但这般私下见面终是不妥。
“阿孃,你先们下去吧。”一直没有说话的李令翕也出声了。
“诺。”素问怼怨地瞧了一眼李令翕。虽然她把李令翕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但她们的身份终究是主仆。
李令翕也看到了素问的眼神,她有些内疚的转过了头,她知道阿孃是为她好。但是,她与李书宸都已经到了这一步,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素问携着其他宫人都退了下去。一时之间,殿内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已经做了好几日准备,但正真独自面对她时,李书宸却有些犹豫了。
他盯着手里药看了一会儿,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缓解这般局面的方法。
“药凉了就不好了,我喂你可好?”
李令翕看了他一眼,自然也察觉出他的态度与往日有些不同。
她不回答,只是咬了咬唇。含羞带怯的模样,看得李书宸心神一动。
她不拒绝就是算是同意了吧。
他走到床边,坐到小胡凳上。
李令翕歪着头看着他,他应当从未给人喂过药,动作看起来十分笨拙。
第一勺喂得很是磕绊,即使李令翕也配合,但李书宸的勺子还是磕到了她的牙。
她微微皱了皱眉。
“怎么了?”他有些太紧张了,出了错也不知道。
“没什么,有些苦。”
“良药苦口,待会儿吃完药,用些蜜枣可好?”他看到盘子里还有一叠蜜枣。
“嗯。”她点了点头。
一碗药喂完了,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很多。
李书宸心如猫抓,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裴逸行告诉他,情场如战场,绝对不能犹豫不决。
他鼓起勇气,“乖宝,我心悦你。你呢?”
他今日来时,李令翕便在心里有些感觉,但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她一直都是不自信的,觉得这段恋情定不会得到回应。但她没有想到,他不仅回应了,而且还这么强烈。
她很是吃惊,本来就睡了很久,脑子就有些昏沉,听他这样说,一时开心极了,一时又觉得在梦里。“这药好苦,能不能喂我一颗蜜枣?”
她垂眸不去看他,把视线盯在那盘枣上。没有注意到李书宸的手几乎要将那勺子都握断了。
“嗯。”李书宸面上冷漠,但心中依然翻江倒海。她没有回答只是要吃枣,这算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但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他也没了勇气再追问下去。
拿了帕子,擦了擦手,从碟子里取了一颗蜜枣递给了他。
嘴里的苦味被蜜枣冲淡,甜意从舌尖蔓延,她舔了舔上颚,心里有种踏实的感觉。
“陛下不恨我吗?”她心中终是惶惶,他们之间隔得太多,她从别处知道,他母亲早殇,父亲悲恸没有太大的精力照顾他,他自幼是璟王李舯带大。而璟王的死,她的母亲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其实狸猫换太子这件事,并不是他心中最深的刺,璟王才是。
“……”他沉默了一会儿,不可否认,刚刚知道那会,甚至他还在北疆那会,对从未见面的她都是恨的。
“我不瞒你,从一开始我是对你有所记恨。但后来相处,我却发现自己也没有那么容不得你。你的秘密一再暴露,我虽是生气,却又一再原谅。我知道你我并没血缘时,虽然心生杀意。但就在你差点死在我面前时,我又恨不下心来。不可否认,我的确欣赏你,否则我也不能对你那么纵容。在没了血缘关系之后,即使是站在对立的方向,我仍是欣赏你的。你可以放心,我分得清楚亲情与爱情,在你还是我侄女的时候,我是真心把你当女儿和小辈,但现在,你我毫无瓜葛,我是真心悦你。如你所言,你我之间的确有障碍,可那都不是你的选择。若只论你,你从未害我。”其实他们之间的障碍就是辛榕,但辛榕已经死了。
她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大肚,她这些日子的担忧,都在那句“你从未害我”里,烟消云散。
她看向他的眼,更加柔和,她甚至觉得她太过自私,考虑的太多。
她眼里的情谊,他都尽收在眼底。
到了这个时候,他仿佛无师自通,觉得她定然也是心悦自己。
他执起她的手,放在他的嘴边,轻轻地吻了吻。
食指连心,她的指尖搭在他的唇上,炽热的温度让她感到眩晕。
他看她面红耳赤,心中却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愉悦,就像第一次打了胜仗一般。
他弯腰更加靠近她,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低哑而暧昧,“乖宝,你也是心悦于我的对吗?”
她的脸几乎红得都要滴出血来,搭在他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他欺身上去,将她半揽在怀中,又十分爱怜的吻了吻她的额头。
下巴枕在她的肩膀处,低声呢喃道,“你是心悦于我的。”
他的进步简直神速,从一开始还有些局促不安,到现在已经可以掌控她的情绪。
她的心若海中沉浮的小船,而制造风浪的人就是他。
她倚在他的身上,伸手无意识地摩擦着他的纱衣。“嗯。”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的美妙在李书宸心中不亚于当年孔夫子在韶山听的圣音。孔圣人可以三月不知肉味,而他可以一年都不知肉味。
她就在他的怀中,他宁愿岁月就这般停止。他摸着她的发,“若是过几日你好些了,我带你去逛夜市好不好?”
这几日因为大朝会,禁夜被取消,长安的繁华都在那万千灯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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