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城外,荒村。
虽说之前来过一次,可通往荒村的小路还是那般难寻。
凭借那夜的模糊记忆,熟悉又陌生的栅栏出现在不远处。
不羁一行四人来到栅栏前,若有所思。虽说那件事转眼已过了三月半,可栅栏里边的情景几人可是如今都还历历在目。
四人沉默了许久,不羁开口道:“进去吧。”
熟练地翻过栅栏,来到里边。
泥地上,那夜百僵出土所刨出的深坑密密麻麻,仿佛那夜情景重现。只是那些个儿僵尸不知去了何处,想必已被锦衣卫秘密处理。
故地重游,没有感叹与怀旧,只有深深的疑云与一阵阵的后怕。
四人蹲在栅栏边上,那最大的深坑旁,沉默不语。
片刻之后,不羁打破沉寂,开口道:“这些天我抽空翻了许多关于僵尸的资料,毛僵之上的僵尸在沉睡中一般都是很难醒来的,除非有血气刺激,或沉睡木椁被毁吸入生人之气才会转醒。那日,之前你我五人都未曾受过皮肉之伤,这毛僵是如何醒来的?”
“难不成是我那日翻过栅栏,臂上被栅栏上的尖锐处划过一道......”小王爷突然说道。
慕容雪则是脸色微微一变,神色有些不自然,低下了头颅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只是几人都未发现。
南宫鬣对小王爷摆了摆手道:“这些日子我也查阅了我府中的藏书,关于毛僵的描述与不羁所言未差多少。只是关于血气刺激一说却是详细了不少。那书是一有名的发丘中郎将所著,原文如下:
战事胶着,国库亏空。
承蒙主公看重,吾受命发丘中郎将一职。
吾观淮河以北,历朝文武之墓多葬此处。后与部下一路北上,聚财无数。
一日入侯墓,生气惊先人。
紫白之僵乍现,虽数众多,却不是吾等之敌。
尽数灭,下属伤之一二,却无大碍。入主墓,开棺口,现墓主。墓主安然,却是化身毛僵。
众人围观,却不见其转醒,安然沉睡。
僵口含明珠,下属取之。取珠之人,臂上有伤,血滴入口鼻,毛僵方转醒......
由此可见,非送血入毛僵口鼻之间,非毁毛僵栖身之棺,断然不会醒来。”
慕容雪微微松了口气,抬头间已神色自然,起身说道:“我这些日所想的疑点却不是在此处,你们随我来。”
这是一个废墟旁,周围四周皆是杂草丛生。只是有其中一面的杂草不如另外三面那般茂盛,其根部还夹杂着一丝黑色粉尘。
“这是?”小王爷问道。
“那夜你第一次见着黑影的时候。”慕容雪道。
“对,就是这里,这是那日我一招星火燎原后残留一丝灰烬。”南宫鬣蹲下身,拨了拨草根之处,肯定地说道。
“你们可曾想过,一只小小的白僵何来如此快的速度?”慕容雪皱眉道。
“现在回想也是如此,一头白僵速度怎么会如此之快,还悄无声息便消失不见。那日小王爷话未说完,我便印成术至,没道理不见踪影。”南宫鬣此时疑云升起,喃喃说道。
“那便是两个结果,第一,小王爷眼花,看岔了。第二,说明那黑影不是之后的小白僵,而是另有其物!”不羁听着几人的话,沉思片刻,说道。
“之前我一直以为是小白僵那声凄厉的嘶叫才引出百僵破土而出,到前些日子才想到另一个可能性......”慕容雪接着道。
“你的意思是?”
“引出百僵的不是那道凄厉的嘶叫,也不是我们,而是另有其人......”慕容雪深深地叹出一口气,终于将这些日子心中的猜疑全盘托出。
“便是小王爷看到的那道黑影?”南宫鬣恍然。
“照你我这番线索推断,怕是有人对我们精心设计了一个必死之局,而并不是所谓的学子之间的意气之争。”不羁的脸阴沉的可怕,嘴中一字一句地说道。
“居然对我上三族施行如此歹毒之计!走!回去禀告,此事定要彻查!”南宫鬣横眉冷哼,便要转身回去。
“慢着!你给我回来!”慕容雪一把拽住南宫鬣的衣袖,对他说道,“我们凭借蛛丝马迹都能推断出的东西,族中长辈会推断不出?”
南宫鬣闻言,止住脚步,转身问道:“既然都能推断而出,为何三个多月还不曾有任何消息!还盖棺定论是学子间的意气之争!”
“没有证据,如何定罪?”慕容雪反问。
“我上三族查案有了准确推断何曾需要证据!不羁可是为了救我连差点命丧此处!如今神道尽失!”南宫鬣红着脸,气急道。
“如果同是上三族之人呢......”不羁脸色越发阴沉,抛出了一句除慕容雪外其余二人皆无比震惊的话来。
“不羁说的没错,这正是我最大的怀疑,不是上三族的人怎会对我五人行踪如此清楚?不是上三族之人,怎会有这手段在天子脚下精心布局而未走漏任何风声?不是上三族之人,为何我们几人差点命丧于此,却最终联合发声,是学子间的意气之争?”慕容雪连续三句反问,问的南宫鬣竟无言以对。
小王爷在一旁听得更是一脸不可思议。他脑中突然闪过那夜的一个片段,一个让他惊恐万分,却万万不敢相信的推断出现在脑海之中。
他欲言又止,摇了摇头,还是决定暂时不与三人道明,因为这个想法太过可怕,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几人一路无话,都在各自沉思,走到那半坍塌的村中祠堂处,不羁那夜龙飞凤舞的痕迹还在地上。
“行了,我们回去吧,那夜所走的路我们今日都走了个遍,哪日见了宇文竹,再问问他可有什么线索。”不羁见几人都十分情绪低迷,便没有再走下去的欲望。
翻过了栅栏,瞧这日头应该刚过申时不久。午后的冬日照在身上还是相当的温煦,只是四人此时心中各自疑云重重,似乎将这冬日挡在了身外,心中如这冬季的气温一般,充满了寒意。
不羁走在前头,身后便是慕容雪,南宫鬣紧随其后,最后的便是小王爷。
小王爷脑中的那个猜想一直挥之不去,他越想去遗忘,那个猜想却如跗骨之蛆一般深深烙在脑海之中。他低着头,一直在思考该不该将心中所想告知眼前几人,回头望了望身后七八丈外的栅栏,望着那栅栏里边的荒村,突然,感觉脚上踩到了什么东西。
拨开杂草,那是一个兽形配饰,兽形配饰边上,有张半截埋在土中的符纸。
听到身后动静,不羁三人回头问道:“小王爷怎么了?”
小王爷下意识地将兽形配饰藏与袖间,说道:“这里有张黄色符纸。”
几人围了过来,南宫鬣看了那符纸上的纹路解释道:“这荒村之外有符阵,这便是一处阵脚,这也是那日那毛僵过不了栅栏出不了荒村的原因所在。”
“哦哦。这是符阵啊。”小王爷心不在焉的回答道,手中的兽形配饰却是捏的更加紧了。
“走吧,年关将至,都早些回去吧,我有些累了。”慕容雪有些意兴阑珊,今日之事虽早有猜想,可真正线索都指向上三族的时候,他难免也有些力不从心,神智再高,毕竟也只是十一二岁的孩子而已。
回到城中,已是黄昏时分。四人告别,各自回到了府上。
小王爷回府之后,将自己一人独自关在卧房之中。取出那一直藏在袖间的兽形配饰,小王爷哭了。
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兽形配饰,他的思绪回到了七年之前。
那时他五岁,比如今却是要胖许多,流着些许鼻涕,独自在府外玩耍。
“咦,大家快看,这个王爷府上的小傻子出来了。”几个稍大一些的平民小孩围了过来。
“以后可不能叫他傻子了,他的大哥战死关外,如今他可是名正言顺的小王爷了!”其中有一个小孩说道。
“嘿嘿,小王爷又如何,还不是个傻子。哈哈哈哈!”
“我才不是傻子!你们才是傻子!我大哥是天下第一高手,怎么会战死关外!你们不要瞎说!”五岁的他还是有些奶声奶气,气呼呼争辩道。
“说他是傻子还不信,你大哥被人挂在虎牢关外,全京城都知道了,就你这个弟弟还不知,你不是傻子是什么!”众人大笑。
“你们再胡说!看招!神通!水柱之术!”
一道水柱凭空而现,将几个平民孩子淋了一身。
“真舒服!小傻子,再来几下,这鬼天气太热了!哈哈!”
“你们!呜呜,我不是傻子,我大哥没有死……没有死……”
“你们几个贱民在干嘛!大黑!咬他们!”一道小孩的声音响起,一条半人高大的黑犬突然窜出,吓得那群平民小孩四处逃散。
“没事吧。”来人是一个与他一般大的孩子,只是比他高上不少,却是相当的瘦,如竹竿一般……
“呜呜,他们说我是傻子,说我大哥死了!”五岁的他哭的相当的伤心。
“你大哥如此厉害怎么会死,而且你有我们呢,谁敢说你是傻子我们帮你揍他!”那瘦如竹竿的孩子说道。
五岁的他将脖子上一道兽形配饰取下,荡着鼻涕,认真地说道:“宇文竹,这个送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
小王爷看着那兽形配饰,哭得更加地伤心!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我们从小几人一般长大!为何要如此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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