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梦

    
    闭上眼，马宇开始仔细的听那个声音。
    这是个乡镇医院，位于小镇边上，平日里附近很少有人，上下五层，而马宇现在坐的位置，是第三层的楼梯转角。
    听这声音，应该是楼上传来的。
    他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听。
    “砰...”
    声音近了，出奇的是，楼梯里的声控灯却并没有亮起来。
    “啪！”
    他拍了一下手，灯依然没有亮。
    “坏了吗？”
    他记得，刚开始的时候，灯会亮。
    手上就是打火机，黢黑的走廊中，马宇伸手把打火机点燃。
    “哒...”
    跳跃的火苗在眼前亮起，这，是唯一的光源，照亮了楼梯的一片。
    在他眼前，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撑着一把卡通伞，正在幽幽的看着他。
    “叔叔，好黑啊。”
    马宇皱了皱眉，开口道：“你是谁，在这里干嘛？”
    小女孩茫然道：“下雨了，我要等妈妈来接我。”
    下雨了吗？
    马宇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很安静，静的，让人发慌。
    “你怎么在医院里等？
    你家人在这里？”
    小女孩摇头，“我不知道，妈妈没有来，我在等她。”
    打火机很烫，马宇松开的瞬间，四周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哗...”
    猛然间，雨声响起，倾盆大雨来的很突然。
    四周的空气快速降温，恍惚间，马宇感觉到一股凉意来到了身边。
    紧接着，声音响起。
    “叔叔，下雨了，我帮你撑伞。”
    没有说话，马宇只感觉到丝丝冰冷的雨水顺着后背流了下去。
    他摸了摸，很凉。
    “不用了，你自己撑着吧。”
    说完这句话，马宇再次把打火机点燃。
    刹那间，一张小脸出现在她面前。
    木讷，空洞，似乎还带着期盼。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小女孩儿摇头，她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儿，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她妈妈来接她。
    心里莫名的烦躁了起来，马宇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女孩穿的很薄，这种情况下，马宇都感觉到冷，何况她一个孩子？
    伸手把上衣脱了下来，马宇把衣服披在了小女孩儿身上。
    “天冷，别着凉了。”
    可当他手碰到小女孩儿的时候，一股冰凉的触感瞬间反馈了回来。
    没有说话，马宇只是伸手把衣服披在了她身上。
    小女孩儿笑了，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开口道：“叔叔。你真是个好人。”
    说完，她的目光看向马宇的脖子。
    在那里，一块断玉正在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小女孩儿有点害怕的往后退了退，马宇伸手握住断玉，笑道：“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儿想了想，皱眉道：“我叫可儿。我在等妈妈。”
    点了点头，马宇耐着性子道：“好，那你能告诉我，你妈妈来了吗？”
    小女孩儿摇头。
    “那，谁接走了你？”
    听到这句话，小女孩儿的眼神瞬间变得恐慌起来。
    马宇看着她，忍不住握紧了手上的断玉。
    四周的情景顿时变化，马宇出现在一个幼儿园门口。
    天，黑的很重，一个小女孩儿站在幼儿园门口，举着卡通伞，静静地站在雨水中。
    “可儿，回学校等吧，你妈妈来了回到学校里找你的。”
    可儿扭头，看着里面的人影点了点头。
    正准备离开，不远处停留的黑色轿车行驶了过来。
    来到可儿面前，车门打开了。
    一只黑皮鞋出现，紧接着是一个男人抱歉的声音。
    “老师，不好意思了啊，我是可儿妈妈的朋友，下雨太大了，她妈妈叫我过来接孩子！”
    说着，也不管可儿愿不愿意，一把将她抱回车上。
    卡通伞掉了，车里伸出一只手，捡走了它。
    画面再变，一个废弃的仓库，几个无助的小面孔。
    在他们面前，一个男人拿着铁棍来回走着。
    “废物，让你们出去要饭，居然就要回这点钱？
    还不够给你们几个买吃的。
    以后，吃的减半，我看你们不是要不来，是诚心不想要。
    不够吸引人啊？”
    说着，那男人脸上的表情狰狞了起来。
    紧接着，他走到一个只有十岁左右的男孩儿身边，拉起那条细小的胳膊，狠狠的一棍子砸了下去。
    惨叫声伴随着狞笑响起，血水和雨水混合着在落下。
    可儿还小，收到刺激之后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委曲求全。
    棍子在她腿上抬起，她却不知道该怎么站起来。
    “跳！
    走不动用跳也要给我出去‘工作’！”
    从那时候开始，可儿就只剩下跳。
    家在哪儿？
    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她根本不知道。
    妈妈呢？
    不知道，她站在街头等。
    举着那把已经破了的卡通伞...
    没有收获，依旧没有收获...
    那个男人恼羞成怒，打断了腿，没用，不够可怜是吧？
    那就再打断手？
    还不够？
    那么，烧伤呢？
    一把大火，可儿整个人倒在了火海里。
    或许是天都看不下去，这场火烧的控制不住了。
    有人看到大火开始报警，等火势熄灭，里面只剩下一具焦黑幼小的尸体。
    还有，已经成为铁渣的卡通伞。
    警方调查起火原因，最终抓到了那个男人。
    他的回答遮遮掩掩，警方起疑，一步一步的盘查，最终查出了他的身份，解救出了被他已经转移的剩余孩童。
    可儿，成了牺牲品，最后，她的妈妈或许来了，只是，可儿再也见不到了。
    “轰...”
    雨过天晴，四周的情景再次回到黝黑的楼梯中。
    马宇没有说话，伸手再次把打火机点燃。
    可儿就坐在他边上，那张脸，满是乖巧的看着打火机，似乎，还有点后怕。
    伸手把打火机的火往旁边移了移，马宇笑道：“放心吧，会来的。”
    可儿笑了，会来的，她从来都没觉得不会来。
    可先来的，是什么？
    明天，还是意外？
    黝黑的楼梯上，打火机一闪一闪，整个走廊中安静了下来。
    马宇没有用断玉攻击她，她只是个孩子，不管怎样，她都没有威胁，不是吗？
    一个晚上，就在这种感觉中度过。
    当太阳升起，有护士叫醒了睡在楼梯上的马宇。
    睁开眼，自己的上衣就放在旁边。
    昨晚的一切，依旧只是个梦。
    只是闭上眼，他能听到，楼梯上，有人在一跳一跳的。
    她开心的玩耍着，依旧再等着妈妈接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