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破半丝天机

前路无处觅

    
    “注定有缘无份,我的佳人,还在自己心里,我的心告诉我,这人不是你。”/p
    他乡能遇故乡人,竟在这种地方遇到同乡,半是忧半是喜半是无奈。不知她因何沦落,这军营是永世不得翻身的地狱,她过去的经历,也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婉莹不想徒添伤悲,也就没问。/p
    军中无事但欢娱,暖屋绣帘红地炉,织成壁衣花毡緂,灯前侍婢泻玉壶,原来是这等的凄惨。/p
    教坊司的女子,并不只是含泪卖笑以供将士们娱乐,更多的时候,还要充当杂役的角色,若是真的打起仗了,白天要为军队保障后勤,晚上要陪酒侍寝,充当将士们床上的泄1欲之物。/p
    好一点的,被军官看上,那还算得上是生活。/p
    要是最底层的普通女子,不是被无辜的玩弄致死,就是终其一生老死军营。/p
    也不知是何机遇,也不知算不算得上是上天的眷顾,在这种地方,她竟然遇到了一个,对她还算呵护的人。听说不是普通士兵,好像曾经是读书人,也好像有武职在身,出手也还算阔绰。日日夜夜的温存,半月有余的缠绵,真让人觉得,她是有福人。整个圈内传了起来,都说这曲救风尘实在是唱定了的。/p
    哪曾想,时间一长,新人胜旧人,不见新人笑,只见旧人哭。/p
    玩腻了,感情也淡了。一句有缘无份。斩断了她的所有梦想。/p
    丝竹弹唱,强颜卖笑,诸般娼家献媚手段,吴王苑内花,沦为章台墙外柳,任人攀折,随人践踏无人怜。婉莹痛苦扭曲着的身躯,如同地里边那牛耕的地,丰美的呻吟,能激发起一切兽性。/p
    朱唇点红,掩住病容,一盒胭脂,活像是那戏台上,戴着面具的生旦净未。/p
    一蓬蓬的劣质胭脂,不厌其烦的只往脸上抹,就像那石灰粉,只需再和上些糯米浆,就足以胜过那尘封千年古墓的糯米胶,如若再施以神水符咒,便可以封印那来自邪恶中的妖魂。/p
    浑身无力,似乎连那魂魄都有些不安分,挣扎着想要脱离,这浑浊世间中的肮脏肉身。/p
    就如那濒死之人的垂死挣扎,眼前昏昏乱乱,幻象丛生。刚开始是几只野狐狸的景象,她们在山野欢快的玩耍跳跃,其中有一只白狐,那颜色如此的纯洁,眼神是那么的无忧无虑,当真是另人向往的生活,如果有下辈子,那就请求阎王爷,让自己做只无忧无虑的小狐狸吧,再也不愿意在这浑浊世间打滚。/p
    宁为山野狐,不做世间人。/p
    然而幻象却不停留。原来,观看几只狐狸的欢快,也是种奢求。/p
    幻象中的场景支离破碎,连静美都不曾在脑海中定格,便已消散无踪了。/p
    就如一面镜子,它映照出了这世间最美好的一面,但这份美好,偏偏就不能留存,就好像被人用大力打了一拳,彻彻底底的打碎了那镜子,一切画面无限分割成细小的微尘,场景终不可追寻。/p
    就如打碎了鸡蛋,蛋清和蛋黄被人搅成了清浊不分的混沌。/p
    而在这混沌中,又隐隐呈现出了另外一个画面。/p
    画面模糊,但江南女子,自然精通刺绣女红,知道那杭绣当中,有西湖十景的题材,婉莹可是多次见过那西湖湖心三岛的刺绣,因此一眼就看出,这迷迷糊糊的画面,就是西湖的小瀛洲岛。/p
    但这画面,却不停留在那岛上,就如一切事物都不存在似的,目光直接穿透那小瀛洲岛。/p
    接下来看到的,竟然是个极其细小的光点,但不知为何,光点越来越大。最后映入眼前的竟然是一面宽大的水晶截面!又不知为何,这水晶截面如此的熟悉,只是用手一摸,人就进入了其中。/p
    在没有进入其中时,婉莹心里不但没有什么伤感,反而还有一丝丝,见到熟悉事物的欢快。/p
    但一进入其中,立马就后悔了,只觉得一股股巨大的沉闷压了过来,让人喘不过气。这哪里是什么好地方,分明是个巨大的水晶棺材。这棺材里,似乎有无边无际黑暗,让人见了就想逃。/p
    而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却能莫名其妙看到一个人影。人影一动不动,似乎被禁锢了,完全不需仔细观察,就能很明显的感觉到,禁锢的是个女人。不知为何,在看到这女人的第一眼,自己就升起了强烈的孤单感。那女人分明是活着的,却如此孤单的躺在这地底下,四周无边的黑暗,似乎能吞噬一切。/p
    她,还能逃吗?/p
    忽然,幻象中的画面又是一转,在这水晶棺材里,黑暗的另一端,竟然也有个人影。人影虽然也看不清楚,但为何会如此熟悉?甚至连刚才的那女子,也变得异常熟悉了。/p
    “这女的是谁……这男的又是谁……他们到底什么人?”/p
    光怪陆离,想不明白,同时也来不及给人思考,所有的一切,又都归于了混沌,只剩下一种感觉是清明的,那就是无比的剧痛自身下和脑中传来,婉莹再也受不了,忍不住一声呻吟的惨叫。/p
    但这声音,似乎成了某种信号,某种让人变得狂野的信号,让自己变得煎熬的信号。/p
    甚至莫名其妙的,身子也陡然变得沉重,就像鬼压床,似乎连思维都被压住了。/p
    神思混乱,婉莹不知身处何处,只觉得脑海中混沌,渐渐的又分出清浊,像是开天辟地,演绎出了一个场景。那是高立九天之上,俯瞰苍穹的感觉,透过层层云层的阻隔,就像有那天眼一般。/p
    底下的尘埃里,一个小戏子,被主子教训,正在那哭泣,绿罗衫也遮不住伤痛的青紫。/p
    “这人是谁,怎么长得与我这般像?”/p
    “莫非真有前世今生,她是我前世?”/p
    连思考都来不及,那开场的锣已响,只见她立刻便乖巧的跑上了台,放出那明媚的笑脸。/p
    就如先前与高人唱戏那般,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忧愁,情绪的起落,只随戏文而起伏,浑然并不似在人间。/p
    欢喜时,就仿佛世间,没有比她更开心的人。/p
    忧愁时,就真能使这世间,都变得愁云荏苒。/p
    真不知道,哭与笑,那一张才是她真正的脸。/p
    “原来如此,看来这就是我演戏天分的来源。”/p
    怪不得自己嬉笑怒骂,信手拈来,原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哭与笑,那一张才是自己的。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谁曾想,自己会有今日之祸?原来比前世还不如。/p
    她只不过是掉在尘埃里,而自己的现在,却被踩入了泞泥中。/p
    一龙并一凤,本可共腾飞,才过日,龙以飞灰去,凤落尘埃里。/p
    九天之上的婉莹,突然就没了飞翔的能力,朝着九渊的无尽深处坠落!似乎正在濒临阎王殿。/p
    婉莹浑身紧张,终究是无法直视死亡,不甘的扭动起来。呼吸也不自觉的急促,胸脯起伏,娇1喘微微。却不知这一切对于雄性,是抗拒不了的诱惑,那趴在婉莹身上的男人,越发的龙精虎猛。/p
    也许反抗起了作用,半睡半醒间,似乎踩到了土地。/p
    感觉还真没错,这是土地,那是九幽之下,只属于阎王爷的土地。/p
    环顾四周,只见到处白骨嶙峋,阴气森森。一阵风吹来,所有的白骨,都化作沙烁纷纷扬扬。/p
    婉莹疑惑,不知为何会见到这样的景象,在这深沉的夜晚,这杀气冲天的军营,这样的演绎莫非是预测?有大战将起?都说每个将军的背后,都是白骨嶙峋,每个朝代的兴起,都是尸横累累。/p
    “但这又与我何干?”/p
    梦境中的婉莹,用手捂住口鼻往前而走,忽视了一切。/p
    也不知走了多久,一路都是白骨嶙峋,然后化作沙烁飞扬。/p
    走着走着。突然眼前出现一扇大门,婉莹不假思索,打开门直接走了进去。/p
    里面是客厅,有几张桌子,每张都坐上了人。/p
    只需眨眼,就能看出有几个人,都朝她微笑。/p
    婉莹一一看去,第一个面孔,似乎有些印象。/p
    第二个面孔,非常的熟悉,那份熟悉感,就好像是与生俱来的,自己心情瞬间开朗了。又笑着看向另外一个人,也觉得是非常的熟悉,虽比不上第二个,但也是熟悉异常,婉莹疑惑,道:/p
    “你们是谁,我怎么觉得,你们都那么熟悉啊?”/p
    “是你最至亲的人,你快些过来,我在等你呢。”/p
    那第二个人,笑得和蔼可亲,自己异常的舒坦。但他说完后,就把手一挥,所有人都不见了。/p
    所有的装饰、所有的桌椅,甚至连门也不见了踪影,婉莹陡然彷徨起来。突然,眼前又出现了一扇小门,一扇仅容纳一人通过的小门。/p
    婉莹走了进去。/p
    里面一片黑暗。/p
    黑暗得似乎看不到任何的东西。无尽的黑暗,像是吞噬一切的巨兽。/p
    混沌未开之前,宇宙中到处充斥着无可描述的黑暗,那是生灵永远无法企及的阴霾之地,它的存在让所有生灵,与生俱来的,打上了恐惧的烙印,婉莹也是一般,惊恐的发出了抽搐的呻吟。/p
    那趴在身上的男人,也似乎忍不住,发出了同样呻吟,又似乎有些抽搐,接着就没了动静。/p
    不知那男人怎么样,婉莹也懒得去想,依旧如往昔一般,行尸走肉的为他人消化着,那一丝半缕的精华。将这一身,化作他人的炉鼎,为别人炼制着,用生命精华凝炼药物。/p
    “管他许多,用来延寿长生也好,用来增强修为也罢,莫非还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不成?”/p
    “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有什么其他心思?既然改变不了这结局,那就忘却这开始吧。”/p
    一边运转着元气,一边又将心思,沉浸到那迷迷糊糊的幻境当中。也不知为何,先前无边的黑暗似乎消散了些许,或许是适应了吧,感觉边上有些东西,婉莹循着感觉,眼前出现了一面镜子。/p
    镜中有个戴面具的人影,在那平板的白面具上,呈现出数点突兀的鲜红。/p
    这是假的,这分明是站在真实对立面的存在,这绝对是假的,不是真的。/p
    “传说那死不瞑目的人,口鼻会溢血,大概就这样子,但这是我吗?”恍恍惚惚的场景,朦朦胧胧的感觉。“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为何觉得你如此熟悉?你又为何会带着面具?”/p
    似梦非梦,非梦亦非非梦。不知不觉,东窗已大明,鸡鸣也唤不醒的梦魇。/p
    只觉得自己,一直在和镜中人对话,连自己也不知道,对话的内容是什么。/p
    只是今夜的梦魇,当真是莫名其妙,竟然渐渐生出了美感,那镜中人,不但越来越美,更是摘下了面具。那巧笑倩兮容颜,那美目盼兮笑容,这才是自己本该有的面目,婉莹极度的羡慕:/p
    “你是谁啊,和我什么关系?你到底是不是我?”/p
    “你是现在的我,而我是以前的你,也是未来的你。”/p
    看着镜中人,笑得如此自信,婉莹不觉有些心慌,不知哪来的冲动,一把往镜子抓去。/p
    自己的手,才刚碰到镜子,那整个镜子,就毫无征兆的碎了。那碎裂成无数块的镜子,每个都细小无比,而且每个当中,依然呈现那自信的微笑,就连那声音,也不曾消散,依旧清晰地传来:/p
    “当下的只是困境,并非绝境,哥哥正在找你,而我,也在未来等你。”/p
    婉莹不知所措,只觉这声音在耳边萦绕,就真如那暮鼓晨钟,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p
    然而,整个场景,也突然间变得单薄起来,好像被阳光驱散的阴霾,眼前一片亮堂堂的。原来是阳光照到了脸上。/p
    大宋建国,自陈桥兵变。为防止武人弄权,朝廷对军队做了极大的改革,重文而轻武。/p
    因此在军营当中,很多掌权的,都算得上是半个儒生。军队改革中,还有条更重要的,就是所有带兵练兵的,要经常调换,也是婉莹熬出头了,这军营调换后,来了不少附庸风采儒生武将。/p
    刚好婉莹也有学问的,正是这些军官的喜好。/p
    其实任何人,具有怎样的素质,就会吸引怎样的人。/p
    婉莹琴棋书画般般会,丝竹弹唱样样精,渐渐地,也就吸引了那些儒生武将。/p
    自古以来,读书人都有些怜香惜玉,因此婉莹的生活,也就渐渐的好转起来。/p
    而那妖僧,不知是变得慈悲了,还是自身道行不高,怕与刚来的这些儒生发生冲突,他的干涉竟然变得少了。的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少了那妖僧的干涉,婉莹也就渐渐的,风生水起。/p
    军中无事尽欢愉,不管逢场作戏,还是淫词艳曲,于婉莹来说,身体好了,俱都应对自如。/p
    虽然遭遇不测,但内心的深处,依然有着一份善心,这一点,婉莹从来就没有丢弃过。/p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要是欠钱不还,别人就有怨气,欠得越多,怨气越大,恨意也越深,正常人出于报复心,自然会暗中使绊子,甚至对你动杀心。天有天道,人有人道,如果杀了人,那么人道之上就会有记录,杀孽越多,记录就越多,到头来劫数也越多,若杀了人,就会有人来报仇,这就是劫数。/p
    人若行善积福,便化解灾劫,好比人道之中,纵使你欠钱没还,但你给人超越金钱的帮助,别人也难以产生恨意。天道记不记是非善恶,不清楚,但在这人道之中,它的算法就是如此简单:/p
    “别人惹我,我自然要报复,但你若对我好,我就会有好感,至不会有恨意,灾劫自然化解。”/p
    不知不觉,高人的指点,又在耳边想起。/p
    “不指望那善报,只要过得好一点,就足够了。”/p
    也是自身机缘,这天婉莹恻隐之心大动,救了个奄奄一息的人,没想到竟然是落凡!/p
    此时的婉莹,几个月经营,已成为了教坊的一号人物,就连那教坊女官,也要让她三分。虽然无故叫人住进房间,那些和他相好的武将,都有些不高兴,但也不好说什么。/p
    更可况这教坊中,几乎所有人都认识落凡,他们也知道了落凡以前的身份。/p
    见着落凡如今的模样,他们也不自觉有些怜悯,闲话也就更少了。/p
    或许他们知道些什么,自古从军打仗,就难料生死,少有人能看淡生死。况且沙场惨烈,兵器无眼之下,血肉横飞也不少见,也有许都人见不了那份血腥,他们作为儒生,也有自知之明。/p
    此时的婉莹,温婉妖娆,看着眼前躺在床上的男子,心中一阵宽慰:/p
    “今天轮到我来照顾你了,你虽然也没帮到我什么,但也是份心意。”/p
    落凡虽然受伤很重,但就在第二天就醒了。但他醒来后,脑袋却不清晰,似乎受了刺激,浑浑噩噩的如懵懂小孩。好在婉莹被他激发了母爱,天天都好生的照顾,也引导他修炼养神的法门。/p
    “落凡啊落凡,就算你是那九天上神龙,也注定栽在这尘埃里了,龙游浅滩翻身难。”/p
    自从有了落凡这个伴,婉莹或要发泄心里的不满,或有什么要倾诉的,都有了说话对象。/p
    日复一日,又不知过了多久,天气渐渐地燥热,原来春天已过。但落凡却依旧如往日,不但分担不了婉莹的烦恼,就连倾听也变得不耐烦起来,婉莹气得不行,对着落凡打发了一顿雷霆之火。/p
    救人原是心怀善意,毕竟自己的遭遇,推己及人,的确想帮人一把。但这人既然是落凡,也难免有依赖的想法,毕竟人心脆弱,尤其是这种处境中,总希望有人能分担,所以婉莹也依恋落凡。/p
    但此时,婉莹却越发的不忿,眼前的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他竟然对自己有些不耐烦了。/p
    其实,无论任何人,都受不了这么多负面情绪的灌输,落凡虽然傻傻的,但也知道要逃避。/p
    但人处这样的环境中,而且一心想要逃脱,如此繁多的思绪,婉莹也顾不了别人的感受了。/p
    如今的婉莹,内心的深处,只想看到落凡也有同样的遭遇:“你既然不能替我分担,那就和我一起遭这份罪吧!”/p
    正因为婉莹的作为,落凡也就成了被的玩弄对象。/p
    也不知道婉莹怎么想的,直接从教坊司里面找了三个小厮,这三个小厮,个个都五大三粗,在婉莹的指挥下,三下五除二就把落凡给绑了。离开时还说了一句话:/p
    “你有种,我不打你也不骂你,但我可以用美色诱惑你,但你只能看不能碰,我让你活受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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