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子时已过。/p
山林中有雾,雾里有人。这人背着一个封口的麻袋,肩上扛着一根铁棍,嘴里叼着一片树叶,看起来心情不错。/p
他走的时候,步伐很小,似乎并不急着赶路。/p
但他却走得很快,明明刚才还在这棵树底下,不一会就已经到了很远的地方。/p
这个人,赫然便是东尾。/p
他正要下山,正在走一条下山的必经之路。/p
雾渐渐散开,雾里又冒出了一个人。/p
比这个人更先一步出现的,是一柄利剑。剑出鞘如风,吹得两边的树叶沙沙作响。剑像石碑一样嵌进了地上时,这个人也刚好到。/p
这个人是流秋。/p
一头无比愤怒,充满了杀气的狮子。/p
雾里,一个赶路和一个拦路的人都同时停下脚步。/p
“哦?居然是你,流秋。做得不错,这么快就追来了,而且还跑到了我前面。”/p
东尾率先开口。/p
漫天的雾忽然又由四周聚拢过来,一时间,两个人都无法看清对方的脸。/p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对小石头下毒手?”/p
流秋突然冷冷道。愤怒的言语,此时已经无法用来表达他的愤怒。/p
东尾淡淡道:“你知道我是谁,我就是东尾。第二个问题,我为什么要杀了小石头?因为恰好今晚就是他在那里。我要的,是藏经阁的书,杀人不过是达成目的的一种手段。”/p
“飞云观三大戒律第二条……”流秋忽地拔起地上的剑,“戕害我同门者,杀无赦!”/p
剑离地,弹出一声优美的龙吟。/p
东尾这时挥了挥衣袖,雾气登时便迅速散去。/p
流秋攥着由地面回到手里的剑,身子站得如同一杆标枪。他直视东尾,与此同时,脑海里不停地思索着:/p
“今晚的大雾,果然是他制造出来,然后通过气来进行控制的。只不过,他是怎么办到的?他能使用的气,应该只是控制系和强化系,难道还有召唤系?或者,他使用了起雾符?不,就算一次性用一百个起雾符,放出来的雾最多也只能覆盖方圆五十米的范围。可今晚他放出来的雾,甚至可能把几个岛屿都给笼罩了!真是让人费解……”/p
片刻后东尾盯着流秋写满怒火的脸,道:“我等这一晚,已经等了七年。”/p
流秋冷冷道:“你的事,与我无关。”/p
东尾失望道:“你还是要杀我?”/p
流秋道:“我一定要杀你!”/p
东尾道:“你杀得了我?”/p
流秋道:“我没有把握能杀你,但我有把握,能让你死!”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不一定能杀东尾,却有信心和对方同归于尽!/p
这就是流秋的觉悟!/p
东尾道:“不,你杀不了我,我也不会死。我知道你对自己的剑法很有信心,但现在的你还远不是我的对手。”/p
说着,他忽然往前走了一步。/p
流秋握剑的手又紧了一分。/p
东尾突然笑了笑:“你现在还能保持着克制,不向我扑过来,这份冷静,的确非常人所能有。你的策略,想必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好等待同伴赶来助你一臂之力。以你的聪明才智,方才过来的路上肯定已想办法通知其他人了。”/p
流秋道:“对。因为我很清楚,尽管我此时非常愤怒,但现在真正着急的人,是你。你一定会先对我出手。”/p
流秋认为,敢选择在一年一度的飞云竞技会期间下手,东尾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竞技会的十二天里,道观中的高手们都会回来,这个时候是飞云观战斗力最强的时期。但相应的,正因为高手如云,所以大家的戒备之心才会有所松懈。/p
东尾就是抓住了这么一个机会,在竞技会的第一天下手。这一天,无论是得意还是失意之人,都会在这场一年一次盛典的头天,感到身心疲惫。得手后的东尾,必须快速逃离,因为纵使他实力再超群,也无法同时与那么多位的“十剑”抗衡。/p
所以流秋这次的追击策略便是,拖延时间。/p
时间拖得越久,越有机会等来同伴的支援。诚如东尾所说,流秋在追击前,已发射了道观独有的红色“烟花弹”,借此来通知同伴,有紧急的事情发生。/p
东尾这时道:“按你的估计,其他人赶到这,还要多久的时间?依我看,除了具备‘十剑’实力的人,大多数的人都没法在短时间内通过我用迷雾封锁的山谷。”/p
流秋道:“半柱香内。”/p
东尾听了后大笑:“好,很好!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要开打第二场比赛,只不过这一次输的人,很可能会死。”/p
话音未落,他已出手。/p
忽然间,雾又起。和雾一起出现的,还有骤发的狂风和变得像刀一般锋利的树叶。风与叶,如同雨点一般朝流秋袭来!/p
他已无处可逃,还好,他握剑的手依旧很稳定。/p
于是,剑光四起,剑气纵横。/p
“飞云拂风剑法”,以剑御敌,化万物为无形。流秋的身形已完全施展,如果没有那层雾,便能看清,他真的是在舞剑。/p
与剑共舞的,除了人,还有细细的,坚韧无比的铁丝。铁丝上系着石头和纸符,突然之间,一并飞快地团团捆住了东尾!/p
这些忽然从四周弥散的雾气和纷飞的树叶里,从地上冒出来的铁丝,打了东尾一个猝不及防,他的心里一惊:“原来他在算好了我会先发起进攻的同时,还料到了我会先用远距离的攻击来试探。所以就在追击的过程中,把挂着石头和纸符的铁丝缠在了两旁的树木上。而我方才放出来掩护自己的雾,还有自身擅长控制树叶来进攻的特点,这二者想不到却成了扰乱自己的障眼法,被他给利用了。能在高速紧张的追击中,还保持着这么缜密的思维和周到的考虑,流秋,真有你的。”/p
走到藏经阁门口时,流秋不仅看到了那三把利剑,还看到了地上摆着的一堆铁丝。于是毫不犹豫地弯下腰,把铁丝抱在了身上。/p
此时,看到自己布下的陷阱已奏效,流秋划出了最后一剑,剑气击碎了漫天的落叶。他遂说道:“铁丝上系着的,可不是一般的纸符。它们上面带着我的气,是起爆符。”/p
使用写满了符咒的纸符,是运用了道术。在晋国,道术也分了很多派别。但以道术做主流的门派却寥寥无几,因为道术起到的更多是辅助战斗的作用。/p
东尾这时已完全动弹不得,他的脚,他的上半身都被带着气的铁丝给缠死了。铁丝上挂着的石头则狠狠地砸中了他,让他直喊疼。他越想使劲挣扎,铁丝便绑得越紧。/p
这也许就是愤怒的力量。怒火,使得流秋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更上了一层楼。/p
东尾已感觉自己全身都有冷汗流下,在浑身动不了的情况下,他是没法发动控制系的气来给自己解围的。/p
“东尾,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p
流秋又握紧剑,跟着冷冷道。/p
雾已散,有碎片一般的月光倾洒下来,是猛烈的剑气和剧烈爆炸所产生的热浪吹散了这些浓浓的大雾。/p
流秋在一口气使出了“飞云夺魄十四剑”的同时,手指快速转动,引爆了系在铁丝上的起爆符。/p
爆炸声响彻天际。/p
没有人能单凭一个凡胎肉体从这样的攻击中生存下来。/p
地上已是一片狼藉,残叶和被爆炸翻出来的泥土混杂在一起。月光这时照射下来,一切突然变得清晰可见。/p
但是,流秋这时候的表情,却不是大仇得报的喜悦。他先是奇怪,奇怪地上并没有发现血迹,奇怪自己居然能够如此轻易便得手。/p
继而是惊讶,是惊恐。因为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一个他不愿听到的声音:/p
“流秋,怎么说我们也是师出同门,你这么打我,也太狠了一点罢?”/p
东尾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了流秋的身后。/p
他浑身上下,居然连一点伤痕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p
流秋回过头,死死地盯着东尾,同时努力思考:“自己刚刚明明就已经用铁丝抓住了他,即使有雾,也不会看错的!难道,是雾的关系……”/p
东尾摇了摇扛在肩膀上的铁棍,笑道:“没错,你应该记得,我刚才在起手进攻时,先起了雾。毕竟,我现在真正想要做的,是逃跑,我等这一晚已等了太久。所以不论如何,我都得先给自己留一条后路。”/p
他突然将铁棍插入地下,继而拉开一只手的衣袖,道:“这也不能怪你,谁叫你还没有真正了解我呢。”/p
流秋这时候看到,东尾露出衣袖的手上,套着一个银色的手镯。/p
“这是当年我从‘南方魔猿’那抢来的,天下十大神器之一,‘鬼雾镯’。我正是靠着这个镯子放出了今晚笼罩飞云观的浓雾,然后利用控制系的气来控制这些大雾。”/p
东尾放下衣袖,淡淡道。/p
这一段话,解开了流秋心中对于东尾是如何放出大雾的疑问。同时,流秋也突然意识到了东尾为什么要去杀“南方魔猿”。/p
东尾忽又笑了笑:“杀了那三个人,拿到了‘鬼雾镯’后,我发现,这个镯子配上我控制系的能力,简直就是完美之作。”/p
流秋的瞳孔已在收缩:“要对付这个人,对付这样的能力,实在是太棘手!接下来,要如何应付?”/p
回过神后,东尾居然继续为流秋“解释”:“回到方才,在起雾的那一瞬间,我已经用雾造出了一个‘雾分身’。而我本人则借着浓雾走到了一旁,目前我最多能够造出十二个以假乱真的‘雾分身’。为了不让你起疑,此次我便只制造出了一个。你没有见过我这个能力,所以肯定不会提防。你的策略是拖延时间,等待支援。我只要绕过了你,走到你前面,那么掌握主动权的人,就是我了。”/p
流秋冷笑:“原来最后是我被摆了一道。”/p
东尾摇摇头:“你做得已经很出色了,只是我们现在实力的差距还很大,大到无法靠战斗的技巧和智慧来弥补。”/p
他笑了笑,继续道:“流秋,现在我已经跑在了你前面,你要如何做呢?主动进攻?还是一直跟着我?虽然说你轻功很不错,但我认真起来,一个时辰内肯定就能甩掉你。所以建议你主动进攻。”/p
流秋突然大吼:“那就如你所愿!”/p
说话间,已一个矮身,箭步上前,行云流水一般地连刺十几剑。/p
“哦?‘飞云破阵剑法’么?选择了飞云剑法中最快的一种,希望刺伤我,争取时间,明智之举。”/p
东尾一边说话,一边后退,一边竟然异常轻松地躲过了流秋的这十几剑快剑。一闪而过的快剑,别说剑锋,就连剑气,也丝毫没有碰到东尾的衣服。/p
东尾这时忽然朝后跃了一大步。/p
流秋并没有马上追过去,而是等在了原地,对方似乎有话要说。/p
“这样吧,为了让你彻底死心,暂时放弃杀我的念头。”东尾的语调变得严肃,“你使出全力,刺我一剑。我就站在这里,绝不后退。”/p
最后,东尾又刻意强调了一遍:“你就把全身的气都注入到剑锋那里,然后用‘飞云夺魄十四剑’刺我好了。我绝不后退一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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