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有点难

    
    正如黑袍占卜师对雷登所言，这一天对比弗利来说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转折点。在连续和佩斯特的摄政商谈了三天之后，达成共识的双方终于决定召开会议，把在一旁窥伺已久的那些各地区的法师塔法师们集中起来，决定雷文大平原东部地区的未来。
    会议在摄政和雷登初次会谈的地点二层举行，一张有近三十米长、三米宽的长条桌横跨了整间会议室。墙壁上挂着花式印染的羊毛挂毯，地毯则是棉质的——由于魔兽毛绒和植物纤维的获取难度不同，从这一点可以变相看出佩斯特奢侈中的节俭。会议室的一侧全都是巨大的落地窗，上面贴满了通过马克从比弗利定制的透明玻璃，让整间房间都显得极为明亮。
    每一个位置前都准备好了从比弗利来的纸张，既有写满会议章程的，也有专门给与会的魔法师们记笔记用的。当那些魔法师陆陆续续来到会议室，看到这样一幅景象后，心里已经完全明确了佩斯特的态度，不由得对原来已经既定结果的会议产生了些许不同的看法。
    可他们每一个人在本地区都是一流的魔法师，没有坚定的信念是不可能达到这一高度的。就算佩斯特会站在比弗利这边，他们也不会犹豫不决，哪怕真的和老东家撕破脸，也要抓住这次机会，为自己的这一脉开疆拓土。
    爱戴假发的乌伊曾普伦的翁高?斯图亚特；与其正好相反，总爱剃个光头的柯西的米哈洛夫?斯图亚特；长着一个巨大鹰钩鼻的卡斯比特的杜丁?斯图亚特；已经上了年纪，老得只剩下皱纹的赫什的保拉?斯图亚特；以不到二十岁就继承家业，年轻帅气，面容硬朗，充满了斯图亚特纯血的特征的格拉诺德的罗姆?斯图亚特；被一团浓密的蓝胡子遮住了下半张脸的孔什的菲利浦?斯图亚特；还有坐在最末席，把整个人蒙在法师袍中看不太清楚样貌的亚斯的贝尼?斯图亚特——因为实力的缘故，他平时都没资格参与到这种会议之中，由于和孔吉、索尔的再次联合，让他可以暂时代表亚斯-孔吉-索尔到此处旁听。
    在列席的各个魔法师之中，除了佩斯特以南的赫什没办法顺路去一趟之外，海勒几乎全都拜访过。他清楚他们每一个人的性格，即便做不到像雷登那样只在三言两语之间就能抓到对方的弱点，但对他们渴求的东西，他还是十分清楚的。
    当海勒走进会客厅后，这些在雷文大平原东部地区举足轻重的魔法师们无一不停下手头上的事情，回过头看向他，让空气有一瞬间凝固了。
    “哈哈哈！今天的主角来了，让我们好好欢迎这位后起的新秀。”米哈洛夫的脾气就和他的光头一样爽朗，明明已经四十多岁了，却好似完全注意不到周围的气氛，第一个和海勒打招呼，“来吧，请坐下，您的位置在那里。”他指的是他们这些魔法师的正对面，一个孤零零的，摆在主位左手侧最前端的位置。
    这看上去是招呼海勒实际上是在孤立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比弗利曾经有过合作卖纸的经历，或者就是看米哈洛夫不顺眼，圆滚滚的翁高挺着个大肚子，咳嗽了一下，岔开这个话题说:“既然所有人都到齐了，那就该去请摄政阁下到场。尽管时间还没到，但还是尽快开始吧，这次的会议一定会相当漫长。”
    “翁高，你怎么知道这次会议会拖得很久？”尽管和乌伊曾普伦一样与柯西接壤，但卡斯比特的杜丁却与柯西的米哈洛夫交好，趁机损了翁高两句，“看起来，你是想在里面做文章吧？”
    “呜咕咕……你们又吵起来了……”眯着眼坐在位子上的保拉抖着全身说了这么一句，又闭口不言了。
    “各位，各位，何不优雅一点放轻松。”在所有人里面资历最浅的罗姆微笑着向海勒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不疼不痒的话后，便坐了下来，开始端起眼前的花茶，在一旁看戏。
    “你好，海勒阁下。”菲利普的嗓音相当低沉，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大胡子给挡住了大半，“我是菲利浦?斯图亚特。”也不打算得到海勒的回应，直接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沉默不语。他到比弗利的距离是在座所有魔法师中最远的，即便这个联盟击败了比弗利，夺去了土地，他也得不到什么太大的好处。他现在紧盯着的是哈尔姆斯塔德半岛，北边东边的一切事物，都与他无关。
    最没有发言权的贝尼，干脆只向海勒点了点头，继续默不作声地翻阅着桌上的文件。
    “你们不要一上来就欺负海勒，他现在才多大？你们在他这么大的时候干成了什么事？”穿着一身纯白金丝法师袍的摄政走了进来，和海勒进到屋子里的时间间隔不长，让人不由得怀疑他们俩是不是一起过来的，“米哈洛夫，我听说你那时候，因为离家出走，差点被半人马给上了？”
    “约翰大人，真是什么都和您讲……”被人提起旧事，米哈洛夫就不再嬉皮笑脸了，他们这些魔法师虽然已经不太尊重佩斯特，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见过夫人。”抚胸行礼。
    “见过夫人。”有他起了个头，除了保拉之外，其他人纷纷站起身，对摄政行礼。
    这种称呼对摄政来说说不上尊重。他们不以摄政的身份来称呼她，而是选择继续将她当作原城主的妻子来尊敬，就足以说明这些家伙们的心思了。
    “好了，大家都坐下吧。”对于这种过场，摄政也并不纠结，在招待了所有人落座之后，却没有坐到应该坐到的主位上，反而是走到主位左侧的那个位置，示意海勒起来，随后指了指空着的主位，说出了包括海勒在内，让所有人都惊讶的话来，“今天你才是主角，那里才是你的位置。”
    “这！这……”最为激动的反而是刚才帮着海勒岔开话题的翁高，他那胖成球的身体，一下子从位子上跳了起来，肚子还顶到了会议桌上，也顾不了疼痛，急忙说道，“夫人，这不好吧！”
    这种行为已经不是暗示，而是在赤裸裸地明示佩斯特的态度和决心。这场会议如果不以佩斯特和比弗利的胜利而终结的话，那雷文大平原东部地区必将迎来一片混战的局面。眼下明晰的站队会变得模糊，最后的胜利者到底会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加尔文罗一直是‘我们’的大患。”摄政把“我们”咬得很重，暗指这还包括在座的各位，“可有谁能够真正地解决它？让和平降临雷文大平原东部？你们没有人能做到吧？”
    可他现在却成为了一场更大战争的导火索！
    这句话在其他人心里转了一圈，却也没有任何人把它说出来。就连当年的老约翰在世都没有搞定加尔文罗，眼前这个年轻人，无论是不是取巧，是不是偷奸耍滑，可他终究是把那个不断向外扩张的加尔文罗给击败了。他们都已经见过了那个失败的艾尔顿，知道海勒没有在战绩上注水。虽然过程不可考，但在内心深处，他们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佩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的。
    毕竟，魔法师之间，以实力说话。
    佩服归佩服，利益归利益。如果按照这个基调继续这个会议的话，那他们就必须付出惨烈的代价，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佩斯特愿意支持比弗利”和“佩斯特无条件支持比弗利”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哪怕摄政的魔法实力被他们所看轻，但她依旧掌握着一座八环法师塔，不是一两座五六环的塔能够抗衡的对象。
    如果真的要打起来，孔什绝对会袖手旁观。亚斯-孔吉-索尔会为决定东西两方的进攻方向而纠结不已，甚至可能二次分裂。赫什的保拉半个身子都要入土了，除了壮壮声势之外根本就指望不了。只剩下卡斯比特和格拉诺德，前者或许还能期待一下，后者不过是靠着继承权升上去的花花公子，没有人会对他有多大的期待。如果没有乌伊曾普伦或者柯西的支援，那西线的局面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了。
    加尔文罗的新任城主本来就是被比弗利扶上台的，就算他现在自告奋勇地当了二五仔，也没有人觉得他就一定是想被背叛比弗利了。如果战局往比弗利的方向倾倒的话，那他再跳回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要失去了南线的压力，那比弗利就可以集中精力对付自己西面的敌人。乌伊曾普伦和柯西总要抽调一个去西方抵挡佩斯特的攻击，而剩下的那个就要单独对抗比弗利。那可是击败了加尔文罗的家伙，在单挑的情况下，谁压着谁捶还说不定呢！
    就算再拉个贝什，也会被加尔文罗给挡住。而可以从东南方向沿着图马雷地区进攻比弗利的霍尔，则是常年游离于这些主要地区之外，谁都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分析了一圈下来，在座的各位魔法师突然发现，他们很有可能真的对付不了比弗利和佩斯特的联合。