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约一刻钟,李建胖总算是放弃了和徐高原的沟通。
“大人,您看,是不是真疯了。”
金富贵在旁边轻声开口:“一直都是这个样子,问不出什么的。”
在一个疯子跟前,根本没必要隐藏身份的,而且若是这徐高原是装疯,那就是为了保命,这种情况下,钦差来查此案,就是他终结这种装疯卖傻还能活命的机会。
“哎。”
李建胖叹了口气,他已经表明了身份,可是这徐高原还是疯癫的模样。
“走吧。”
李建胖从徐高原身边的土堆上起身,手里仍旧拿着破碗,摇摇晃晃的和金富贵一起离开。
只不过,虽说李建胖离开了可远远的,却有钦差卫队的侍卫装扮之后暗中盯着徐高原。
“你去继续查别的线索吧!”
曾毅笑眯眯的看着来给他汇报情况的李建胖,道:“把别的线索全都给查一遍。”
“看看是否还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至于这徐高原,暂且让锦衣卫的人盯着别丢了性命就行。”
李建胖脸上露出一丝惊异之色:“大人的意思上,安康侯府要除掉徐高原?”
曾毅看着李健胖,嘴角微微上扬,道:“除此外,其他的线索,都是物证或是间接的人证,时隔多年,唯独这疯了的捕头或许是直接甚至是重要人证,若非如此,他也不必疯的。”
李建胖皱眉,道:“大人,若是这徐高原如此重要,这么多年了,侯府能够容忍这徐捕头存活于世?”
“为何不能?”
曾毅看着李建胖,道:“你都说了,这徐高原是个疯子,侯府那边岂会没有派人彻查过?”
“要知道,当时钱塘县连续三任知县暴毙,一任知县辞官,虽说朝廷没有派钦差来查,可当时钱塘县也肯定是人心惶惶。”
“这个时候若是在出人命案子,这是逼着朝廷派钦差来查啊。”
“当时案子连续发生并没有多长时间,比起现在可以说是更加容易寻找证据的。”
“这种情况下,凶手岂会真那么傻,去啥一个已经疯了的人证?”
曾毅的这番话,李建胖还是不能理解,疑惑的道:“既然之前没杀徐高原,如今卷宗被改,他们或许认为咱们肯定不会往这上面查,就更不会去动徐高原了。”
摇了摇头,原本,若是李建胖不问这些的话,曾毅自然是不会给他解释的。
但如今李建胖既然问了,曾毅也不会瞒着不说,毕竟他是有心培养李建胖的。
“此案凶手,穷凶极恶,胆大包天。”
“如此心性的人,一旦觉察出有丝毫不对的地方,绝对不会留情的。”
“而如今徐高原是疯了不假,可却不代表不能治好,不是么?”
“一旦咱们有追查到徐高原的迹象,侯府那边绝对会先一步杀人灭口的。”
“而这个时候,其实就是拿下侯府证据的最好时机。”
“当然,对于赵长春这个杭州知府,最好是不要暴露的,咱们可以通过别的方式想到去寻徐高原。”
“所以,这几天你先去寻别的线索,在等几天,时间差不多了,在去大张旗鼓的寻徐高原,如此,显得合理,也不至于让侯府猜疑到赵长春这个知府的身上。”
李建胖点头,接下来不用曾毅解释,他就明白曾毅的意思了,这还是要继续打草惊蛇啊。
到时候一旦消息传出,就算是侯府明知徐高原已经疯了,怕仍旧会忍不住担心。
“恩。”
李建胖点头,领命出去了。
徐家沟。
“这么多年了啊,侯府,畜生啊,畜生。”
徐高原低声自语,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双目看起来十分的清明,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呆滞,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疯了的人。
而且,他说的这话,若是让旁人听到了,肯定是要大惊的。
徐高原疯了这么多年,除了偶尔会说一些饿之类的话,什么事情都记不得了,也从未疯癫之下说过什么。
可以说,徐高原如今在徐家沟百姓的心里,就是个白痴。
“那么多人,就这么死了。”
徐高原满脸苦楚之色,脸上更是带着一丝恐惧。
安康候府。
赵长春又一次登门拜访。
这几日,赵长春都是留在钱塘县的,虽说他是知府,政务繁忙,可这些在他来钱塘的时候,都已经交代过同知赵有了。
若是真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赵有会派人来禀告的。
所以,这几天虽说他留在这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可曾毅这个钦差没赶他走,他自然也乐意留下来。
“侯爷,本府又来叨扰了。”
赵长春看着迎了出来的安康候赵德行,满脸笑意的拱手,道:“往日里侯爷身份尊贵,本府也不敢轻易打扰。”
“如今本府也呆在钱塘县,倒是也没个熟人,只有侯爷您这一位朋友了,只能是厚着脸皮前来叨扰了。”
既然明知道这安康候府和几年前的三任知县暴毙之案有关,且如今钦差正在彻查此案。
这种情况下,赵长春既然已经决定站在了曾毅这边,就肯定不可能在有退路的。
所以,赵长春这就积极的跑来安康候府了。
“老夫平日里在这侯府也是无趣,知府大人能够前来,老夫欢迎之至。”
安康候赵德行冲着赵长春拱手,笑着道:“老夫巴不得知府大人天天来我这侯府呢。”
“年纪大了,絮叨了,不像是年轻人,只能是呆在府里。”
“若是知府大人能多来几次,老夫可是多了一个谈话之人啊。”
安康候赵德行对知府赵长春十分的亲切,毕竟,在他看来,既然上次赵长春已经帮了他的忙。
虽说赵长春并没有提起此事,甚至是一直故意装着不知道,可是,赵长春刻意制造出的机会,这是无可厚非的。
这种情况下,知府赵长春已经彻底绑在安康候府这条船上了,所以赵德行对知府赵长春自然是多了几分的亲切,少了几分的防备。
毕竟侯府看卷宗是为什么,赵长春肯定能猜的出来,这种情况下,赵长春还选择和侯府站在一起。
这在赵德行看来,并非是赵长春这么看重侯府的权势,而是之前侯府给赵长春这位知府送的那些个钱财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那些钱财对于侯府不算什么,甚至,对于知府而言,也是可以舍弃的,但是,关键在于知府赵长春已经收下了,而且还收了这么多年,他在想吐出来,哪是那么容易的啊。
再者,钦差对知府赵长春已经因其怠慢而有所不满。
这些种种情况加起来,也就自然造成了赵长春无奈之下而站在了安康候赵德行这边。
毕竟,一旦安康候府真的倒霉了,若是疯狂起来,胡乱攀扯,这种情况下,知府赵长春又岂能幸免?
“侯爷,您可是身份尊贵。”
“而且,也不像是本府这般平日里忙着公务,而且还时刻要小心着,千万别出什么差错,就算是如此,还要防着出现什么天灾人祸的意外。”
知府赵长春不停的抱怨着,虽说他这话没和曾毅这个钦差有任何的牵连,可是,一个知府如此的抱怨,而且他如今的情况侯府也是清楚的,很容易就推测出他是为何如此了。
“赵知府是心有烦躁之事,心中郁结啊。”
安康候赵德行一手捋着下巴处的胡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其实,赵长春越是如此,他心里就越高兴。
无他,现在侯府需要一个盟友联合起来对付钦差,如此,侯府才能更加确保万无一失。
而赵长春身为杭州知府,若是有他的帮忙,在这杭州境内,几乎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要知道,虽说浙江布政司衙门是在杭州府的不假,可是,布政司平日里是不插手衙门的事情,而是高高在上的。
“哎,其实也都习惯了。”
赵长春叹了口气,笑着,道:“侯爷身份尊贵,是不可能……。”
赵长春虽然是在抱怨,可却一句可能牵扯出什么人的话都没说,这也是他的高明之处。
虽说他这次因为卷宗的事情,帮了安康侯赵德行,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毕竟还不算是彻底挑明的盟友。
所以,赵长春不可能把话说的太直白了,若不然,真那么没有防备的和安康候赵德行说事情。
试问,赵德行难不成不会思考么?亦或者,他赵长春是傻子?
若是对面的是安康候府的小侯爷赵有致,那赵长春根本就不会这么小心翼翼的说话,毕竟赵有致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年轻气盛仗着祖上福荫的纨绔子弟罢了。
可是赵德行却不同,赵德行这个安康候,早年在京城呆过一段时间,可以说是经过磨砺的,这也是赵长春又一次见安康候赵德行的时候,听他无意间提起的。
所以,对于赵德行这种经过磨砺,而不只是狂妄自大的老狐狸,赵长春肯定是要小心谨慎,一言一行都要琢磨好了,以免被赵德行怀疑。
在赵长春看来,若是他能够让安康候赵德行主动提出和他结盟的话或者是表达出这个意思,那才是最完美的结果。
“赵知府你呆在钱唐县,其实也算不错,杭州府那边有其他官员暂且看着,是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真要是有重要的事情,肯定是要派人来向赵知府你禀告的。”
“所以啊,赵知府不妨就当这段时间清闲了。”
明朝官员也是有假期的,只不过,假期时间不长,而且,这个时候,若是离家远的,只是在路上的时间,就十分浪费了。
所以,哪怕是有假期,大多数官员也不会真的休息的,除非是碰到红白喜事或者其他重大事情,才会向朝廷请假的。
“赵知府在钱塘住的可还习惯?”
赵德行笑着,开口,道:“想来虽说钦差心中不痛快,可也不该在住的地方来刁难赵知府吧?”
说完这话,赵德行苦笑着叹了口气,冲着赵长春拱手,道:“说起来,此事还怨老夫。”
这事,赵德行是的确有些后悔的,只不过,这事其实也不怨他的,毕竟他还没老糊涂,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还没见钦差面,就敌视钦差,这不是凭白树敌么?
而是这事,其实是他那逆子借着他的名义让人去知府衙门传的信。
他那逆子听闻钦差年纪之后,心中大恼,或者说是心中极为的不屑,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出事闹了出来。
这缘由听起来有些可笑,只是,赵有致从小娇生惯养,如今虽然大了,可却从来都是目中无人,行事手段也是让人不可捉摸,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怪异。
只是,这种事情,就是安康候府的家事了,安康候赵德行自然是不会对赵长春解释的。
别说他现在还未曾和赵长春彻底结盟,就算是真正的盟友,他也不会说的。
毕竟,赵有致可是他的儿子,是未来侯府的继承人,他说了此事,岂不是让人看扁了自己的儿子,让人看扁了日后的侯府?
所以,虽然心里明知赵长春对此事肯定也有疑惑,可是他却不得不装个糊涂,略过此事的原因不提,只是把此事揽在他身上。
“只能怪钦差年纪不大,胸怀狭隘,怨不得侯爷。”
赵长春摇了摇头,提起曾毅这个钦差的时候,脸上带着轻微的恼怒和不屑,表情恰到好处,若是曾毅在此,肯定是要给赵长春的表演鼓掌的。
“不过,这住的地方,倒是真没为难本府。”
赵长春缓缓开口,只不过,下一句话,却又十分的凌厉:“毕竟衙门能有几间空房?给本府一间偏房住,也就是了,本府还能说些什么?”
“难不成为了住处和钦差去争?传了出去,倒是成了本府不知分寸了。”
提起此事,虽说赵长春嘴上说着没为难他,可是这话说出来,可是充满了怨气,完全就不是没为难那回事了。
其实,赵长春住在偏房是有原因的,只不过,这原因他没有提起,还正好以此来糊弄赵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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