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官

    
    “冒昧打扰，还望你不要见怪。”为首的老人说道。
    “董老爷子能来，是我的荣幸，来，来几位老爷子，外面冷，咱们进屋说话。”刘磊作了个请进的手势，又对停好了车的司机道：“大哥，进屋，今天正好家里热闹。”
    三个老爷子岁数都比刘磊父亲大一些，肯定不会是他堂叔，听声音刘磊才记起市里参加经贸展销会的最后一个晚上，他和张蕊在公园里遇到练太极拳的几位老人。
    当时灯光昏暗，声音要比容貌记得更清楚。
    星期六一大早，佳阳人民公园里一二十个老头又聚在一块练太极，有些架式弄不准，几个老爷子差点发生了争执。
    不知是谁提议请教那天晚上为他们指点的小伙子刘磊，老董一拍大腿，准了。
    他打电话叫了车，带着三位老伙计直奔东城县李集镇，走到半路才想到还没提前跟刘磊联系，但既然去了，就看看再说，实在找不着人，在村里逛逛也好。
    进了大门才发现院里闹哄哄的，人很多，家里应该是有什么事，但个个都嘻笑颜开，应该是喜事。
    即来之则安之，况且老董性格豁达，“呵呵，刘磊小友，来得太突然了，也没提前给你打个招呼，家里这是办什么事，我们进来会不会不方便？”
    “几位老爷子来的巧，今天是我和张蕊订亲的日子，有你们几个老爷子做个见证，也是我们两个的福气。”
    刘磊说着，拍了拍张子道，又道：“去，叫你姐，就说有老朋友来了。”
    话说刘磊来提亲有一阵子了，还没见他的未来老婆出来呢。
    张子成得了令，蹦蹦跳跳地去了。
    堂屋人多，再也挤不了三四个人，刘磊领着三位老爷子及一个司机直接进了偏房。
    院子里人亲戚见刘磊带着几个陌生的老头过来，也不便开口询问，只是奇怪地目送他们进屋。
    待张蕊过来，才有人问道：“小蕊，刚才那几个老头是你家的啥亲戚？”
    张蕊也莫名其妙，刚才弟弟叫自己，她还以为是开玩笑，奇怪了，这是订亲宴，只有双方的亲戚，和委托的几个媒人参加，自己会有朋友过来，而且还是老头？
    进了屋，张蕊一愣，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女孩子心细，一眼认出了这几位老人，她嫣然一笑，大方地说道：“几位老爷子能来真是太好了，前几天我还和刘磊说着你们呢。”
    前几天闲聊，倒是真的谈过几位老爷子的事，刘磊看了她一眼，不禁被她吸引住了。
    今天张蕊格外打扮了一番，瀑布般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上身淡黄色的小袄，更显出她修长白双腿。
    脸上虽然没施任何粉黛，却是洁白无瑕，一双妙目明净清澈，嘴角微微带笑，整个人显得清雅灵秀，
    “呵呵，不请自来，打扰你们了。”老董笑了笑，本想着趁星期天向刘磊请教一番的，看样子今天是没机会了。
    不过能参加这位小友的订婚礼也不错，以后估计还会不少麻烦人家，既然来了，多少也得表示一下。
    老董站起来摸摸自己身上，来的匆忙，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相送。
    他大方地一笑，道：“来得急，也不知道你们二位订婚，没准备什么礼物，刘磊，有纸和笔吗，我写幅字送你俩表示祝贺吧。”
    刘磊看向张蕊，心道平日里农村人家，哪里会准备纸和笔，就是政府办公室里，也只有毛笔，纸也只是平时写个通知用的红纸。
    写书法的宣纸，整个李集镇也找不到吧。
    “还真有。”张蕊说：“好久没用过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她读中专的时候，学校里开了书法课，这门课学的不怎么积极，到毕业的时候纸和墨汁都没用完，毕业时一股脑地把书本等东西都搬到家里，现在房在床尾的木柜里。
    “去找找。”刘磊想着人家大老远的来了，非亲非故的，如果写幅字类的表示一下，更能心安理得。
    老董也看了一眼，希望她能找到。
    张蕊折身出去，一会又进来，手里多了一叠宣纸和毛笔及墨汁。
    刘磊又拿毛巾擦了擦小方桌，张蕊把纸铺在桌上，老董看看纸和笔，都是最便宜的东西，但凑和着还能用。
    一切准备妥当，老董沉思片刻，拿起笔，沾足了墨汁，神情专注、心、手、笔合一，一个个字跃然纸上。
    顿时，屋里寂静无声，大家专注于笔尖，连外面的说话声也一丝都闻不见了。
    手起笔落，老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只精致的玉石印章出来，上面还有残留的朱砂印泥，在宣纸上轻轻一按，这幅字正式完成。
    还没看内容，但见这字就不一般，一幅行楷一气喝成，筋骨丰满、劲健有力，却又不失潇散超逸，整篇作品充满着洒脱、怡静与柔雅之美。
    “好字！好字！”他身旁的一位老人赞道。
    那位年轻的司机也奉承道：“看董老的字就是一种享受。”
    刘磊心中一惊，老董变成了董老，几个意思？
    又听张蕊轻轻读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落款是祝刘磊张蕊小友喜结良缘，辛巳年冬董照轩书。
    张蕊被夸的脸一红，道：“礼物太厚重了，谢谢您的祝福！谢谢董老！”
    董照轩哈哈一笑，“多日没曾动笔，献丑了。”
    待墨迹稍干，张蕊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那两位老者好一副羡慕的表情。
    刘磊心中琢磨董照轩这个名字，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书法界的人物吗？自己又是个外行，没听说过也正常。
    张子成全程见证了这个过程，他心中痒痒的，见桌上还有不少纸墨，忍不住地喊道：“爷爷，你也给我写几张呗！”
    董照轩见他挺朴实可爱，打趣道：“哦！你也要我给你写结婚祝福？”
    张子成挺不好意思，一挥手，“我现在才不娶媳妇呢，前几天到同学家串门，他墙上挂着幅用各种颜色写的学海无涯，花花梢梢的，当时感觉挺好看。”
    董照轩静静地看着他，他在街上见过那种卖字画的，几块钱一张，不知道这位小朋友能说出什么话来。
    张子成又道：“爷爷，我就觉着，您这字挂在墙上，根本不是那彩色能比的，我的小屋得蓬荜生辉！”
    他一个小孩用了个“蓬荜生辉”拍了董照轩一记马屁，乐得老爷子又坐下，挥笔写了“马到功成”四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