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入瓮来

84.信任

    
    宸郎?
    李书宸一听到这两个字,窒了一下。他惊奇的看着李令翕, 她竟然叫他宸郎?
    他站在那里不动, 想再听她说一次。
    但她仰头看着他, 目光盈盈若水上浮灯,“怀璧,我们走吧, 我想去看那边的戏。”
    “你方才不是这么叫的。”他皱眉, 不满她的忽然改口。
    她狡黠地笑了笑, “怎么了?我方才就是这么叫的。”
    她刚才站在这里,听到有对路过的年轻男女, 那女郎就是叫那郎君某某郎的。她忽然动了戏谑的心思,叫他宸郎, 但念出来却觉得有些太过甜腻, 便按他的表字来叫他。
    “……”
    怀璧这样的称呼, 真是太过普通,近身的熟人都可以叫, 哪里有宸郎亲近。他有些不满, 但又不能厚颜让李令翕叫他宸郎。
    他阴阳怪气得哼了一声,“叫我的表字还叫得挺顺口的。”
    “怀璧,走不走?”
    那边的人越聚越多,她怕待会儿看不到了, 便朝着那边走去。
    李书宸担心她, 便只能更着上去。
    演的是出老戏, 越王勾践。只是在路边随意搭的台子, 没有演一整出,只是挑着演,正好演到的是大夫范蠡送西施入吴。
    浓妆艳抹的西施站着台上,掩面低泣,而范蠡则站着一旁劝说。二胡轻奏,爱侣离别之意淋漓尽致;鼓点缓敲,亡国灭族之惑尽在眼前。
    李令翕站的有些远,看得不太真切,但一词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李书宸瞧她点着脚尖,抬着头,看起来似乎很是吃力。便伸手托住她的腰,往上一托。
    李令翕本来看得好好的,被他这一抱,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她低低得呼了一声,随及压低声音道,“你这是做甚?”
    他就在她的耳后,唔了一声,“你不是瞧着费力吗?我抱你起来,这样是不是好看多了?”
    这样好看是好看了,可是当真难为情。李令翕环视了周围一番,见众人都在看戏,看到他们抱在一起的人也没有多少。
    “你瞧他们是不是在学我们?”
    李书宸将李令翕侧抱过来,用眼神示意她,不远处也有一个郎君抱起了一个女郎。
    见有人也这样做了,李令翕心里也没有这么抗拒了,便安心被李书宸抱在怀里。
    李书宸静静的抱着她,不禁想到,自己以前还嫌李令翕长得瘦小。现在向来,也亏她瘦小,他现在心安理得的才能抱着她。
    他们继续看了一会儿,然后那边的小夫妻就起了争执。
    原来是那郎君手酸了,抱不动了,便将那小娘子放了下来,那小娘子瞧见李令翕还安稳得被李书宸抱在怀中,不免起了攀比的心思。两个便有些口角。
    “你瞧瞧人家的郎君都没有喊累,你这才举了多久?”
    那郎君有些愤愤不平,便迁怒到了戏上,“这戏码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靠女人救国吗?是个男人就真刀真枪与吴国拼命,弄这么么美人计,虚情假意,偏偏你们这些女郎还爱看。走了走,还不如给你买几只珠花。”
    两人的声音并不小,引来周围人的围观,那郎君便半抱半拽得带着那女郎走远了。
    听到那男子说什么美人计,虚情假意,李书宸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李令翕垂眸见他神色抑郁,便问,“怀璧,你怎么了?”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忽然人群便躁动了起来,有一大片人潮顺着街道涌来。
    原本还算宽阔的街道瞬间变得拥堵了起来。瞧着人朝这边涌来,知白、天枢他们立刻围了怕这边发生甚么意外。
    不过人群全部涌了过来后,李书宸紧紧将李令翕护在怀中,又有知白他们护在外面。他们这一块到算是安稳。
    忽然人群中有人惊呼,“仙人下凡。”
    众人都朝着街口看去,就见南安王世子姜砚穿着一身赤红色镶银边的圆领袍,带着长约寸许的紫金冠,从街口出缓缓策马而过。街边的女郎们,都驻足观望,有甚至开始想着姜砚仍出香囊。
    上一次见到长安的女郎这么热情,还是裴逸行在岷山弹琴那回。不过那次也没有这么多人。看了这位姜世子,还真是个惹人爱的郎君。
    不过李令翕却不喜欢这样的,她总觉得男子应当想李书宸那般内敛稳妥才算是好。这般张狂,纵使有资本,也叫人觉得轻浮。
    等姜砚策马而过,那些女郎又跟着人群走了,这条街也安静了下来。不过经刚刚这么一闹,戏班子的琵琶、二胡、鼓这些乐器都被挤得有些损坏。
    班主站着街上抱着空空的铜锣,唉声叹气,人都走了,哪里收得回本。
    李站在那里瞧着也觉得不是事,便叫来知白问道,“你可知那戏班大约损失了多少钱财?”
    知白看了一眼,那些破损的乐器,心里有了些底,便揖手道,“奴才大约是能估算出来的。”
    “嗯。”李令翕点了点头,“那便给他们一些银两,戏唱的不错。”
    她转头瞧了一眼李书宸,“怀璧,不会怪我乱花钱吧?”
    李书宸摇了摇头,“自然不会了。”
    知白走到那班主的面前,将一袋钱交给了那班主。“我们家女郎说你的戏不错。”
    那钱袋子一入手,便是沉甸甸的感觉,班主立刻喜笑颜开,“谢谢女公子,女公子真是好人啊!”
    而这边李令翕他们早就离开了这条街,已经去游夜市。一直逛到了子时末,李书宸怕李令翕身体吃不消,才带着她回去。
    依旧是那辆小马车,李令翕能感觉到从那出戏过后,李书宸便有些愁眉不展。
    “怀璧,你怎么了?何事愁眉不展?”她双眉轻蹙,仰头直视这李书宸眼。
    李书宸抚额,想起裴逸行与他说过的话。
    臣知道陛下定然不忍心,让李令翕与南安王府和亲。因为换做是冉姬,臣也会犹豫。可是,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既可以将南安王一网打尽,又可以让锦城公主这个身份名正言顺的消除。倒是藩地王侯一解决,这天下便真正的在陛下您的手中。只有这样,您迎娶李令翕才能不受任何人的阻挠,李令翕的身份也没有人敢诟病。
    裴逸行当真是个天生的说客,每一句都说到了他的心里。他很难不动心。
    他沉默了一会儿,“乖宝,其实这番姜世子来长安便有要迎娶你的意思。”
    李令翕闻言有些发怔,但也不算是很意外,毕竟当初在长平观时姜砚的态度就很是殷勤。
    “他为何想娶我怀璧知道吗?”
    见她惊讶却不慌乱,李书宸微微安心,“他是想借机迎娶的名头来谋反。你若是嫁他,按照礼制,我会亲自去吃席。怀川王郡主一直对姜砚又爱慕之意,人尽皆知。他们便能利用这点嫁祸给舒未杳,成亲当天便能假意让你死在舒未杳的手中。爱女心切的怀川王,比不会讲女儿叫出,就地谋反很有可能。倒是场面一乱,我再出些甚么岔子也是怀川王的事情了。”
    李令翕点了点头,原来姜砚他们打得是这样的主意。怪不得那日他见到舒未杳与她相处正欢,竟然是难样的表情。
    她又问,“陛下打算如何?”
    他言,“将计就计诛杀姜氏父子,再将你公主的身份废掉,再另寻其他安置的身份。待我彻底握住了这天下,便迎你为后。”
    她笑了笑,“那若是这般,怀璧为何还要愁眉不展?”
    “我总是怕自己的计划临时出现乱子又怕你误会我把你当成棋子。”
    他伸手握住李令翕的手。李令翕也回握住了他,“怀璧怎么会这样想,这天下最能护我安危的便只有怀璧了。况且,我怎么会觉得自己是棋子。这件事一是为国,二是为你我。不管是你要娶我,还是我要嫁你,都是我们的事情,总不能叫所有的事情都扛在你的身上。”
    她的理解李书宸也早有预料,只是他仍是觉得自责。他作为天子,却依旧需要自己心爱的女郎以身犯险,是他的无能。
    “你就这般信我?不怕我负你。”
    李令翕与他对视,“你为了我连国仇家恨都可以抛却,而我能回应你的也只有全心的信任罢了。”
    其从生下来时,她便背着母亲的罪孽,沉重的活着。如今她可以坦荡的做她自己,为何不换一种活法?爱她爱的人,做她想做的事情,有何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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