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郎?
李书宸一听到这两个字,窒了一下。他惊奇的看着李令翕, 她竟然叫他宸郎?
他站在那里不动, 想再听她说一次。
但她仰头看着他, 目光盈盈若水上浮灯,“怀璧,我们走吧, 我想去看那边的戏。”
“你方才不是这么叫的。”他皱眉, 不满她的忽然改口。
她狡黠地笑了笑, “怎么了?我方才就是这么叫的。”
她刚才站在这里,听到有对路过的年轻男女, 那女郎就是叫那郎君某某郎的。她忽然动了戏谑的心思,叫他宸郎, 但念出来却觉得有些太过甜腻, 便按他的表字来叫他。
“……”
怀璧这样的称呼, 真是太过普通,近身的熟人都可以叫, 哪里有宸郎亲近。他有些不满, 但又不能厚颜让李令翕叫他宸郎。
他阴阳怪气得哼了一声,“叫我的表字还叫得挺顺口的。”
“怀璧,走不走?”
那边的人越聚越多,她怕待会儿看不到了, 便朝着那边走去。
李书宸担心她, 便只能更着上去。
演的是出老戏, 越王勾践。只是在路边随意搭的台子, 没有演一整出,只是挑着演,正好演到的是大夫范蠡送西施入吴。
浓妆艳抹的西施站着台上,掩面低泣,而范蠡则站着一旁劝说。二胡轻奏,爱侣离别之意淋漓尽致;鼓点缓敲,亡国灭族之惑尽在眼前。
李令翕站的有些远,看得不太真切,但一词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李书宸瞧她点着脚尖,抬着头,看起来似乎很是吃力。便伸手托住她的腰,往上一托。
李令翕本来看得好好的,被他这一抱,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她低低得呼了一声,随及压低声音道,“你这是做甚?”
他就在她的耳后,唔了一声,“你不是瞧着费力吗?我抱你起来,这样是不是好看多了?”
这样好看是好看了,可是当真难为情。李令翕环视了周围一番,见众人都在看戏,看到他们抱在一起的人也没有多少。
“你瞧他们是不是在学我们?”
李书宸将李令翕侧抱过来,用眼神示意她,不远处也有一个郎君抱起了一个女郎。
见有人也这样做了,李令翕心里也没有这么抗拒了,便安心被李书宸抱在怀里。
李书宸静静的抱着她,不禁想到,自己以前还嫌李令翕长得瘦小。现在向来,也亏她瘦小,他现在心安理得的才能抱着她。
他们继续看了一会儿,然后那边的小夫妻就起了争执。
原来是那郎君手酸了,抱不动了,便将那小娘子放了下来,那小娘子瞧见李令翕还安稳得被李书宸抱在怀中,不免起了攀比的心思。两个便有些口角。
“你瞧瞧人家的郎君都没有喊累,你这才举了多久?”
那郎君有些愤愤不平,便迁怒到了戏上,“这戏码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靠女人救国吗?是个男人就真刀真枪与吴国拼命,弄这么么美人计,虚情假意,偏偏你们这些女郎还爱看。走了走,还不如给你买几只珠花。”
两人的声音并不小,引来周围人的围观,那郎君便半抱半拽得带着那女郎走远了。
听到那男子说什么美人计,虚情假意,李书宸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李令翕垂眸见他神色抑郁,便问,“怀璧,你怎么了?”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忽然人群便躁动了起来,有一大片人潮顺着街道涌来。
原本还算宽阔的街道瞬间变得拥堵了起来。瞧着人朝这边涌来,知白、天枢他们立刻围了怕这边发生甚么意外。
不过人群全部涌了过来后,李书宸紧紧将李令翕护在怀中,又有知白他们护在外面。他们这一块到算是安稳。
忽然人群中有人惊呼,“仙人下凡。”
众人都朝着街口看去,就见南安王世子姜砚穿着一身赤红色镶银边的圆领袍,带着长约寸许的紫金冠,从街口出缓缓策马而过。街边的女郎们,都驻足观望,有甚至开始想着姜砚仍出香囊。
上一次见到长安的女郎这么热情,还是裴逸行在岷山弹琴那回。不过那次也没有这么多人。看了这位姜世子,还真是个惹人爱的郎君。
不过李令翕却不喜欢这样的,她总觉得男子应当想李书宸那般内敛稳妥才算是好。这般张狂,纵使有资本,也叫人觉得轻浮。
等姜砚策马而过,那些女郎又跟着人群走了,这条街也安静了下来。不过经刚刚这么一闹,戏班子的琵琶、二胡、鼓这些乐器都被挤得有些损坏。
班主站着街上抱着空空的铜锣,唉声叹气,人都走了,哪里收得回本。
李站在那里瞧着也觉得不是事,便叫来知白问道,“你可知那戏班大约损失了多少钱财?”
知白看了一眼,那些破损的乐器,心里有了些底,便揖手道,“奴才大约是能估算出来的。”
“嗯。”李令翕点了点头,“那便给他们一些银两,戏唱的不错。”
她转头瞧了一眼李书宸,“怀璧,不会怪我乱花钱吧?”
李书宸摇了摇头,“自然不会了。”
知白走到那班主的面前,将一袋钱交给了那班主。“我们家女郎说你的戏不错。”
那钱袋子一入手,便是沉甸甸的感觉,班主立刻喜笑颜开,“谢谢女公子,女公子真是好人啊!”
而这边李令翕他们早就离开了这条街,已经去游夜市。一直逛到了子时末,李书宸怕李令翕身体吃不消,才带着她回去。
依旧是那辆小马车,李令翕能感觉到从那出戏过后,李书宸便有些愁眉不展。
“怀璧,你怎么了?何事愁眉不展?”她双眉轻蹙,仰头直视这李书宸眼。
李书宸抚额,想起裴逸行与他说过的话。
臣知道陛下定然不忍心,让李令翕与南安王府和亲。因为换做是冉姬,臣也会犹豫。可是,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既可以将南安王一网打尽,又可以让锦城公主这个身份名正言顺的消除。倒是藩地王侯一解决,这天下便真正的在陛下您的手中。只有这样,您迎娶李令翕才能不受任何人的阻挠,李令翕的身份也没有人敢诟病。
裴逸行当真是个天生的说客,每一句都说到了他的心里。他很难不动心。
他沉默了一会儿,“乖宝,其实这番姜世子来长安便有要迎娶你的意思。”
李令翕闻言有些发怔,但也不算是很意外,毕竟当初在长平观时姜砚的态度就很是殷勤。
“他为何想娶我怀璧知道吗?”
见她惊讶却不慌乱,李书宸微微安心,“他是想借机迎娶的名头来谋反。你若是嫁他,按照礼制,我会亲自去吃席。怀川王郡主一直对姜砚又爱慕之意,人尽皆知。他们便能利用这点嫁祸给舒未杳,成亲当天便能假意让你死在舒未杳的手中。爱女心切的怀川王,比不会讲女儿叫出,就地谋反很有可能。倒是场面一乱,我再出些甚么岔子也是怀川王的事情了。”
李令翕点了点头,原来姜砚他们打得是这样的主意。怪不得那日他见到舒未杳与她相处正欢,竟然是难样的表情。
她又问,“陛下打算如何?”
他言,“将计就计诛杀姜氏父子,再将你公主的身份废掉,再另寻其他安置的身份。待我彻底握住了这天下,便迎你为后。”
她笑了笑,“那若是这般,怀璧为何还要愁眉不展?”
“我总是怕自己的计划临时出现乱子又怕你误会我把你当成棋子。”
他伸手握住李令翕的手。李令翕也回握住了他,“怀璧怎么会这样想,这天下最能护我安危的便只有怀璧了。况且,我怎么会觉得自己是棋子。这件事一是为国,二是为你我。不管是你要娶我,还是我要嫁你,都是我们的事情,总不能叫所有的事情都扛在你的身上。”
她的理解李书宸也早有预料,只是他仍是觉得自责。他作为天子,却依旧需要自己心爱的女郎以身犯险,是他的无能。
“你就这般信我?不怕我负你。”
李令翕与他对视,“你为了我连国仇家恨都可以抛却,而我能回应你的也只有全心的信任罢了。”
其从生下来时,她便背着母亲的罪孽,沉重的活着。如今她可以坦荡的做她自己,为何不换一种活法?爱她爱的人,做她想做的事情,有何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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