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生禀了话后,便一直候在外面。但马车中却迟迟没传穿来吩咐, 他不知李书宸是何想法, 也不敢离开,只能继续跟在马车边, 等着李书宸的吩咐。
倚在李书宸身边的李令翕也被这忽然发生的意外吓了一跳。
挟持公主没有想到霍寄奴竟然还记得她,只是他好像误会了甚么。
“公主, 您到这边来。”霍寄奴一只手持着匕首抵在李书宸的脖间,密切地注视他的动作。另外空出的一只手伸向坐在一旁李令翕, 势要去扶她到自己的身后去。
其实按照他的设想,应当是进了樊城之后, 再与李书宸撕破脸的。只是这雨停了,他不能保证李书宸他们会不会离开。
所以他只能赌一把,尽管他觉得这个自称郭姓的男子很难对付。
他用衣袖掩着手,因为他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
李令翕并没有搭上霍寄奴的“援手”, 但她也没有否认他的好意。
忍着小腹的酸痛, 李令翕坐直了身体,她朝着霍寄奴露出善意的笑容,“多谢霍郎君, 不过霍郎君误会了,这位是我的未婚夫,并不是甚么歹人。”
她的目光从架在李书宸脖子边的匕首瞥过, 眉峰不可察觉的微皱。
“可公主不是与南安王世子大婚了?”
未婚夫?霍寄奴没有想到郭城竟然是李令翕的未婚夫, 或者是他自己猜想时, 也不愿意有此想法。
“姜砚为人阴诈, 无品无德如何能配公主?”
李书宸的衣袖一挥,袖中的东西与霍寄奴驾在他脖间的匕首一碰。“铮”的一声匕首应声而断,动作之快让霍寄奴更本来不及反应。
他勾起唇角,颇有些不怀好意,“刀剑无眼,霍兄还是小心为上。”
或许男人在感情面前有些迟顿,但在某些时候他们又异常的细腻。在霍寄奴问他为何劫持公主时,他便察觉了霍寄奴对李令翕有觊觎之心。
只是不知道乖宝是如何与这位霍郎君认识的。
霍寄奴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嘲讽,但他无礼在先,也不能指责甚么。幸好他是商人,最大的优点便是能屈能伸。朝着李书宸郑重行了一礼,“郭兄,方才是我造次了。”
“无妨。”
脸皮已经撕破,马车之内的气氛便变得有些诡异。
两个男人都沉默了起来。
李令翕嗅到了隐藏在空气中的战意。不管怎么说,这场无妄的尬事的确是她引出的。
她往李书宸的身边靠了靠,右手搭在了李书宸的左手上算是安抚,但眼神却看向了霍寄奴。
“一别半年,霍郎君如今可安好?”
“托公主的福,小人从长安离开后便开始做些小生意。”霍寄奴本来以为会一路尴尬的去往樊城,没有想到李令翕还会同他说话。
李令翕打量了他一眼,虽然他用的马车其貌不扬,但车所用的木头却不是一般的木头而是铁梨木,还有他身上穿衣服的材料也澍县特制的银绫绸。这些都不是普通的小生意能做到的。
“霍郎君此番也刚刚做完生意回来吗?”
“是。”霍寄奴犹豫了一会儿又道,“此次我是去替樊城的贺县丞谈一笔八千石粮食的生意。”
八千石的粮食?能够一个普通的小县城的百姓一旬的口粮,一个县丞要那么多的粮食干甚么。
“这么多的粮食,霍兄想必花费了不少功夫吧。”
一提到粮食,李书宸眼中闪过一道锐芒。
已经提到了这个事,霍寄奴干脆都说出来,“我是去了许郡的芋岚城寻了三千石的粮食……”芋岚城是许郡颇为富庶的城市,规模约有十个樊城之大。“小人不知公主您打算去往何地?但是据小人所知除了樊城之外还有别的几座城镇也在集粮……”
“郎主,樊城已经到了。”霍寄奴的话刚刚说完,周长生便在外面提醒樊城已经到了。
樊城刚到,李书宸便带着李令翕向霍寄奴辞别了。自从察觉了霍寄奴对李令翕的觊觎之心后,李书宸便一刻都不想让霍寄奴看到李令翕了。他的乖宝的确是好,让人心之向往,但他也没有那么大度,可以让这些人在他的面前觊觎乖宝。
“郎主已经午时,是回府用膳还是去方盛楼?”那行人马离开,老刘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回府收拾收拾,便去见方县丞吧。”霍寄奴收回了目光,转身上了马车,原本就是云泥之别,此生能得两次窥见天颜已经万幸。
*
与霍寄奴辞别之后,李书宸便带着李令翕去樊城最有名的医馆。
医馆里的大夫给李令翕把了脉,幸好半路避雨避的及时,也没有受寒,但李令翕身体太弱又在特殊时期,便还是给她开了几副药。
又找了个环境幽雅的客栈让李令翕休息。
下面的郎将熬好了药,便送了上来。李书宸拿了药遣退了众人,自己给李令翕喂药。
李书宸一勺一勺得将药喂给了李令翕,虽然他手上的动作十分耐心仔细,但李令翕还是敏锐的察觉出来他的不开心。
从医馆出来之后,李书宸便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啧~因为某人的心情不好,似乎这药都变得苦了起来。
“不喝了。”她微微侧身避开了李书宸递过来的药勺。
“……”李书宸心里本来有些郁气,也不知道她为何不肯喝药了,将勺子又往前递了递,但李令翕还是避开了。
“怎么忽然耍起了小脾气。”虽然他心里有些郁气,但也不能怪她。不想说话是一回事,她不肯吃药,他还是要好声好气地去哄。
她转过头,水灿灿的眼睛看着他,叫人心软了一片,“因为这药的味道有点怪。”
“有点怪?”知道她不是个任性的,莫非这药当真难以下咽?他闻着没有甚么怪味,便准备低头去尝一口。
是药三分毒,李令翕自然不会让他随便去喝,伸手抵在他的唇上。“没甚么别的问题,只是酸的很。”
酸的很?李书宸还没有反应回来。
但抵在他唇上的手指却忽然抖了起来,他连忙抬头去看却看见躺着被子里的少女因为憋着声音正笑得花枝乱颤。
“狭促……”竟然打趣他,说他吃醋了。不过他也算是被少女戳破了心事。
他动了动唇轻轻地咬了咬少女的指尖。
“痛。”李令翕娇呼着缩回了手,瞪着眼儿,无声指责着李书宸。
“既然知道痛,就好好服药,若是不听话,便伸出手心来,让夫子好好教教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要爱护自己。”他板着脸作势吓唬她,但手上的动作依旧体贴,轻柔地将药又递到了她的嘴边。
瞧着李书宸心情好些了,李令翕便乖乖地将药饮了下去。
喝完了药李令翕也没有忘记正事,她咽下了解苦的蜜枣,“樊城的一个小小县丞要八千石的粮食作甚?况且购买八千石的财力也不是小数,恐怕这背后另有其人。”
那么多的粮食,一说出来,李书宸心里的触动比李令翕还要大。
李书宸是行过军的人,这么多粮食,他第一反应便是军粮。粮食运到了樊城便是进了蓝天郡,蓝天郡又紧靠皇城长安,看来有些人在暗中蠢蠢欲动了。
“呵。倒是误打误着。”他冷笑一声。
李令翕见他这般模样,便知他心里已经有所想法,“怀璧可是有了眉目?”
“这么多粮草怕是要用于战事。”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但李令翕却不由皱起了眉头,“战事?蓝天郡离皇城那么近,实在不是甚么轻松的事,怀璧已经到樊城了,不如你先回去。”
他垂眸凝视她,她有一双漂亮的眼,满天星光也不及其灿烂,而现在这双眸子里慢慢都是对他的担忧。
他俯身靠近她,“无惧。”
他在她的耳边轻言,“长安城外的暮云山中藏有我的五万私兵。”其实这五万私兵是用来对付旭帝和辛榕的,可惜他们的身子骨都不争气,他还没有来得及做甚么他们就统统病死了。但这五万人他也没有撤回来,反而加强了训练,这是他的底牌是长安的护身符。
暮云山?五万私兵……
李令翕的长睫抖了抖,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见她仰头,他顺势而为,吻了吻她的额头。
不管这背后的人是姜氏父子还是旁人,他都无惧。
*
陛下一连半月都未上朝,朝中之事虽然有丞相裴逸行处理,但不能得见龙颜又加之怀川王的部下造反,各地藩王也蠢蠢欲动。众臣也变得急促起来,李氏的江山可是与他们的项上人头息息相关。一旦陛下崩了,群王皆乱。
裴逸行刚刚从天行殿“见”完陛下出来后,便被一群关心陛下的大臣给围住了。
“裴相大人陛下今日如何了?”、“不知陛下何时才能还朝?”、“许久未见陛下,臣下挂念万分,不知何时陛下才能允许我们去探望?”
每日来探他话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但问的问题依旧是那几个。裴相大人十分耐心地用同样的理由搪塞,“陛下身体正在恢复,但一时痛失公主加之旧伤又袭,太医令嘱咐陛下还是静修为上,至于陛下何时回召见各位大人,在下也只能替各位传达请求,并不能保证甚么。”
他面上笑得春风和蔼,但心里早就对应付这些蠹虫们不耐。
众人见他还是这样搪塞,也不再多问,便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关心之意,便纷纷告退了。
裴逸行看着他们的身影远去,神色才显出一丝不耐。拂了拂衣袖,才负着手准了朱雀门却寻自己的马车。
还没有走到便瞧见自己的马车便停了一辆陌生的马车,马车便候着一位郎将,瞧他来了便远远地迎快过来。
“裴相大人。”那郎将朝着他一行礼,“长公主有请。”随及又将长公主府的信物拿了一个出来,给裴逸行瞧了一眼。
裴裴逸行一看,果然是长公主府的信物,便随着那郎将去了那马车。
郎将示意他上车,他一上车便见到,长公主李扶摇正襟危坐于马车中间。
“殿下长乐无极。”他朝着李扶摇行礼。
行到一半时,李扶摇却伸手拦住了他,“裴相不必多礼。”
“谢殿下。”
李扶摇眉间略有急色,也不同裴逸行啰嗦,便直接问到,“陛下情况究竟如何?”
她的身份非同一般,又是李书宸敬重的长辈,裴逸行自然不能拿搪塞百官的那些话来搪塞长公主。况且,那些话长公主自然也“听”过,若是信了也不会来这里寻他。
但李令翕的身份,李书宸还瞒着她,裴逸行想了想,只能道,“请殿下放心,陛下并没有受伤,陛下只是将计就计,想看看,在他病重,会有多少魑魅魍魉会自己蹦出来。”
听了裴逸行的话,李扶摇神色一松松,“陛下无事便好。”
至于李书宸与裴逸行要做甚么,李扶摇也没有再问。若是需要她做甚么,李书宸肯定会说,既然他没有告知她,她也不需要窥探帝心。
李扶摇得到了自己的答案也没有再多留裴逸行,“裴相如今事务繁忙,老身今日打搅的确有些唐突。便不再留裴相,改天等裴相有空,老身在宴请裴相。”
“殿下客气了。”裴逸行同李扶摇告别后,便回了自己的车里启程回府。
长公主还在担心陛下,但陛下可是你侬我侬去了,留下他在这忙碌。最近忙得他都没有时间去翻冉姬的墙头了,真是让人嫉妒。
他无意识地掀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却见谢玄正陪着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在外面闲逛。
瞧身形不像是谢璇玑,倒有些像怀川王家的那位郡主……
这些人,都在一个一个,不,一双一双地刺激他吗?不行,他可能不能一个受着,李书宸他没有办法,但谢玄嘛,还是可以拉下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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